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输赢
洛言惊愕地抬头看去，霍景深的右手滴着血，眼神似乎要吃人，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
冷子祈护着洛言退到一边，自小就是兄弟，他比洛言更清楚霍景深失去理智是有多么恐怖。
霍景深步步紧逼，洛言则紧紧抓着冷子祈的衣袖，此刻哪怕什么都不发生，她也害怕的浑身发抖了。
恶魔霍景深，那个撒旦一样的男人又出现了！
霍景深走了几步，见两人越靠越近，他干脆停下了脚步，从裤兜里掏出电话，打给了外面的保镖。
他还可以开了免提，那么残忍地让洛言听见。
“少爷……”听筒里传来保镖恭敬的声音。
霍景深眸中的光越来越暗，唇边的笑却越来越深刻，这个时候，不但洛言怕了，就连一向觉得自己了解霍景深的冷子祈，也开始微微发慌。
“听着，三分钟之内，办好一切手续，撤掉维护洛擎天生命的一切资金！”
洛言只觉得平地一声雷，将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尊都炸飞了，她顾不得什么，一把推开了冷子祈，奔向了霍景深，抓着他的胳膊，哭着乞求：“霍景深，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求你……”
霍景深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洛言，随即将岑冷的眼神转向冷子祈，嘴角微微上扬，那抹笑，像是在宣告他的胜利，又像是在讽刺他的无能无力！
冷子祈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朝着门口走去，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呆得时间越久，洛言的下场就会更惨！
可是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顿住脚步，说了一段话：“景深，问问你的心，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洛擎天死？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洛言痛不欲生？还是你觉得她恨你，你会快乐？不要以爱之名，做一些伤害她的事！否则……”
说到这里，冷子祈像个霸者一样，忽地转回身，对上洛言的眼睛，可是那句话，分明是对霍景深的说的，带着浓浓的挑衅。
“否则……我一定会带走洛言！”
接着，他走了出去，门合上，将病房里面和病房外面的一切都隔离开来。
洛言看着霍景深，心里计算着时间，三分钟，其实是很快的！
“霍景深，求你，别这样，我听你的话好不好？别这样……”
说着，她居然朝着霍景深跪了下去，在双膝即将触底的那一秒，霍景深一把将她拉起，喷火的眼神，不知道是因为她的举动，还是因为冷子祈刚刚的那番话。
电话并未挂断，霍景深冷冷地朝着电话说了一句：“刚刚的命令撤掉！”
门外的保镖面面相觑，谁都知道，霍景深出口的命令，从来不会撤销，可是这次是怎么了？
但是他们也不敢多问，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少爷！”
一句话，那么简单，却让洛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她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地。
霍景深这次没有拉起她，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一个君王看着失宠的妃子，那种姿势，有够羞辱的！
“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否则……后果不是你承担的起的！”
霍景深丢下话，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痛苦地低呼了一声，他转身的刹那，被身后的画面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洛言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口血喷在了地上，接着便是整个人向后仰去。
“洛言……”霍景深大惊，冲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病床上，脸上的担忧是那么明显，“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哪里痛？”
洛言的嘴角还挂着笑，明艳的笑，闪伤了霍景深的眼，“没有哪里痛，哪里都不痛。”
“该死的！告诉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霍景深朝着她怒吼，这样不明不白地吐血，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洛言不说话，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没有感觉到哪里痛，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小腹，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
霍景深见她不说话，只能将她打横抱起，急急朝着医生的办公室跑去。
二十分钟后，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神情很是凝重，对着霍景深说道：“霍少爷，少奶奶怀孕了。”
霍景深微怔，怀孕了？怎么可能呢？
随即转念一想，有好几次要她都是在暴怒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做避孕措施，而且她一直想要个孩子，事后肯定不会吃避孕药，真的怀孕了，也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医生刚吐了两个字，霍景深就猛地抬起了头，眼神之中的阴沉，让医生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但是什么？”他咬牙问，心里似乎有毛的爪子在挠，很难受！
“但是少奶奶有流产征兆，而且她刚刚说她不要这个孩子，请求我们把孩子拿掉，但是不要告诉少爷你。”
医生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他似乎感觉到自己说道那句她不要这个孩子，请求我们把孩子拿掉，但是不要告诉少爷你的时候，面前的霍景深挺拔的身子，居然微微颤动了一下，是错觉吗？如此冷情的男人，也会承受不住这个消息？
霍景深紧抿着唇，浑身上下的戾气凝重得能让人窒息在他所处的范围之内一般！
“她醒着？”寒着脸问了句，没等医生回答，他就朝着手术室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一眼便看到了手术台上躺着的人，面色惨白得可怕，可是她却一直在微笑，那种绝望的微笑，直直撞在了他的心口，让他的手紧攥了起来。
其他人见霍景深走了进去，纷纷识趣地退了出去，手术室里只剩下霍景深和手术台上的洛言。
洛言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却知道进来的人是霍景深，她没有转头，闭着眼轻轻地说着：“霍景深，我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现在我有了你的孩子，既然我们之间必死一个，那这个孩子，我也不想要了。”
霍景深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之前明明是他不要孩子，她死缠着要一个，可是现在却颠倒了过来，她不要这个孩子了？
还有，什么叫做我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他要她死了吗？
正想发火的时候，却又听见洛言低哑的声音，“我曾经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但是现在我不想了，我也终于理解了你不要孩子的坚持心理，是的，我们之间，不应该要孩子的，不然，他或者就是个悲剧！”
洛言的话音落下，一阵风刮过来，霍景深就闪过了手术台旁边，因为俯身，遮住了头顶大片的灯光，洛言被迫睁开了眼睛。
“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真的不要这个孩子？”霍景深一字一句地咬出来，额上青筋暴起，手紧紧地揪着手术台上的床单。
洛言抬眼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里面没有温柔，那种疯狂的暴怒，让她心惊。
她闭上眼睛，轻吐：“不要了吧。”
突然，霍景深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低吼：“想不要我的孩子？洛言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要就要，你不想要就不要是吗？做梦！”
洛言没有挣扎，也没有反驳，掐死了也好，一了百了，省的自己这么多烦恼。
霍景深，你杀了我吧，掐死我吧，她在内心深处如实喊道。
霍景深像是疯了一般，死死地掐着洛言的脖子，看着她脸色慢慢涨红，慢慢发紫，可是他却没有松手的打算。
“想杀了我的孩子是吗？那我现在就先杀了你！”他在她耳边落下鬼魅般的警告，可是这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惧，是他在害怕，害怕洛言不要孩子。
他怎么了？明明一切的游戏都是他在主宰，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却因为这个女人，失了所有的分寸？
洛言的意识越来越涣散，神智越走越远，可是她却一直在微笑。
终于要解脱了是吗？终于一切都结束了是吗？
霍景深内心深处的害怕越来越明显，从他颤抖的唇就可以看出来，可是他却始终没有松手。
沈井然冲进来的时候，惊恐地尖叫似乎能将手术室掀翻：“啊……”
霍景深被她那一声尖叫震醒，猛地松开了洛言的手，可是此时洛言已经昏迷。
“洛言，洛言！醒醒……”他摇着她的身体，想要叫她醒过来，可是无人回应。
沈井然冲上前，卯足了劲一把推开了霍景深，死死地护着洛言。
“你滚！你给我滚！我们不需要你帮忙了！言言是我们的，你再也不要来缠着我们言言了！”沈井然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眼泪滴在洛言的脸上，愤怒的表情似乎是要吃人。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着霍景深吼，可是这一次，霍景深却沉默着，一直沉默着，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洛言的脸上，那张苍白的脸上。
洛言，你对我到底是有多失望，失望到你宁愿死去，也不愿面对我，也不愿意给我生孩子吗？
他默默地转身，不敢在多看一秒，洛言惨白的脸，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冲上去，抱着她，吻着她，告诉她一切。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黯然转身，哪怕这一转身，也许就是一辈子，也许这一转身，这个误会，就此横亘在他们之间，彼此，咫尺天涯。
霍景深看不到，他绕过屏风的那一刹那，洛言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清莹透亮。
但是，只有一滴。
你在身边的日子，希望一秒一世纪，可是劝转瞬万年。
你不在身边的日子，希望转瞬万年，可是却一秒一世纪。
洛言以为自己在经历这次的事情之后，不会再对霍景深心心念念了，可是只有她和上帝知道，她是如何如何地想念那个霸道的男人，那个绝情的男人，那个她深爱的男人。
霍景深，你呢？你想我吗？
日子一天一天地飞逝，洛言只是浑浑噩噩地度日，她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想太多，照顾着洛擎天，和沈井然说说笑笑。
霍景深自那天离开之后，连带那些保镖也一起失踪了，洛言自由了。
冷子祈偶尔会过来，但是那次强吻事件之后，洛言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反而一下子远了。
那天冷子祈提议带她出去走走，她没有反对，但也没有赞同，冷子祈二话不说就将她拉了出去。
到了目的地，洛言才知道，原来冷子祈是带她来爬山的。
在A市，山并不多见，周边的几座小山也没什么好爬的，她倒是好奇，冷子祈怎么找到这座山的。
冷子祈侧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就知道了她想问什么，却不说，只是淡淡笑了笑，率先朝着山顶爬去。
洛言惊讶地看着他敏捷的身手，不甘落后，她也立即动身。
一路上，冷子祈可以放慢了速度，但是洛言还是累得气喘吁吁，脸红彤彤的很可爱，脸上还淌着汗水。
等到了山顶，洛言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累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了，抬头瞪着冷子祈。
冷子祈朗声大笑，“洛言，我发现你还是蛮不错的，居然能一声不吭地爬上山顶。”
洛言翻了个白眼，她真的觉得自己累得跟狗一样在伸着舌头喘气了，还不错呢？
冷子祈终于蹲下身来，细细地看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眼神流连忘返。
最终，他对上她的眼睛，声音轻得像是洛言自己的幻觉，“真想抱着你，给你最温暖的怀抱，给你足够的安全感，给你无穷的力量。”
轻散的话语，瞬间就飘散在了空气里，似乎从未说过。
洛言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冷子祈继续说了：“可是现在，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只能看着你在承受煎熬，看着你思念他，看着你，躲避着我。”
洛言咬了咬唇，终于呢喃出声：“冷子祈，对不起。”
冷子祈笑，魅惑地笑，妖孽地笑，“傻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他揉着她的发顶，像是对待一直小猫咪一般温柔。
洛言俏皮地笑了起来，咯咯的笑声和是清脆悦耳，冷子祈惬意地眯上了眼睛。
突然，他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睁开眼睛，却发现是洛言正抱着自己，浑身一颤，他震惊地不能自已。
洛言却很快地放开了他，脸上很是坦荡，好像刚刚抱他的人根本不是她。
“冷子祈，这个拥抱，只是为了告诉你，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所以你不要误会哦！”
此刻的洛言，像个小女孩一样，红着脸说着话。
冷子祈笑了，比之前笑的更大声，洛言又急又气，抡起拳头就想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接着整个人就被他抱在了怀里，洛言一动，就听到头顶压抑的声音：“别动……”
洛言听话地不再动了，也没有抬头看他，她知道，他不会再对自己怎么样了。
“洛言，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是我知道你不可能喜欢我，所以，这是最后的拥抱，让我安静地抱你一会儿。”
洛言鼻头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她洛言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一个男人如此不计付出的守候，她承认，如果没有霍景深，或者自己有出息一点，那么她一定可以爱上这个妖孽一样的男人！
静静相拥的两人，看不到远处一棵树背后的孤独身影，转身时的那一股黯然，比之前走出手术室时更浓烈。
洛言，如果你爱冷子祈，那么，我或许可以放手成全你！
可是知道最后冷子祈才知道，所谓成全，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死了！
在山顶逗留了一会儿，冷子祈带着洛言下了山，在经过那棵树的时候，冷子祈的眼角瞥见一个烟头，眼底有一抹光闪过，脚步也顿住了。
洛言自然是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看他停下了脚步，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冷子祈转回头，冲着她邪肆地笑，“没什么，我在想，在这里要是对你乱来，肯定没人会来救你！”
洛言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无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先行朝着山下走去。
冷子祈在她身后笑得好不得意，洛言最后干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若是她此刻转身，定能看到冷子祈笑容之下的孤寂，那么苍凉，那么心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