自从木相国死后,各地的探子回报,各方节度使表面上偃旗息鼓,私底下却仍有动作,却做的更加隐蔽。但没有木明正这样的元老站出来,他们各自为战,也难成气候。然而刚除掉木明正,甄义似乎又崭露头角了,这就是他最担心的地方——甄义仅用一个月,就将为患数年的夜行大盗铲除,如今已是民心所向,此前他征战沙场,在军中也颇有威望。
俱公公眯起眼,想起陆太傅一事,皇上虽装聋作哑,置身事外,但他看得出来,天子并不甘心,此次破格拔擢甄义,已有拉拢之意,再这样下去,甄义必然会成为他俱文珍的心腹大患。
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但若是派风云去,甄义这等人只怕早有防备,又不可轻举妄动,授人以柄。高手对弈,不落下最后一颗棋子,胜负始终难料。他如今已成气候,这一子,定要扼住他的咽喉。
俱公公思忖良久,开口道:“你可还记得前朝来俊臣大人所写的奇书《罗织经》?”
长史点头道:“属下早已烂熟于心。”
俱公公:“很好。你现在就去对甄义宣布皇上的嘉奖。”
长史一脸茫然,俱公公却得意地大笑道:“这个位置他坐不长了!”
皇恩寺内,诵经声,木鱼声,隐隐传入到宇文泰的房间来。宇文泰坐在桌前,手执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眼前却总闪现出木芙蓉跳崖的场景,随之而来的是书本变得模糊,让他头晕目眩,宇文泰摇摇头,想要看清书上的字。
“五蕴皆空……心无挂碍……”
突然一滴血滴在书上,又一滴血。此时,法智在外敲门,低声道:“韩施主。”
宇文泰匆忙擦尽鼻血,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答道:“请进。”
“我派去的人手,带回了一些芙蓉小姐的消息。”法智道。
宇文泰大喜问:“什么消息?”
“施主请自己看。”
法智从袖笼中掏出一张邸报,交给了宇文泰。
宇文泰展开一看,布告:夜行大盗侵扰长安,凌虐百姓,以致民怨沸腾……金吾卫甄大将军奉朝廷之命,不出一月,即铲除此患,夜行大盗与贼妇木芙蓉,坠崖殒命,尸骨无存,特此张告,以平民愤。
宇文泰忍不住冷笑,把布告揉成一团,朝法智道:“她没有死,落水时,我看到她还活着!”
法智和颜悦色道:“施主莫急,我会派人再去打探。”说着看见一本《心经》放在桌上,心中一动,问道:“施主有意参习佛法?”
宇文泰苦笑道:“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是静不下心来,一坐下来,头脑里就不断回想起过去。”
法智笑道:“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施主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包袱,放下了,才能继续前行。”
宇文泰摇摇头,法智安慰道:“又有谁能真正放下?日日诵经,焚香礼佛,都是为了放下。如果施主有意,可与寺中僧众一同参修佛法。”
“我不能逃避,芙蓉还等着我。”宇文泰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