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走后，老吴冲郝迈道：“特别不招待见我们这对狗男女吧？”
郝迈一怔，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的问出这句话来，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怔怔的竟不知如何回答。
老吴笑笑：“郝迈，你这人见事明白，为人仗义，我是很敬重你的，有心想和你结交，又怕你瞧不起我……”
郝迈忙说：“哪里，没有，大家都一样，现在这个社会，谁有资格瞧不起谁？”
老吴道：“你这话说的实在。说实话，有时候我都瞧不起我自己，无权无势，无才无德，还包养个情人，当然，在我的朋友圈子里，也有不少人包养了情人，我也瞧不起他们。平时来来往往，也不拿他们当朋友看，稍稍正直一点的，也瞧不起我。认为包养情人的都是无耻下流之徒，有时候我自己也这么想，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就是感情这一关，英雄还难过美人关来，我不是英雄，在感情问题面前更是一团糟。难怪他们瞧不起我，世俗之人，不明事理者多矣，我又何必责怪他们？又何必对他们多做解释？自己明白自己就行了。”
郝迈道：“明白别人容易，明白自己难。”
老吴一怔，登时无语。随即说道：“郝迈，你这人和别人不同，明白事理，有见地，说话暗含玄机，我一时听不明白，走，咱换个地方聊聊去。”
郝迈道：“算了，都这么晚了。”
“别。郝迈，别人轻贱我的为人，我也不放在心里，但是你不同，我敬重你，有心和你结交，所以想跟你好好聊聊，省得你轻贱我的为人。”
郝迈笑笑，说：“怎么会？哪有这么严重？”
费伟也说：“就是郝迈，别啰嗦了，听老吴的，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眼见老吴如此看重自己，郝迈也不好再坚持，说，“好。”
往外走的时候，郝迈心想：“有什么好聊的？还不是说一说你和情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好为自己的出轨找一个冕冠堂皇的借口？”
果然，到了迪欧咖啡，老吴在喝了一口“北海道情人”之后，缓缓地开口了：“我和韩雪认识四、五年了吧，那时候，她还是大学生，到我公司实习，人很活泼，虽然只是实习，但做事用心，有条理，有责任心，后来毕业，就留下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给不了太多的工资。后来带她一起出去谈业务，她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为5个百分点和人争执不下，那时候我公司小，底气不足，不得已做出让步，她不管，据理力争，为那5个百分点和我气结，我说小韩我也是不得已。她说我这样轻易让步最终居于人后，好像公司是她自己的。”
老吴叹口气，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又说道：“往后，在她的帮助下，公司一点点做大，后来一次，是我自己经营不善，公司出了纰漏，几乎倒闭，那时候，老婆天天泼冷水，说我公司早该倒闭了，早倒了早省心。在她的奚落下，我自己也灰心了，只有她，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不知哪来的魄力，一个劲的要我坚持，东拼西凑的帮忙凑款，又动员员工留住人才，还好，在她的坚持下，总算是挺过来了。感情，也就是那个时候奠定了基础。现在想想，这个公司应该说有一半是她的。”
“再后来一次，我出车祸，几乎死掉，躺在医院里好几天不省人事，老婆都放弃了，心疼那点救治费，当然，‘那点救治费’不是个小数目，老婆整天忙着算计遗产，医院都不到，还是韩雪，天天呆在医院里，央求医生，说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救我，又陪在床边安慰我，说你可不能死，还有好几个合同等着你签呢。这些话我虽然当时昏迷，可都听到了，只是当时说不出话来而已。那时候我就暗下决心，不为老婆，为了她也要活下去，而且，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这次能逃出生天，今后无论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她，只为这样一个龌龊的信念，我活下来了。”
说到这里，老吴眼里有泪光闪动，好一会，又说：“‘出来后，有一天我问她，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老婆都放弃了，你为什么坚持救我？’她诧异的说‘没有为什么啊，救命的事哪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我说‘老婆都不管了你操什么闲心？’她说‘她不管我更得管，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知道你是好人，重情义，好人是不会轻易死的。’”
“说真的，就为她很诧异的那一句‘没有为什么’，就为她那一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知道，今后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了她。”
“再后来，她妈重病，动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我出的，她救过我的公司，救过我的命，这是义不容辞的。是吧？那几天，陪她在医院里，突然想到“生死相依”这个词。真的，那情形，太贴切了。”
“再后来，她妈出院，我和她都瘦了一圈，却相视大笑，说省得减肥了。那几天我们折腾的都很累，于是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出去旅游散散心。一起住宾馆，我沦陷了，万劫不复，那天晚上，我们出轨了。当然，在那些正派的世俗之人眼里，这是非常无耻的。是吧？”
郝迈尴尬的笑笑，觉得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对。
老吴又说：“郝迈，你见事明白，你倒是说说，像我这种情况，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在我的内心里，到底应该是老婆重要还是情人重要？”
郝迈怔怔的不知如何回答他，只点了点头。其实毫无意义。
老吴又说：“人都说爱情有很多种，睡觉是最低级的。可是，和她……和她……我没有一点愧疚。你可以说我无耻，你可以说我道德沦丧，可是我觉得，人生得这样一个知己，死而无憾了。”
听他说到这里，郝迈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和韩雪。很显然，他们是出轨了，为道德人士所不齿，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有情有义之人，相比之下，他老婆反而相形见绌了。郝迈想了想，说道：“所谓情人，其实都是有情之人，关键是，你要把握好分寸。”
老吴道：“是。想起老婆的无情无义，落井下石，见死不救，好几次都想和老婆离婚，都被韩雪劝住了，她说她觉得已经很对不起我老婆了，千万别让她没法做人。”
郝迈说，“那倒是，不顾你自己也得顾一下韩雪。千万别离婚，免得让韩雪背上不义的罪名。”说完这句话郝迈自己也奇怪，本来不屑于韩雪的为人，怎么倒帮她着想了？
老吴道：“现在倒不是我想离婚，而是我老婆想离婚，这种事，她也不是没有察觉，所以提出离婚。”
费伟笑道：“她倒是难得如此开通，竟然帮你玉成好事。”
老吴切了下：“你当她真那么好心？还不是为了那点家产？”
费伟笑：“你的家产可真不是‘那点家产’。”
老吴道：“是，不过我都死过一次了，很多事都看开了，钱财之物还放在心里吗？随她怎么着吧。”
郝迈问道：“韩雪怎么个意思？”
老吴道：“她还不知道这回事，我哪敢告诉她呀，就她那性格，肯定不让我离婚，搞的好像我一离了她就成了千古罪人似的。说真的郝迈，要不是上次你说千万别离婚那些话，我早就离了，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有什么意思？”
郝迈点点头，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不该让他离婚。
费伟道：“离吧，早该离了。郝迈你别瞪我，就算是伤阴德我也同意离婚，伤就伤吧，我担着。”
老吴低着头不再说什么，郝迈想了想，说，“老吴，你那件案子别找其他律师了，我给你处理。”
老吴一时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说出这句突兀的话，怔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知道郝迈开始认可自己了，不会再轻贱自己的为人了，颇感欣慰的说：“谢谢！”
第二天晚上，郝迈刚回到家，接到卿小朵的电话，说：“我刚到你们这儿，你下班了吧，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饭，今晚想吃点好的，可是兜里没钱。其实我吃的不多，一顿最多四个螃蟹……”
郝迈笑道：“晕菜，那还少啊，明明一句话就说完了偏要啰里啰嗦一大套。说吧，你在哪儿？”
“我在假日酒店门口等着呢。”
“摆明了想宰我是吧？行，先点好菜，在那等着吧，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郝迈招呼单妮娅：“别忙乎了，有同学来，一起出去吃。”
单妮娅说：“是女的吧？漂亮不？”
“还行。”
“那我可真得去看着点，别让她把你拐跑了。”
到了假日，卿小朵大惊小怪的说：“哎哟，还把夫人带来了，怕我吃了你？”
郝迈笑：“嘴还这么贫。打了一圈电话，费伟有应酬，杜其鹏加班，其他人也都没空，只好牺牲我自己了。”
卿小朵说：“切。这就是单妮娅吧？听郝迈说起过你，果然很漂亮，郝迈，你长的也不咋地，怎么能讨到这么漂亮的老婆？她可比你强多了昂。说说怎么把人骗到手的？”
郝迈大笑：“这还用骗，我个人魅力有多出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追的我。”
卿小朵又切了下：“美的你。嫂子别介意，我当他是哥们，玩笑惯了。”
单妮娅笑笑：“听他说起过你，果然很漂亮。”
郝迈假装烦躁的说：“一下子就赤贫了行了行了，别互相吹捧了，忘了老鼠怎么说蝙蝠的：好歹人家也是空姐。”
卿小朵抡起拳头要打她，郝迈道：“注意点形象，有夫人护驾呢。”
大家笑一阵，菜上来。卿小朵大概饿的狠了，狼吞虎咽的吃。郝迈忍不住提醒她：“注意点吃相，还有没有点空姐形象？”
卿小朵含混不清的说：“你饶了我吧，一天到晚保持微笑，脸部肌肉都麻木了，好不容易放松一下你还不让。”
好不容易等她吃完，闲聊一阵，卿小朵说：“郝迈，跟你商量个事，这个事呢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反正不管大事小事也都是个事，是吧？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有一挺要好的姐妹，长的很漂亮，只比我差一点儿，但也算得上是美女了，都美人胚子嘛，不漂亮也当不了空姐，是不是？扯远了，说正事，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我们公司有宿舍，但我们嫌人太多太脏太乱不爱住，所以我和她一起合伙租房子住，五十平米的小公寓，租金一千多，真是贵的要命，政府天天喊着房子降价也没降下来，不过没办法，贵点也得住，两个人再加两张单人床就满了，噢，对不起，说着说着又离题了，说正事，谁知道那姐妹最近春心荡漾，不知那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处了个小白脸，样子挺不错，就是一双眼色迷迷的。不过我那姐妹好像被鬼迷了心窍，对他挺着迷，两人腻歪的不得了，这不今天刚回来，就把他召去了，看样子是想趁今晚把温柔和缠绵重叠，准备献出自己了……”
郝迈奇怪的打断她：“好了好了，你暂停吧先，这都什么呀啰里啰嗦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不是想让我去劝她珍惜自己的贞操吧？我认识他们吗？”
“当然有关系。因为他们把我赶了出来，都什么人啊这是？重色轻友。其实说实在的，她就是不赶我我自己也得知趣点主动把自己赶出来是不是？”
郝迈不耐烦的说：“那倒是，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那怎么能没有关系呢？”
“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然后我就没地方住了呀。”
郝迈总算听明白了，却还故意问：“那你到底怎么个意思呢？”
“什么怎么个意思？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露宿街头吧？”
“切，明明一句话就说明白了，非得啰里啰嗦一大套。”
“这还啰嗦呀？我都略去两千字了……”
单妮娅忍住笑打断她：“没问题，去我们哪儿吧。”
卿小朵又说：“不过我先说好，你们要是一居室我可不去，免得再被你们赶出来。”
单妮娅笑道：“放心，我们是三居室，剩下两居室你挨个折腾。边说边起身去结账。”
看她走远了，卿小朵又说：“还有，晚上你们动作轻点，动静别太大，影响我休息，否则我可不去……”
郝迈咬牙切齿的说：“你怎么嘴碎的跟八婆似的？故意恶心人是吧？”
“哪有？不过没办法，我们公司女同胞多，得自己找乐子，我这还是好的，换了她们，什么下流话也出来了……”
“你闭嘴吧。真受不了你。”
卿小朵夸张的闭上嘴，不一会，单妮娅结账回来，上车之后，卿小朵又说：“郝迈，你这车挺贵的吧？有钱就是好。等我有钱了，就去买辆公交车，专走公交路线，专停公交站点，等有人要上时，我就说，对不起，这是私家车……”
单妮娅笑的不行，郝迈说：“你快闭嘴吧，我看你十分钟不说话能不能把你憋死。”
卿小朵笑道：“憋是憋不死，至少我还不想做这个实验。”
郝迈厌恶的说：“真不知谁能受得了你，你这样不知能否嫁得出去。”
“真要嫁不出去，只好请你发扬风格了——一夫二妻，如果中国法律允许的话……”
“你快拉倒吧，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一会又说：“说真的小朵，记得你以前不这样啊，怎么突然变活宝了？”
“是吧，我也觉得以前的自己挺可爱的，所以说这社会可真是太复杂了，简直就是个害人炉，毁人不倦，你看看我，多好的一女青年，堕落成这样了？”
这样一路说笑着扯着闲淡，回去后，洗漱完毕，卿小朵说：“有点累了，我先睡，明天上午飞北京。”
郝迈道：“正好我明天去北京出差，一起走。”
“嗯，我真羡慕你这么荣幸，又可以享受我的服务了。”
“别贫了，快去睡吧。”
另一房间里，单妮娅道：“你这同学挺逗的？她跟谁也这样？”
“谁知道？她以前不这样，毕业后变化大了。女孩子凑一块，说话肆无忌惮，比我们男的都狠。”
“这样人挺好，心直口快，开朗活泼，人也很漂亮，到哪里都受人欢迎。”
“也不见得。没见她到现在都‘个剩’着吗？”
“是她眼光高吧？空姐条件好，当然要好好挑一挑了。”
“挑来挑去还不是把自己挑剩下了，女孩子都这样，眼高于顶。”
“也不尽然，不过我觉得她那提议挺不错。”
“什么提议？”
“一夫二妻的那个提议。”
“拉倒吧，法律也不允许。”
“如果法律允许呢？你是不是就动心了？”
“哪跟哪呀？怎么会。”
“你真不动心？她这么漂亮。”
“真不动心。”
“那你证明给我看。”
“好，我这就用行动证明给你看。郝迈边说边笑的淫邪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