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沙雁苦笑,“界柱未损,本不需要祭灵。但是聚集的怨气使得它的核心出了问题,所以它吞没了我的肉身。大概是为了补偿吧,它把我的魂魄送了出来,附在无尘上。”
记得自己刚刚进入的时候,光柱里忽然传出一声“咦?”然后,自己受了重创的身体就好似被腐蚀殆尽了,但是灵魂却得到了极为强大的灵气的养护,以至于他都有一日千里的错觉——可是,法器丢出来就算了,为什么连衣服也扔出来?怎么这些上古的神物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爱好”呢?
忽然一个沉稳高贵的声音解释了他的疑惑:“你吃橘子的时候难道不剥皮吗?”
剑说话也就算了,光柱怎么也说话了?凝竹和精卫一时都愣了,倒是“无尘”及时反应了过来,微微一跳,就似官净月每次整他时他微微跳动的眉心:“你说我是橘子瓤儿?”
“呵呵,开个玩笑,小娃娃。”爽朗的笑声再次响起,“你应该不想一辈子住在剑里吧?”
“难道前辈有办法?”凝竹眼前一亮,立即用娇美的声音道,“前辈,麻烦您告诉我们吧!”可爱至极的声线,活脱脱的撒娇。任何男人看到这般可爱的表现,恐怕都得投降。
“他命不该绝,所以无需去地府报道,只是要重新找一个身体就可以。虽说五行之物皆可重塑身形,但是无论是何种灵物,都比不上真正的肉身啊!”似乎感叹了一句,“不过,还好是这个孩子,因为有一具现成的肉身刚好适合他。”
“现成的?”凝竹眼睛更亮,几乎要放出光芒,“在哪里?在哪里?”
“这个——小姑娘,你应该清楚吧!”最后的话语,很是意味深长。
“小姑娘?”凝竹纳闷了,她可不清楚啊,也就是说“小姑娘”不是说她?下意识地转头,却见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精卫,顿时明了:“你知道那具身体在哪?”
精卫努力将自己脸上的复杂神情全送归大地,才抬起头,轻轻抚上无尘流线的剑身,轻叹:“没错,我知道。”
“那好,事不宜迟,你们快出发吧!”光柱的光芒渐渐散开,一片晃眼的白茫中,二人一剑被送出了界柱。
“你们回来了——这是怎么了,那个男孩子呢?”那些恐怖的头颅都不见了,灵姗知道他们一定成功了,但是却没看见沙雁出来,满腔的欣喜顿时演变成担忧。
“我没事。”“沙雁”安慰道,“凝竹……帮他们解毒。”
不用他说,凝竹已经蹲了下来,将紫蕊露倒在夜袭和魔帝被啃咬出的发青的伤口上,怨毒渐渐消退,夜袭也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沙雁……你怎么变成这样?”夜袭被灵姗搀扶起来,不可思议可看着无尘——也就是沙雁。
“因为界柱大人想吃橘子了。”无尘微微震动了一下,苦笑一声。
什么意思?夜袭蹙着眉还想问,“沙雁”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师兄,界柱都说我命不该绝,重新找一具身体就行了。”
身体?夜袭撑着不怎么能站稳的身子就要往外走,踉跄了几下差点跌倒,还好被一只手搀住:“父王?”
魔帝受的伤比夜袭重,但是他前半生驰骋沙场,耐力非比一般,紫蕊露愈合了他的伤口,并拔去了大部分的毒素,让他已经能勉强站立。
“父王,后殿有一座魔石雕像,应该可以……”知道了父王一切的苦心都是为了自己,夜袭感动之余还有些羞愧,说话时几乎不敢看魔帝的眼睛。
魔帝轻声道:“对那个孩子来说,有一具比所有灵物更好的身体。”意味深长地看着精卫。
精卫咬咬唇儿,别过头去。
“有时候,面对比逃避更有用。”魔帝深沉的眼看着夜袭——他遮遮掩掩,不敢告诉儿子当年的真相,却被后土已最残忍的方式剖出那颗血淋淋的心。可是真的说开了,他反而舒了一口气——他的儿子比他想象的要坚强的多。
……后土,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个结果,所以才巴巴跑过来搞了这么一出?
“既然这样,我们先告辞了,陛下。”精卫抓住“无尘”揖礼,沙雁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再拖下去。
魔帝微微点点头:“放心去吧。”就在精卫转身的呃那一瞬间,魔帝轻轻吐出一句:“界柱的事情,比你们想象的要惨烈得多,当然,也精彩得多。”精卫回头,无尘振动,看到的都是魔帝嘴角边若有若无的得意的笑容——意气风发,宛若少年。
精卫和沙雁怀着满腹心思,还是很快离开了。
“他是危宿帝星?”魔帝忽然问夜袭。
夜袭尽力自己站稳,避免再给魔帝造成压力:“……没错”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将欲改之必先识之……危宿帝星,怪不得,他们会选他……”
夜袭眉头皱起:“……什么意思,父王?”
魔帝挑起一抹玩味的笑:“你认为,封神榜是的什么?”见夜袭眉头越皱越紧,魔帝摇摇头,继续:“你以为,姬风儿是为什么而死的?”
夜袭的瞳孔陡然放大——可是,魔帝已经示意灵姗把夜袭扶走,完全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虽然不甘,但夜袭不想再忤逆一直为自己操心的父亲,缓缓帝跪下行礼后,便告退了。
魔帝缓缓扶上界柱,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伏羲,轩辕,这是你们想出来的?”
界柱没有反应,这是当然的,死物怎会有反应。
魔帝却继续道:“危宿帝星,这就是你们下的注吗?哼,不过,你觉得,他能逃脱得了我们的宿命?”
见界柱还是不言不语,魔帝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良久,界柱里才传出一个有些懒洋洋但是很有磁性的声音:“伏羲,这么做,对俊是不是过分了?毕竟,他也是身不由己。居然还让后土那个这样疯子整他,你究竟有多恨他?”
“哈哈,谁叫咱们是这副活不活死不死的模样,他一个人活得好好的,让我不爽,当然要让人好好整整他。我说轩辕,当初你争我夺的时候你可没手下留情啊,现在这是怎么了?”之前的声音再次响起,正是与魔帝敌对万年的天帝伏羲!而答话的,正是人祖,轩辕黄帝!
“哼,四个字,身不由己。”轩辕懒得理他。
伏羲也回了一个不甘不愿的“哼”字。
“这事共工也掺和了吧?”轩辕声音挑起,若没有共工相应,不周山的那个人随随便便插一脚,他们的计划就全盘泡汤。
“当然。”伏羲喜滋滋的,显然,对于自己已经“死”了亿万年却神帝威严不减振臂一呼旧日臣属还纷纷效犬马之劳的事实他很是欣喜。
“可惜,你只有好臣属,没有好儿女。”轩辕讽刺道。这家伙十个儿子就知道捣乱,其中九个给后羿一箭一个射得形神俱灭,就留一个傻傻的小十在天上看着。唯一的那个女儿,又疯疯癫癫的……
“你——”被戳到痛脚的伏羲装了一肚子脏话准备开骂。
“呵呵……”轩辕黄帝笑得得意,若他还有实体,一定拿着把扇子摇啊摇得欢快。
“真不愧是轩辕黄帝,神农说的果然没错:‘最奸诈是姬轩辕’!”知道自己肯定骂不过这家伙,伏羲只能这么讽刺。
“我权当夸奖。”黄帝不为所动。
伏羲气结,这家伙的脸皮比界柱还厚吗?
“得意什么,那个孩子可一点都不像你。”伏羲再次讽刺。
这次,黄帝的笑声陡然止住,半响才幽幽响起:“幸亏他不像我,否则,我们便再也没有希望。”
没错,幸亏他不像她的先祖,他才有可能做到他们先祖没有做到的事情。
“龙凤帝王都死了。”黄帝缓缓吐出一句。
“所以,快了……”伏羲感慨着。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神界界柱旁,后土一袭白衣,摆了一壶酒、一张棋盘。
棋盘上黑白各据一方,表面上看是平分秋色,但懂棋之人会看出,黑子……绝无生机。
万劫死局,万劫无期。后土笑笑,那个孩子,真得能破此局吗?
不过,伏羲、轩辕、共工,既然你们都押了他,那么我也不妨奉陪一场。反正,我也再没有什么输不起的了。
不过,赢就要痛痛快快得赢,输也要堂堂正正得输,再似千万年前藏头露尾的……哼,他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