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警予为了支援罢工失败后的丝厂女工,帮助她们解决暂时的生活困难,组织一批知识妇女上街进行宣传募捐。为了克服很重的湖南口音,使讲演有更好的宣传效果,让听众都能听得懂,她抓紧一切时间苦练普通话,有时还到江边对着江水练嗓音,在家里对着镜子练手势,她手里拿着一个装钱的竹筒子,走到热闹的街口,到路旁的店子里借条长凳,站在上面就讲起来。
在领导妇女运动委员会的工作中,向警予以极大的精力领导无产阶级的劳动妇女运动,并以高度的斗争艺术,同妇女运动中的各种资产阶级改良主义作斗争,把千千万万妇女引向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革命洪流。向警予还十分注意组织妇女工作队伍,动员和帮助知识界妇女、学生,到女工和农妇中去进行工作。
1923年,在党的领导下创办了上海大学。这所大学,是党在上海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进行革命活动和培养革命干部的重要阵地。瞿秋自、张太雷、蔡和森、邓中夏、恽代英、任弼时等同志都曾在这里任教,李大钊也曾到上海大学作过讲演。
向警予时常到学校女生宿舍找学生讨论问题,有时也在自己家里接待女学生,并注意从学生中物色妇女工作干部。
在与知识界妇女接触的这程中,向警予注意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影响她们,用唯物主义观点分析劳动妇女与知识妇女的区别,强调劳动妇女的阶级觉悟和战斗精神都是一般知识妇女所不能比命拟的。她号召知识妇女要热情地到劳动妇女中去工作,从中锻炼自己。在她的影响下,女学生们都关心妇女解放运动,愿意和她一起参加妇女工作。大家都很敬佩她。
向警予不仅从政治上关心这些女学生,帮助她们成长,而且要求她们在生活上艰苦朴素。布衣素食,严格要求自己。在向警予的影响和帮助下,一批批知识界妇女、学生,深入工厂,开展妇女工作。她和大家一起,经常到杨树浦、小沙渡的丝厂、纱厂和烟厂,参加工人和妇女的各种会议,走访女工家庭。
1924年1月,上海丝厂女工协会成立了。这是女工们进一步团结的象征。资本家视女工协会为眼中钉,绞尽脑汁想搞垮这个团体。他们看到参加这个协会组织的女工有百分之六、七十是江淮人,于是采取开除江淮籍女工的毒辣手段,妄图瓦解工人队伍。在新年开工的第一天,宝康丝厂资本家挂牌将所有江淮籍女工一律开除。
全厂女工闻讯,十分气愤,大家一起去找资本家质问。资本家却勾结警察,抓走了六名女工,激起了女工们更大的愤怒。接着厂方又以丝价跌落,原料不足为借口,阴谋裁减女工、降低工资、延长工时。虹口同丰永丝厂、元丰丝厂、新闸路慎昌等厂的工人,也同资本家进行了斗争。6月,资本家又无理地决定,工人工资每日至多三角二分,比1923年又减少三分。工时不断延长,工资却越来越少,女工的处境更加恶劣。工人们认识到,只有团结起来进行斗争才有出路。
罢工终于爆发了。云成丝厂和同丰永丝厂的女工最先起来罢工。紧接着,6月16日裕经、统益、元丰等七家丝厂的女工也参加了罢工的行列。
罢工的人数有五干多人。到19日,又有瑞纶等数家丝厂女工参加。总共参加罢工的丝厂有十四家,罢工人数达一万五千多人。
这次丝厂女王大罢工,由于有党的直接领导,声势和规模此1922年更大,工人们比以往更加团结,因而显示出了强大的战斗力。汹涌澎湃的女工罢工怒潮,使丝厂的资本家十分恐慌。他们采取各种手段,妄图破坏这次罢工。
但是,女工们在向警予的直接指挥下,坚持提出的罢工要求,不达目的决不后退。她们提出的口号是:"工资不恢复到四角五分不上工,工作时间不恢复到十个小时不上工,不释放被捕的姊妹不上工,不恢复我们的工会不上工。"罢工坚持了十多天,得到了上海各工厂工人的有力声援,最后终于迫使资本家答应了工人们的部分要求,罢工斗争取得了胜利!同年9月,南洋烟厂爆发了七千名工人的大罢工,本厂工人发表了《南洋烟草职工会工人宣言》,向社会各界揭露了工厂苛虐工人,企图解散工会的事实,同资本家展开了坚决的斗争。这场斗争得到了上海市各界和各厂工人的同情和支持。
上海机器工人俱乐部通电全国,誓做南洋烟厂工人的后盾。青年印刷工人社、上海店员联合会等,都召开大会或发表宣言,全力支持南洋烟厂工人的斗争。全国学徒总会、上海市民协会等团体,召开各公团紧急会议,有三十七个公团出席了会议。会上决定成立南洋烟草工人罢工后援会,进行募捐。在向警予的帮助下,上海备公团组织了失业救济会,救济被厂方无理开除的工人,直到这些工人都得到妥善安置,才结束了罢工斗争。
上海丝厂女工大罢工和南洋烟厂工人大罢工的实践,教育和锻炼了工人群众。他们在党的领导下,认真总结经验教训,为迎接工人运动的新高潮,作了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准备。
向警予直接领导这两次大罢工,为中国妇女运动和工人运动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战斗在法庭和监狱1927年3月,向警予从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毕业后回国。4月下旬,她出席了中国共产党在武汉召开的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后,她被党中央分配到汉口市委宣传部和市总工会宣传部工作。8月7日,党中央在汉口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结束后,中央一批领导人相继离开武汉。向警予则继续留在武汉,转入地下,坚持斗争。
向警予是一位长期公开工作的著名共产党员和妇女运动领袖,在大革命失败后的严峻日子里,要在武汉地区隐蔽地进行秘密工作,坚持地下斗争是很不容易的,条件苦,危险大。向警予为了躲过敌人的搜捕和侦探的眼睛,经常改名换姓,常常化妆,住处也不固定,还要随时搬家。
向警予原来临时住在汉口贤乐巷永福里九号,后来搬到了汉口法租界三德里九十六号楼上。在这里,她和陈桓乔同住在一起,公开身份以姑嫂相称,向警予化各夏易氏,是失业小学教员;陈桓乔化名易陈氏,是家庭妇女。她们用这种身份互相掩护,每天出外进行革命活动。
当时,基层工会的负责人有的牺牲了,有的被捕了,有的转移了。由于工会组织被破坏,工会和工人群众的联系几乎中断。向警予为了使党和工人群众的联系得到恢复和加强,不辞劳苦,机智巧妙地组织群众和敌人进行斗争,在斗争中壮大和发展革命力量。她说:"一定要把群众团结在自己周围,身边没有群众,就不算真正的共产党员。"向警予通过地下交通员和武汉市地下党组织的骨干联系,重建党的秘密区委和支部;恢复被破坏的赤色工会,重新开展活动。与此同时,还出版过一种小报,许多文章都出自她的手笔。她写的社论和时评,短小精悍,文笔泼辣,一针见皿,象刺向敌人的一把把匕首。她还散发各种宣传品,用通俗的"三字经"、"四字经"的形式,讽刺敌人、揭露敌人、教育群众,使人读后热血沸腾。
向警予懂得干革命就有生命危险,她经常教育党员和积极分子,正确对待生和死,准备在必要对为革命献出一切。她说:"人总是要死的,但要看为什么而死,为革命、为人民而死是光荣的。"一天晚上,陈桓乔从外面回来,很着急地对向警予说:"省委机关快破坏完了,你是敌人最注意的人物。而且被捕的同志中,可能有意志不坚强的人,你的处境太困难了,不如离开武汉,到上海要求党中央另派同志来此工作。"向警予深思熟虑之后说:"确实我的处境有困难,可是唯其这样,我更不能离开。我离开了,各方工作没有人联系,特别是工人没有人联系,那会叫许多工人怎样失望!大风大浪的时刻,一定要沉着、镇定!武汉三镇是我党重要的据点,许多重要负责伺志牺牲了,我一离开,一时无人支撑,就是说我党在武汉失败,这是对敌人的示弱,我决不能离开!"
形势越来越险恶,党的地下机关和基层组织不断遭到破坏,几天之中,牺牲的同志达三千多人,向警予和同志们的处境更加险恶了。
不久,原来担任地下交通员的宋若林叛变了。敌人的搜捕,叛徒的告密,时时刻刻威胁着向警予的安全。宋若林在敌人的威胁利诱面前,出卖的第一个人是我党早期著名革命家夏明翰。
1928年3月18日,夏明翰被捕,仅两天之后就惨遭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他在牺牲前挥笔写下了"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自有后来人"这首气壮山河的就义诗。
紧接着,这个可耻的叛徒又供出了向警予的住址。
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3月20日,就在夏明翰牺牲的当天,向警予被法租界巡捕房逮捕了。
这天,一群武装匪徒,包括法国巡捕房的密探、巡捕,和伪武汉卫戍司令部稽查黄佑南等,由叛徒宋若林带路,冲进法租界三德里九十六号,蜂拥上楼,逮捕了向警予和陈桓乔。他们搜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由于向警予事先已销毁了文件,做好了应付万一的准备,匪徒们一无所获。一个法国包探狡猾地对向警予说:"跟我到捕房去,问你们几句话,便可以回来。"一出门,几十名匪徒荷枪实弹,如临大敌,把向警予和陈桓乔押走了。
向警予被捕后,和陈桓乔关在巡捕房拘留所一间单独的房子里。
在巡捕房,向警予严词质问法官:这是中国的土地,你们有什么权利审问中国的革命者?你们把法国大革命的历史都忘记了吗?你们法国人不是鼓吹自由、平等、博爱吗?不是说信仰自由吗?法官被问得哑口无言。
4月12日,二三百名武装匪徒,押着向警予、陈桓乔这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走出了拘留所。那天,沿途岗哨林立,所有十字路口都有军警把守,并断绝了交通。
她们被关进了军法处监狱。
监狱里阴森寒冷、臭气熏人。她们睡觉的地板上臭虫、虱子成群。既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向警予仍是每天很早就起身,梳洗后背诵唐诗、古文,然后,她乐观地给牢房的难友讲故事,并鼓励她们说:"革命者应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未死前,总得努力工作。"她对陈桓乔说:"桓乔,你不会怪我不接受你的建议,以致被捕了吧?你想,我如果为着个人安全离开了武汉,那样行吗?不行。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然而到了不能珍惜的时候,只有勇敢地牺牲生命。人迟早总是要死的,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慷慷慨慨。"在狱中,她常常想念自己心爱的孩子,这时,就把保留在身边的两个孩子的照片拿出来对着照片,无限深情地说:"妮妮、博博,妈妈叫你们呢,听见吗?"说着说着,思念的泪水夺眶而出。4月14日,敌人的军法处对向警予进行第一次审讯。她坚贞不屈,严守党的秘密,一字不供。
第二次审讯时,伪法官装出同情的伪善面孔,对向警予说:"你太可惜了,你是中国了不起的妇女,可惜走错了路,然而并不迟,只要你肯弃暗投明,前途还是光明的。武汉三镇哪个不知道向警予呀!"向警予横眉冷对,使敌人的阴谋无法得逞。
向警予回到牢房对同伴们说:"敌人看到我们许多同志都牺牲了,他们在我们同志身上什么也得不到,因为我薄有声望,他们便妄想利诱我,这比一颗枪弹还要狠毒!阶级斗争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我们要坚定地和匪徒们作斗争!"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第三次审讯时,法庭戒备森严,杀气腾腾。
四个反动法官对她凶相毕露地说:"我们已查确你就是向警予,是共匪重要领袖,你不承认也无用了。目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死路,一条是生路,由你选择!"向警予大义凛然,坚贞不屈地回答:"不要多讲废话,要杀就杀!至于我是不是向警予,没有多大关系,横竖你们都是人民的刽子手!革命者不会在你们屠夫刀下求生。等着吧,你们的末日就在明天!"敌人无计可施,便把叛徒宋若林拉出来当面质证。向警予怒火中烧,骂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我根本不认识你。我为党的事业而死,虽死犹生!而你活着只是一条癞皮狗,死了遗臭万年!人民是不会饶恕你的。"敌人用尽了一切手段,都不能动摇向警予的坚定信念,没有从她口中得到党的任何机密。因为她是工人们敬爱的领袖,在群众中有着极大的影响,所以工人们准备来一次劫狱,营救向警予。
向警予被捕后,她的丈夫蔡和森正在上海,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他曾竭力想尽种种办法营救她,结果都失败了。
5月1日,国民党反动派决定在这个全世界工人阶级的节日里,杀害中国工人和妇女的领袖向警予。
这天清晨,向警予梳洗完毕,穿上一件油绿色的旗袍,迎着晨光,站在窗口,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头来,轻轻地对同伴们说:""五一"国际劳动节,记得吗?"同伴点点头。她又默默地望着窗外。
突然,牢门打开了,一群匪徒走进牢房,大声吼叫:"易夏氏!"向警予整理一下衣服,望了望难友,昂然走出了牢房。
在通往刑场的路上,许多警察和宪兵严密地警戒着,商店都被迫关上了门。虽然反动派在全城宣布了戒严令,但是,人们仍象潮水般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形成了悲壮的送别场面。
向警予一边向群众演说,一边高呼口号"无产阶级团结起来,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独立解放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
敌人对此极端恐惧,宪兵们扑上来毒打她,想使她不再说话,但她仍滔滔不绝地讲着,野蛮的敌人向她嘴里塞石头,又用皮带缚她的双颊,街上的许多人看了都哭粒起来。
向警予被押到余记里后空坪刑场,她用深情的目光环视着周围悲愤的群众,满怀战斗的激情向大家最话告别:"同胞们,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向警予,为解放工农劳动大众,革命奋斗,流血牺牲!革命者是杀不完的。同胞们,起来吧!反动派的自子不会太长了,革命很快就要胜利!"
"中国共产党万岁!"
向警予含笑就义,壮烈牺牲!
当天深夜,海员工人、共产党员陈春和冒着生命危险,把向警予的遗体背上小船,掩埋在汉阳龟山下古琴台对面的六角亭边。
不久,中共中央在上海秘密召开了向警予烈士的追悼大会。
1939年,在延安纪念三八妇女节的大会上,毛泽东高度评价了向警予革命的一生,他说:"要学习大革命时代牺牲了的模范妇女领袖、女共产党员向警予,她为妇女解放、为劳动大众解放、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了一生。"同年7月,周恩来在庆祝延安女子大学成立大会上的讲话中说:向警予是我党的第一个女中央委员,第一任妇女部长,为革命英勇牺牲了,我们不要忘记她。
1978年,在向警予烈士英勇牺牲五十周年的时候,邓小平亲笔为纪念向警予烈士专集和烈士墓碑题了词,表示党和人民对她的深切怀念。
如今,向警予烈士的纪念墓碑,高高矗立在长江汉水汇合处的龟山之顶。烈士的忠魂安息于英雄的江城。这里,碧水蓝天、青松翠柏、山花竞放、江水长流,烈士的英名和业绩,将千秋万代永载史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