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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剑杀生

神洲浩大无比,东西不知有几万亿里,南北不知何处是尽头。神洲极西,已经是高原地带,地势高拔起来,空气越发渐渐稀薄,远离了神洲中土。

这个季节早就过了炎炎夏日,无尽原野不复青碧,群山万岭茂林些稀疏,微微有些秋风萧瑟的味道了。

此处按疆域乃是西伯领地,但是由于人烟稀少近于蛮荒,基本上是无人管辖。

日暮的时候,西天彩霞浓烈无比,一轮红日眼见便要落山去了。从太阳相对的遥远高坡之上,朱红鲜艳的驷马香车缓缓爬上来,老车夫沐浴在夕阳中很是惬意的模样,马车旁边的两位白衣少年则警惕地扫射四方,没有丝毫的轻松。

而在车夫左侧,骑着大黑马的灰衣少年神情沉静,新奇赞叹这一路的景色,恭敬道:“大人,我们快到荒城了么?”

老车夫对这少年显然不错,呵呵笑道:“不错,跨越了这五千里草原,再翻过一座大雪山,便到了荒城了。”

这少年自然是萧虎,听得老车夫言语,惊叹道:“荒城竟然如此之远呢。”

这一行人从安阳郡出发,已经有半个月了,但是萧虎越走越是疑惑:荒城到底在何处?

马车中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我要尿尿——”

车位众人驻足沉默,老车夫掀起车帘,大手扶起一个萧明的腰轻轻放下来,这娃娃回头望望脸色复杂的兄长扮个鬼脸,走了几步远解开裤腰带,在众人的视线中一缕清泉喷射而出播撒在大地上。

车中女子嘻嘻一笑道:“小弟弟便是连小解的声音也是这般好听呢!”

老车夫轻咳两句,白衣少年木然中有些笑意,萧虎则嘴角一抽轻轻一叹,心道这丫头还真不害臊呢,这要是在乡间的女子,谁敢说这般话语!

“继续赶路吧,哎,不知什么时候再能出来玩呢——”车中女子乏味的吐出这么一句。

众人继续前进,在爬上了一个缓坡的时候,老车夫微眯的眸子突然一睁,左右两个白衣少年也如临大敌握住了刀柄,萧虎在顺着几人的目光远远望去,但见前面山坡上的老树下盘膝坐着一个****着臂膀的人,须发花白骨瘦如柴,灰色短衫,脚蹬麻鞋,膝上平放着一柄浑身铁锈的剑。

而当萧虎抬头一望的时候,险些叫了出来,但见这人头顶的老树枝桠上密密麻麻挂着数十颗头颅,这些透露不断往下滴血,显然是死了没有多久的人。

老车夫在距离此人百步之余的时候喝住了马,打量了那些头颅一眼便笑道:“朋友,在此等人么?”

那人头也不抬,吐出一个冰寒“是”字。

“那朋友等什么人呢,不会就是我们吧?”老车夫继续问道。

“……”此人沉默。

这般诡异的对话令萧虎心中莫名大寒,感觉胸口堵得慌,呼吸都困难。

老车夫的脸色凝重起来,两个白衣少年已经蓄势待发,座下马儿也呵嘘出气、蹄子不停刨地。

“大人,这些是什么人,是你杀的么?”压抑中的萧虎突然吐出一口气,震撼于那树顶的头颅的诡异景象,不禁开口问道。

这人乱糟糟的头发下两颗眸子一瞬间扫射而来,萧虎顿觉如堕冰窖,心寒无比,却听那人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动:“行走在这个世间,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敬我,有人要赚取我心,有人要夺走我命……所以,我宁可行杀生之事,全区区残身,我之道,不过杀生护身而已……”

杀生护身,这人好生狂妄!萧虎听得他言语,所杀之人有恶竟也有善,果真是个恐怖人物。

那两个白衣少年听得此人言语脸色大变,老车夫眸子凝望那人,缓缓道:“原来是血榜排行第五的杀生,你欲何为?”

老车夫此时言语中已不带丝毫情感,漠然而生硬。

这人抬起头后,微风吹起乱发,暮色映衬出一张蜡黄的脸,皮肤皱巴巴的,眸子悲悯而决绝,双手干净指甲整洁。

“心有不忿、一念杀生,我便是杀生剑——”这人说完这话眸子开阖,两道精光射出,令百步之外的萧虎心神狂震。

“杀生剑,你知道这马车中的是何许人么”,冷笑一声,

“老夫纳兰述,今日只要你敢出手,别说是你区区杀生剑,便是血榜上下也要被统统抹去,荒城岂可让宵小小觑!”

纳兰述此时依旧坐在车头,手中按着缰绳,另一手扬鞭冷冷警告,分明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上位者。

而大树底下的那人听到荒城二字,微微意外之后瞬间恢复正常,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杀生剑只管受命杀人——”

“杀人”二字一落,这人突然起身,抬步,前奔,以一种特殊的步伐贴着地面前进,转瞬便奔出五六十步。

兔起鹘落,变故骤生,纳兰述眸子死死盯着远处,喝令两个少年保护小姐,而后不知从哪里抓到一柄三尺长刀,飞身而起,一跃十余步,如一只下山猛虎一般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身在大黑马身上的萧虎听得纳兰述一句“驾车——”,脑袋一个激灵,拧身便直接从马上跳起落在了马车上,收住了缰绳。

“哼,血榜——”

萧虎耳中传来车中女子的怒斥声音,还有一缕淡淡清香。

杀生剑与纳兰述两人步伐极快,一两个呼吸之间两人便只有三尺距离了。

而后但见杀生剑拔剑,纳兰述扬刀,夕阳之中,刀剑光芒一闪,两人错身而过各自闷哼一声。

萧虎在马车上见两人刀剑相击之后杀生剑胸前一道长长的刀痕,鲜血汩汩冒了出来,此人竟然悍然受了纳兰述一刀,硬生生冲上前来,距离马车不过十余步——

马车两侧的白衣少年都是脸色凝重,催马上前横刀在胸只守不攻。

杀生剑,果然是狠辣人物,先伤己后伤人,硬生生受了纳兰述一刀而冲上前,眸子中毫无生气,萧虎胸中一颗心脏跳动得厉害,这人便似那些皇城里冲出来的疯狂甲士无惧生死,一时间,这少年眸子中血光泛动,仿佛又回到了中州城外的惨烈战场上……

纳兰述一招失算,脸色大变,知晓后面两个少年绝不能抵挡此人的剑法,大喝声中长身腾空后翻,倏然便是三十余步,而后长刀向后劈出一刀,身体如离弦之箭冲上前。

一招失了先机,从此受制于人,纳兰述脸色痛悔苍白,看见白马上的两个少年长刀出鞘,瞬间便是十余刀,但是杀生剑依然毫不停歇,铁剑震颤,两柄刀在迎上的瞬间便被磕飞,两个少年人胸口血花漫飞,惨哼两声瞬间气绝毙命。

此时纳兰述已经追上了杀生剑,仅仅落后丈余。

“嘿嘿——”杀生剑如一片柳叶一般飘然而起,薄薄的铁剑甩出点点金光,轻蔑地一扫车头紧张的少年,毫不犹豫直直刺了出去。

直到此时,这柄铁剑如焕发了生命一般,一股锋锐的气息铺面,萧虎皮肤疼的片片裂开来。

这种绝望的气息、死亡的恐惧令这少年满目血红,在那柄索命之剑将要刺穿眉心的刹那,这少年人心中拼命嘶吼,身体上突然泛起一股刺目金光,突然腰间的那柄军刀铿然出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普通的军刀金光闪烁,硬生生将铁剑挡开了去——

然而,这刺偏的一剑噗地一声刺穿了少年的胸口——

刹那花开,刹那鸟飞,刹那雷霆愤怒乾坤剧变,就在那少年浑身金光一闪的瞬间,杀生剑心中震撼惊讶,心念一动拔剑再进的时候,毕竟慢了一分,后面的纳兰述雪白的刀光卷来——

杀生剑心中一沉,身子突然前扑,以怪异的姿势避开大面积的刀光,但是左肩膀上却噗嗤一声,留下一条深深的血洞,几乎斩掉他的臂膀。

闷哼一声,杀生剑头也不回向前疾奔,跨上死去的白衣少年座下一匹马,一剑扎在马屁股上,那马儿向前不要命地急冲而去,空气中留下杀生剑不甘的声音:“今日算你们走运——”

……

“大哥,呜呜,你醒醒——”萧虎中剑倒地,萧明赶了出来,一位明秀少女素手揭起纱帘,露出苍白的脸蛋儿,看着地上的两个白衣少年,眸子中充满怒火。

纳兰述摸过萧虎的脉搏,脸色稍宽道:“明哥儿,你切莫伤悲,他虽然中剑,却没有伤在要害,还没死呢。”

痛哭流涕的萧明听得这话立时驻声,看着纳兰述将萧虎放在马车中。

“纳兰叔叔,阿大阿二他们……”少女脸色苍白咬着牙问纳兰述。

纳兰述神色黯然,摇摇头道:“小姐,他们中了杀生剑的剑招,内力三叠,心脏碎裂——已经死了。”

少女听得“死了”,俏脸生寒,一双丹凤眼望着远处,咬牙赌咒道:“阿大阿二随我多年——杀生剑——血榜,我独孤月绝不会就此罢休!”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荒城之主神洲刀皇独孤峰的幼女独孤月。

纳兰述也是眸子闪动道:“不错,血榜竟然挑衅我们荒城,真是不知死活,回去我便禀报二位护法大人,定然要将它们剿灭的干干净净。”

“都怪我贪玩,一个人跑出来,害了阿大阿二的性命!”独孤月一身红裳在暮色晚风中吹动,眸子微红自责不已。

“小姐,此去荒城尚有三千余里,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免得再有意外!”纳兰述微微沉吟道。

“可是,阿大他们怎么办?我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

“好吧,那就一起回去,不过要委屈小姐骑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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