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启佑侧过头来的时候看到了杨哲哲,而且他敏锐地发现杨哲哲的视线盯在他手中的香烟上,他看了看手中将要燃尽的那支烟,勾起嘴角苦笑了一下,“洗好了?”
杨哲哲局促不安地紧了紧浴衣的领口,“嗯,洗好了。”
房间很大,但是室内的光线不强,他又背对着窗口,逆着光,杨哲哲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这是一场梦,只要她一醒来,孟启佑就会消失。
孟启佑指了指身后的窗帘,自嘲地笑道:“你知道我不可见光。”
杨哲哲当然知道,他的职业特性让他必须小心,但是他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杨哲哲某处的神经痛苦地挣扎了一下,好像她对他而言也是见不得光的,而事实上,她确实是。
“一起吃早餐,喏,牛奶。”孟启佑将一杯牛奶递到杨哲哲手中,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她的这个小动作却让孟启佑的心翻江倒海起来。
以前她也不喜欢喝牛奶,每次跟她一起吃早餐,她对着牛奶皱眉头,苦苦哀求孟启佑帮她解决,不过只要他愿意哄她,杨哲哲就会乖乖地喝下一大杯牛奶。多年不见,她还是老样子,孟启佑有种失而复得的激动,可是那只是一瞬间,很快,他的心就平静下来。
杨哲哲扯动嘴角勉强对他笑了笑,“谢谢。”
谢谢?孟启佑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诧异的,嘲讽的,玩味的,如果是在八年前,他绝对不会想到杨哲哲会对他说谢谢,那个时候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恋人,她喜欢用“我爱你”代替这两个字。
孟启佑真想给自己一拳,然后告诉自己,醒醒吧,孟启佑,杨哲哲已经不喜欢你了。
因为一个谢谢,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远,孟启佑看着她小口小口地抿着牛奶,心中的烦躁更是不打一出来,“待会儿会有人送衣服过来。”
杨哲哲点点头,却没有看他一眼,孟启佑不喜欢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尤其是杨哲哲对他的忽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他?是从她向他提出分手的那一个晚上吧,以前他可是她的全世界呢。
“昨晚的事情你打算怎么报道?是告诉大家我强、暴你,还是你主动勾引我?”
杨哲哲果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孟启佑,他竟然这样说,难道他想毁了自己吗?或者说他想毁了她?
“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就当作她没有与他紧紧相拥,没有与他缠绵。从此两个人也不会有交集,永远都不会有。杨哲哲这样告诉孟启佑,也告诉自己。
她还是这么狠心,孟启佑真想掐死她,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凭什么这么狠心?难道他孟启佑对她的爱不是爱吗?难道他在她的眼里根本就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存在吗?不,孟启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他曾经深爱过杨哲哲,也曾被她伤得体无完肤,他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孟启佑告诉自己,他不能这样轻易地放过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杨哲哲,你靠着你这副楚楚可怜的脸蛋上过几个男人的床?修炼到这么高的境界,嗯?你教教我。”他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看他,“我可是还惦记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呢,你要是忘记了,我们可以复习一遍,怎么样?”
杨哲哲终于怕了,她整颗心都在发抖,眼前的孟启佑再也不是那个肯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少年了,他成熟了,有魅力了,也有能力了,如果他想对她做什么,她完全没有招架能力。
可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说出来的话,狠狠地刺痛了杨哲哲,原来她在他的眼里已经成为了那种女人,可以随便跟男人上床的女人,杨哲哲咬紧嘴唇,仰起头来看他,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她就真的没有掉下眼泪来。
“你想怎么样?”她问他。
他想怎么样?难道杨哲哲不知道吗?他现在想杀了她,可是他不会这么做。孟启佑眯起眼睛看着她,这个女人真的没有心吗?真的可以对他视而不见吗?她凭什么?
“现在有男人吗?我是说可以陪你上床满足你的男人。”
杨哲哲强忍着眼泪,她知道如果一眨眼,泪水就会流下来,所以她倔强地睁大了眼睛,“没有。”
孟启佑满意地松了手,他敢发誓,如果杨哲哲刚刚说出来的是一个“有”字,他一定会把她掐死,一定会。
“很好,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很忙很隐秘,连出去找女人的时间都不够,可是,我是一个正常男人,总有生理需求。说实话,我不介意你经过了几个男人的调﹣教,昨晚我很满意。”他扬起眉看着她,其实她很生涩,只是因为他太想她,太想要她了,所以他才会觉得快乐,可是他不能让她知道他想她,不能让她知道他对她的眷恋。孟启佑拿起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口,慢慢品尝着它的味道。
杨哲哲只觉得心上的伤口突然之间被人揭开,然后狠狠地撒了一把盐,疼,疼的她不敢呼吸,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为了满足生理需要,所以,不是恋人,不是爱人,不是情人,是一个很冰冷很冰冷,只有性没有爱的词汇——炮﹣友。是这样吗?他想让她做他的炮﹣友。呵,若不是办公室里的几个摩登女郎喜好重口味,她根本不知道这个词的存在,没想到她跟它倒是挺结缘。
“当然我不会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昨晚,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我会满足你,我们各取所需,就和昨晚一样。其他男人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杨哲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为什么会是她,她甚至有隐隐的期待。
不过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的这份期待是有多愚蠢,八年的时间已经将曾经的过往冲刷的面目全非,她不能再用八年前的思维来看待孟启佑,就像她变了,孟启佑也会改变。
“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毁了你自己。”孟启佑静静地看着杨哲哲,“我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你舍不得毁了你自己,也就不会毁了我。”
“你在冒险!”
“是的,我在玩命,而且拉着你。”孟启佑向后倚在沙发里,他说出来的话不带一丝感情,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报复后的快感。
杨哲哲仍然在犹豫,她甚至不敢相信曾经的那个阳光少年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是他的哲哲啊,即使全世界都在下雨,他也不会让她淋湿。而现在,他竟然用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话对她说,他需要她,仅仅是因为生理需求。
杨哲哲低着头不说话,孟启佑也不逼她,曾有多少个夜晚,孟启佑以为她就在身边,可是醒来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多年,无论这个圈子有多乱,身边的人怎么玩,他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放纵过自己。他想如果有一天他的哲哲回来了,他还是她的孟启佑,那个一身一心只属于她杨哲哲的孟启佑。如今她真的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当然不肯放过她,他不能容忍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跟其他男人快活,不能容忍。
孟启佑攥紧拳头,他真的不知道该拿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怎么办,他曾问过自己,自己到底是爱她多一点还是恨她多一点。现在看来,他想见却见不到她时,他觉得自己爱她多一点;当她就在他的眼前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恨她多一点。
手机铃声响起,孟启佑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景哥,你到了?”
“嗯,在门外,你……过来开一下门。”
“好的。”孟启佑挂断电话,对杨哲哲说道,“你先去卧室,待会儿我把衣服拿进去给你。”
杨哲哲点点头,牛奶只喝了小半杯,终究是没有喝完,孟启佑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阴霾减少了几分,她还是需要他来哄的,你看,没有他,她连杯牛奶都喝不了。
“景哥,谢谢你。”
“嗯,以后少给我惹点麻烦就是谢我了。”陈景走了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餐桌上两份吃了一半的早餐,“玩金屋藏娇?人呢?我倒是要见识见识是哪路女神让我们的孟大明星动了凡心。”
孟启佑从他手中接过衣服,笑了笑,“肯定会带出来让景哥见一见,你先坐。”
杨哲哲在卧室里也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陈景她当然认识,星辰公司的金牌经纪人,手底下不知道带出了多少大红大紫的明星,只是孟启佑为什么会把他们两个的事让陈景知道?还是除了陈景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孟启佑没有敲门,直接走进了杨哲哲的卧室,“衣服,换上之后就出来,我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