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德拉见九王笑了起来，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喝道：“臭蛮狗，你笑什么？”
九王听到他说“臭蛮狗”脸色立时大变样，由刚刚的笑脸变成铁青色，微微离开座位，就要发作，但是显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连个一个普通人都不如，只得又颓然坐下。
刚刚看到九王作势要动，昆德拉和雷两个人都是提起功力，见他又坐下后，也都松了一口气。
雷不由得油然道：“若是你大哥不发动战争，你现在也不用坐在这里了。”言下之意，自然是怪蛮族发动了这一场战争。
九王闻言不由得微笑道：“你以为这场战争是我们挑起来的吗？”
昆德拉不由得冷笑道：“难道不是吗？”
九王先是哼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们蛮族的先辈发源于喜马拉雅山山脚下，然后不断地向西发展，最终得到了整个草原。”
昆德拉不由得嗤笑道：“什么‘发展’？明明就是侵略！你们是打败了草原上面的各大部族，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之后，才得到整个草原的，然后你们自己又分裂成好多部，互相之间攻伐不休，可见你们蛮族好战的特征从一开始就有了！”
九王并不生气，说道：“我们的确是好战，但是你们也不比我们好！”
昆德拉不由得怒道：“你说什么？”
九王油然道：“我们蛮族兴起的时候，你们帝国的马尔特家族也从喜马拉雅山下开始兴起，和我们之间只不过隔了一道莫桑山脉（莫桑山脉乃是喜马拉雅山在西方的一条支脉，东西走向，是帝国和蛮族的分界线），后来他们渐渐地占据了很大的地盘，大约相当于现在整个山脚行省的大小，建立了法兰克王国。但是他们并不满足，主动地向西方发展！”
九王特地将“发展”这一个词加重了声音，昆德拉和雷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九王继续说道：“后来法兰克王国接连灭掉了西方的三大王国，然后建立了帝国，这一点我有说错吗？”
雷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没有错，盖因他说的这些和帝国大讲武堂的老师讲的历史知识一模一样。昆德拉无奈，也只有点了点头。
然后九王又说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在法兰克王国变成法兰克帝国的过程中，又死掉了多少人呢？王国的军队屠杀了多少百姓？”
昆德拉辩解道：“这是为了统一必须做出的牺牲！”在帝国，讲授历史的老师在讲到这一方面的时候都是刻意地回避，实在是被学生问急了，就说“这是为了统一必须做出的牺牲”之类的话，小时候听得还是比较相信的，但是长大后不由得就开始有点怀疑，现在昆德拉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点不够理直气壮，脸都有点涨红了。
九王看到了，嘴角又浮现一丝笑意，说道：“你们帝国的先辈和我们蛮族的先辈一样，都是好战的！血腥的！都杀了很多人！”
昆德拉脸已经涨得通红了，但是苦于找不到话来反驳，雷也感觉到在九王和昆德拉的辩论中，九王现在已经占据了上风。他想帮昆德拉一把，但是苦于自己也找不到好理由。
雷想了想，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问道：“我记得我们刚开始的时候，好像是在说，这一场战争是谁挑起的吧？”
辩论到现在，其实雷已经接受了帝国的先辈和蛮族的先辈一样都是好战的这个结论，像昆德拉现在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昆德拉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帝国人，从小接受的都是帝国文明，蛮族野蛮的这个教育，从心底里为自己的民族自豪，鄙视蛮族，所以才会不能接受！
而雷就不一样了，雷现在已经完完全全认为自己是龙人，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的确确和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自己的头发和眼睛和他们不一样，身体的天赋和他们不一样，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是喜马拉雅山东边的另一个世界的人的事实。
所以他其实乃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参加这场战争的，只不过他支持的是帝国一方，而且大家也都认为他是帝国一方的。他之所以帮助帝国一方，是因为除了卡斯特之外，他的亲人和朋友甚至还有恋人，都是帝国一方的，而且他在帝国一方长大，帝国养育了他，所以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帝国一方。
九王微笑道：“帝国建立以后，查理曼大帝曾经出兵北上，虽然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是损失也是相当的严重。”
这一点老师们也讲过，但是都是一句话带过。
“后来，查理曼大帝过世了，他的后代子孙虽然也想出兵，但是不久当帝国的第三任皇帝夏洛特·马尔特在位的时候，帝国的内部发生了混乱，后来虽然平息了，但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能力北上了！”
雷知道他说的那场混乱就是夏洛特在位的时候，皇家为了皇位而发生争斗，然后三大家族乘势而起的事情。历史老师虽然没有说三大家族的事情，但是却也说过当时争夺皇位的事情。
昆德拉不由得怒道：“不是没有能力北上，而是不想北上！”
九王不由得微笑道：“好吧，帝国后来再也不想北上了，但是他们害怕我们蛮族一天天地强大，始终是一个威胁，然后就派人不断地分化我们，挑动我们兄弟相残，最后蛮族又分裂了！”
昆德拉冷笑道：“定然是你们蛮族自己之间相处不好，应该怪责你们自己！还说有人分化！”
九王微笑道：“你说的也对，我们自己之间也充满了斗争，反正后来蛮族分化了。各部只好向帝国称臣，每年进贡！”说道这里的时候，九王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下来。
他接着说道：“每年我们各个部落都要向帝国进贡大量的牛羊，还有好多珍禽异兽，否则帝国就会连同其他部落攻击不进贡的部落。进贡完之后，部落里的食物就变得非常少，过冬的时候，有很多人饿死冻死，部落之间就开始互相抢粮食，每年都要死很多人！”
九王说完之后，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显得刚刚他是很激动，等他平息下来后，就说道：“这一场战争其实早就已经开始了，已经延续了千年了，是你们帝国引起的！现在我们蛮族统一了，你们说，我们该不该报复呢？”
两人不由得被问得哑口无言。
雷不由得说道：“你们蛮族统一了，就好好地过日子吧，为什么非要挑起战火，然后让大家都死人呢？”
九王淡淡地道：“那我们蛮族近千年的仇就这样算了？”
雷不由得也说不出话来。
后来吃午饭的时候，雷和昆德拉都因为九王的这一席话而失去了食欲。整个下午也都是浑浑噩噩的，不停地想着九王的话，同时心中考虑着：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参加这一场战争呢？
昆德拉已经恢复过来，用他的话说，就算是蛮族有理由报仇，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屠杀帝国的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雷依旧是想着九王的话，一点睡意也没有。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昆德拉看着雷不由得夸张地叫道：“哇，雷你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睡觉啊！你也太过警惕了吧？为了不让人劫走九王，你是一夜没睡吧？”
接着又问道：“你还在想那家伙的话？”
雷点了点头。
昆德拉拍了拍雷的肩膀，说道：“我看你还是不要想了，我觉得那家伙是对你怀恨在心，然后故意说这些给你听，让你每天都睡不着觉，天天想着他的话，然后就这样呜呼哀哉了！”
雷打了他一拳，说道：“去你的！”
吃完饭后，清雅来找他了，看到雷的两个黑眼圈不由得大吃一惊。
昆德拉说道：“清雅你赶紧把雷带出去逛一逛，这小子现在是愁肠百结呀！”
雷听到了不由得又打了昆德拉一掌，骂道：“去你的‘愁肠百结’！”
清雅和雷手牵手出去，走到大街上，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雷就把昨天九王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将给清雅听。
清雅听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九王说的倒也是挺有道理的。”
雷说道：“就是呀，所以我才会这样纠结。”
清雅说道：“想不通就别想了，我看我们找点事情玩一玩吧，说不定你就会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