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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三天以后,星羽睁开了眼睛。

清灵的双眸张开,阳光和着各种期盼的目光洒进她眼里,病床上,星羽动了动,视线有些茫然。

“星。”莫名握着她的手,在耳边轻轻唤道。

她见到他,婉然一笑:“莫名。”

一片狂喜在病房内蓬发,苏奇抓住她的另一只手欢叫:“谢天谢地!小羽你终于醒了!”

然而星羽却全身一僵把手抽回来,惊讶地看着她:“你,你是谁?”

这件事太出乎人的意料,一时间大家全都无法接受,经过专家医疗组的检查,得到了一个

令所有人意外震惊的事实——除了莫名之外,纪星羽已经不记得任何人。

苏奇快要疯掉了,她哭喊着:“小羽!小羽!你不记得我了吗?你看清楚,我是奇奇呀!”

病床前,纪奕和Echo连忙把情绪激动的苏奇拉开,已经完全醒来的星羽有些吓到地坐在床上,抓紧身旁的莫名,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这个陌生女孩。

莫名忙搂住她,向众人默默摇摇头。

Echo也不禁颤抖了声音:“星羽,你真的不认得我们是谁了吗?”

星羽澄澈眼眸善意地望着她:“对不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门口的乔剑脸色猛地刷白,一室寂静,只剩下苏奇隐隐的哭泣声,他窒息般转过身站在门外,心口剧痛,无法克制。走廊的椅子上,千宁瘫坐在对面。

医生走过来,对他说:“她脑部受重伤后记忆震荡,身体很本能地选择保留了部分记忆。她潜意识地选择记得了她想记得的,忘记了她所想遗忘的。”

“也就是说,关于过去的某一段,在她脑海中已经抹掉?”乔剑说。

医生点头:“其实,她能醒来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奇迹了,而且除了记忆外,她身体状况非常健康,这是我们从没见过的先例。希望你们不要再打扰她了。”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走开,乔剑呆呆地凝立在病房门外,心神如孤魂游荡,飘渺沧桑不知何如。

一霎时,过去种种心头滚滚而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也好,冷眼相加、侮辱欺骗也好,属于她的过去爱生恨死,豁然清淡随风消散,只有那朗朗烟尘云天,流动着看破世情的宁静致远。

浩瀚的宇宙间,他与她匆匆相遇,再匆匆错开,而人生已经过尽千帆。

病房里传来苗VIVI温和的话语。

“嗯,对不起星羽小姐,我想我们是走错房间了,没有吓到你吧?”苗VIVI微笑着走上前,对她说,“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尽快康复出院。”

星羽看着她,礼貌微笑了一下。

苗VIVI便转过身,向房中的人打一个眼色。众人顿时已尽皆了悟,不舍地含笑带泪望了星羽一眼,退了出去。

乔剑轻轻笑了。

云过天际不留痕,好的也罢坏的也罢,从此遗忘,再次回到最初的纪星羽,这也不失为一种幸福。也许是命运眷顾于她,让她可以真的重新来过。

他吸一口气,向着走廊外围拥等待的媒体和歌迷走去……

忆星愣愣地坐在沙发里,往事如潮水般弥漫了沈皆公寓的客厅,她设想过千千万万的原因,偏偏绝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小爱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但是听到苏奇回来还是激动地要来见她。两人面对忆星,提到那曾经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双目含泪。

“这么说,原来她……”忆星发呆。

沈皆安慰地抱住她的肩头。

“忆星,对不起,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小爱陷在回忆里,痛楚地拉住她的手,“我甚至不愿意去回想小羽姐姐离开我们视线的那一刻。”

她吸口气,眼泪掉落:“你知道吗?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刚认识小羽姐姐的时候,那时候她横空出世忙碌疲倦,我们曾经心疼地设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能够找回突然间失去的自由,可以像以前一样自在地走在大街上、人群里,去跑去玩去做她想做的事,没有人围住她像看动物一样地看,也没有人打扰她的心情和快乐,我们与她相遇只是像老朋友一样擦肩而过,那样该多好。”

她哽咽:“我真的没有想到,那时候我们想还给她的自由,竟然有一天,真的会实现。”

苏奇拉住小爱的手,微笑:“陈小爱,我还记得你的名字,你代表‘星羽星愿’给小羽送的礼物,你来找我拿过演唱会的票,竟然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小爱泣不成声:“苏姐姐,她在哪里啊?我们放手让她走,却没有想到要用剩下的一生来想念寻找她……”

苏奇泫然,道:“那么说,小羽当年出院的那天,你也是乔装在医院门外的人里的一个?”

小爱点头:“当然!从小羽姐姐出事进医院开始,我就扔下了所有事去守医院,我们好多好多人都在……”

她捂住嘴巴,说不下去了。

星羽出院那天,是个北京难得的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纪星羽失去记忆的消息早已随着乔剑的公开承认而震动四方。消息一公布时,全国上下便愕然惊呆了,继而沉默。

几乎不约而同的,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沉默无声。这个女孩,他们看着她出现闪耀,看着她努力坚持,他们给过她快乐也给过她灾难,现在,当她不顾自己挽回了别人后——他们选择了,给她安宁。

不再要什么炒作,不再要什么争名逐利的阴暗,当人心真正被打动后,良知便回归了理智。

如果她已经忘记,那大家就一起笑着遗忘,还她重新开始的人生,不要再打扰她安静的心。

众多死守在医院的媒体们不约而同地默默撤离,粉丝们心痛难忍徘徊不散,却静静地一直遥望着她。

星羽出院那天,医院像平常一样安静而井然。

她走出医院的玻璃门,阳光很好地笼在她身上,已经是夏天了,草长莺飞,暖日方暄。

莫名拉着她的手帮她背着包,她洁净的脸庞在阳光的沐浴下散发着光芒,深深呼吸了一口医院之外的空气。没有人围观,一切像往常一样。

“热不热?要不要吃冰激凌?”莫名笑着问她。

“才不要!我要吃麻辣烫!”星羽吐舌头笑着仰头说。

他一点她的鼻尖,摇头:“小猪。”

“啊,天气真好。”星羽抬起头,“莫名,这是哪里呀?”

“这里是北京。”

“北京?”她打量四周,高大的建筑工地、闪闪发光的大楼、飞驰的车辆,“原来这就是北京啊。”

“怎么?”莫名揽住她的纤腰。

“嗯,以前听过一首歌,《北京一夜》,我很喜欢唱的。”星羽靠在他怀里说。

莫名浅浅一笑。

身边的行人似乎很多,星羽能感到身后传来了一些异样目光,她回过头,似乎有些悲喜交集的眼神立刻转开,那边大树后有个女孩在转过身擦眼镜。

她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在意。

路旁有小摊在卖光碟,许多的CD、演唱会DVD,星羽蹦过去翻看。

“啊,这个看起来似乎很精彩。”她拿起一些演唱会DVD说。

莫名心一颤,柔声说:“想唱歌吗?”

“想啊,”星羽回头直起身,环抱上他的腰,“我唱歌很好听的。”

他搂着她:“在哪里唱都可以?唱给谁听都可以?”

“当然,”星羽嫣然一笑,“我的歌声又不会离开我。”

他们相视甜笑。

星羽说:“莫名,我想回家。”

他握住她的手,温柔微笑:“好,我们回家。”

两人携手走开,身后唱片碟的老板摘下帽子,捂住嘴巴,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眼泪模糊了眼眶。

他们一起回到了C城。

走在C城街头,她生长的地方景物依然,湿润的风轻轻拂面,时光仿佛倒流了一样,当中的岁月不知去了何处。

站在她18岁那年他们初相识的天桥上,桥下车流滚滚,远方玫瑰红的晚霞,有行人注目于她,若看到她疑惑投过来的目光,就善意微笑。

莫名忽然想起当初种种,犹如隔世。繁花场中走了一遭,他爱的人一如往昔。

晚风中,星羽静静依在莫名胸前,望着斜阳灼灼如歌熔铸,心香一瓣像轻飏的花朵,缤纷摇曳。

“莫名,我们去看那些所有美丽的风景,好吗?”

他望着她闪烁着琉璃般光芒的眼睛,暖暖地抱她在怀里,温柔地浅笑:“好,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永远在一起。”

他承诺过的,他早已承诺过的。

她绽放出百合般清纯的笑容,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忆星再次来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花店,温暖的风带着那种特有的花香从空中穿过,她想,那应该是莫名的味道。千百年来,这里的花海茂盛壮美,从没有变过。

老板坐在花丛中,白衣胜雪。

“你终于知道了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了吗?”老板望着她微笑。

忆星点头,那存在她脑海中的离奇记忆,已经奇妙地随着忆到星羽和莫名离开而戛然而止,她知道她也要与她的父母过去的影像告别了。

但是这一次,她已经不再感到忧伤,她知道他们天涯海角,已经得到了相守的幸福。

“因为你的来历不同,所以他们的记忆会存在你的脑中,在你决定要追寻过去的踪迹的一刹那,你便能看到曾经过去的人和事。”老板说,“而你也因此是唯一能出入我这里的凡人。”

忆星闻言一笑,弯下腰轻嗅生命之花的香气,回眸对他清浅笑道:“谢谢你,老板。其实,你是个好人。”

她说完,慧黠眨眼,转身走了出去。

老板一刹失神,望着她窈窕的背影,久久停住……

忆星去见了苗VIVI。

长发盘起神态安详的苗VIVI早已不复当年叛逆,但眉眼中的个性犀利仍在,她可爱的儿子承欢膝下,生活安稳幸福。

午后的阳光穿过屋外百合树的间隙落在落地窗内的茶几上,苗VIVI抿了一口茶说:“星羽离开后的第二年,我也退出了娱乐圈。我去戒了毒,然后爱上了现在的老公。”

“你为什么也要离开呢?”忆星不解。

苗VIVI一笑:“没有纪星羽的地方,我苗VIVI的存在也成了寂寞。虽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太多,但是我得承认,她是我此生最欣赏的人之一。”

忆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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