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不要再灶边堆那么多的柴禾，我都说过多少回了！万一着火了怎么办？院里住了那么多人，烧起来回牵连所有的人。还有屋里楼上那些破烂，全丢出去，你不觉得丢人现眼，可我们还要做人呢！我们是正经人家，做人要有骨气和自然干净！低三下四见不得人的事任何时候都不——”
“你是嫁出去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被姑爷打了，家里呆不下去回来了。我没请你来，你自己回来的。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毕竟是一家人——你吃住好了！但我的事不要你管，我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只是自己人不要‘伙同野日主子’，你要觉得不好回去就是了！”
母亲哑了，过了一会，她抱头呜呜的哭了起来。窗外晚霞满天，火红火红的，莫名的红。
母亲哭完后，高高兴兴的哼着小曲干净利索的把碗洗了，然从姐姐的柜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去黄纸钱女人家看电视了。
母亲与黄纸钱女人一刻也不停的聊天，偶尔还可以听到猫一般的尖笑。外婆一个人在门前的石阶上编草帽辫子，偶尔注视一下飘出笑声的窗口，不过，她渐渐的似乎淡漠习惯了，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默想，蓝头巾裹不严实的鬓角白发顺着晚风的风向拂动了几下又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母亲没有叫他，他不敢去黄纸钱女人家，只好在院子里漫无目的走来走去听电视。夜色渐浓，院外桉树上的鸟雀停止了你追我逐的鸣叫，悄然无声的睡去。一勾新月像初生刚睡的婴孩一般寂静无声的斜挂在院子上方的天空。他看着月儿，想起“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一个人坐“月亮船”怪孤单的，和小美一起就好了！他忽然想起下午母亲打他就不想再看月亮一眼了。当电视里丁呤哐啷的砍杀声传出来时，他便停止走动，努力听清放的什么武侠剧与母亲发笑的原因。没听出来，他又只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边走边仔细数砖块，从东到西是五十四，从南到北是六十。他看见院子中央靠近积水的两块砖缝间有一根鸽子梳理羽衣时留下的一根精致的羽毛，走了过去捡起来小心的放在口袋里，然后笑了一下，便不再去理会武侠剧与又从窗口飘出的笑声。
他笑着又看了一眼“月亮船”，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好像口袋里的羽毛带他和小美飞上了天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