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声低低的啜泣在底下响起,在这满是低语欢笑的声音中显得突兀而明显,果然,众人不约而同止了谈笑,望向拈着手绢轻拭眼泪的姝妃。
凌景渊抬眸望着姝妃,淡淡道,“姝妃这是怎么了?”
姝妃诚惶诚恐地站起身,眼泪在白皙娇嫩的脸上缓缓落下,宛如清晨荷叶上的露珠,楚楚动人,“臣妾万死,实在不是有心破坏王爷的兴致……只是……只是……”
凌景渊轻皱起眉头,“只是什么?”
姝妃有意无意地看我一眼,眼中有更多的泪滚滚落下,“苏姑娘今日身着的一袭红衣,让臣妾不自已地想起念芷姐姐生前最喜穿红衣,风华万代,姐姐走后,王爷就下令任何人不得穿红衣……此刻,此刻臣妾见了苏姑娘,想必是王爷心中已放下姐姐,特允了苏姑娘穿红衣,又见苏姑娘与世子如此交好,姐姐泉下有知,知道王爷有如此坦荡心态,必然也是欣慰的……臣妾……臣妾既为王爷和世子高兴,又……又实在思念我那苦命的姐姐……”
这一番话明里是为凌景渊和世祈高兴,暗里却是在指责凌景渊另结新欢,愧对了王妃。底下的目光瞬间都转向我,目光中再不含最初的好奇和打量,而是生生的鄙夷和嘲讽,我从没有遇过当众羞辱的情况,不由地脸色煞白,再也坐不住,手上一暖,却是凌景渊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凌景渊冷冷地看了姝妃一眼,淡淡道,“姝妃喝多了,来人,送姝妃回房。”
姝妃一怔,似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极不甘心地瞪我一眼,终于随侍从离开宴席。
众人本来抱着看戏的姿态看着,现在姝妃走了,众人似都觉得无趣,却也察觉到凌景渊阴郁的脸色,交谈声也轻了许多。
舞姬此刻纷纷上场了,随着悠扬的琴瑟声翩翩起舞,使原本僵滞的场面稍稍缓和。
凌景渊依然紧紧地扣着我的手,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我的心却更加慌乱,只觉得胸口有种窒息般的无助和恐慌,无形之中压迫得我坐立难安。
一曲舞毕,席间走出一个年轻男子,俊朗的脸上带着温和阳光的笑容,“此次小弟回帝都,四哥特地为我设宴,兄弟之间也不说谢谢了,弟弟敬你一杯。”
凌景渊脸色稍济,举起酒杯示意,“景鸿,你难得回来一趟,倒叫你看笑话了。”
凌景鸿爽朗地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是哪里的话?四哥身边都是些痴情人儿,叫我好生羡慕。”说着朝我眨眨眼,“南无求师傅真是偏心,当时说我年龄还小就只收了四哥一个徒弟,现在居然收了个女徒弟,下次见了他可非得缠着他不可了。”
底下一片笑声,凌景渊也露出温和的笑意,“师父说你性格单纯,还需历练,如今你沙场归来,立下大功,师父想拒绝也没了理由了。你走的时候才十四岁,现在已经是个少将了,是该去拜见拜见,让师父好好收收你贪玩的性子。只是师父常年在山上修行,再下山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若真有心求师,就上山去吧。”
景鸿乐呵地应了一声,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