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块肉块穿在一根木钎上，两端是两块瘦肉，外缘都是那种白白的筋膜，肉块微微的向里弯折，鼓出了一个半球，仿佛是一个圆球被切成两块分别的穿到了两端。
靠着两端的瘦肉的，都是一块白生生的肥肉，被火烤的有些萎缩，烤出来的油脂向两端和中间流淌，将整串的肉串连接了起来，融化后的油脂给整个的肉串涂抹上一层黄黄的亮色，让人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中间的两块肉串都被烤的有些向内收缩，仿佛像一个没有削好的肉球一样，还有着几个不规则的尖角散落在外面。尖角上都被烤的焦焦的，有些泛黑，但绝对没糊。
羊肉串拿走手中，一股属于羊肉特有的膻味扑面而来，其间还间杂着一些其他的味道，有些冲冲的，又有些绵绵的，闻起来让人很想流口水的感觉。
拿着锦帕，弯腰，擦掉面前的肉嘟嘟的小脸上的一抹脏兮兮的秽迹，用手指碰了碰那个肉嘟嘟的小脸蛋，裴翠云满脸的笑容：“小心点，别烫着。”
“唉，大娘放心，这个，我可是个老手。”
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背影，裴翠云摇了摇头：这么孩子，要总是这么乖巧多好，谁会去舍得罚他，就是……。
熊孩子，七八九，嫌死狗。
而且这一个，还特别的能做死。
而且，他还特别的能拉着别人一起作死。
而且，和他一起作死的，还经常的会笑呵呵的，为他顶缸。
简单的说，按照他爹说的，就是：他去偷驴，让别人拔桩。
呵呵，是我的种。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得意什么。
哼哼，现在，这小子烤好的肉串可是在我的手里拿着……。
将肉串拿到眼前看一眼，闻了闻拿浓郁的香味，挥了挥手：“多找几个人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伤着，都是有身份的人家的，伤了谁都不好。”
想了想，还是一甩手：“他们想玩就让他们玩一会吧，给坊里也报备一声，别待会让人找上门来。弄的不畅快。”
又一个人应了一声，事情自然会有下人去做。她现在必须到后院去了，之前只是说了一声，现在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估计那些官太太们也应该等急了。
斜眼看了一眼旁边伸着手，拿着手绢，迎着手中的羊肉串的婢女：“干嘛，一串肉串，我还拿得动。”
看着那个婢女讪讪的退到一旁，裴翠云掂着那支烤肉，仿若掂着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一样，凑到了鼻子下面，嗅了嗅那浓郁的香味：“我儿子给我烤的，这可是他烤的第一串肉串，不吃我也要拿着。”
“哼，羡慕死他（她）们。”
院子里面有点暗了，下人们点亮了两只灯笼，举在了前面。
“呀，烤好了，蛮香的哈，我尝尝。”一干人走出院门，冷不防的，暗影中伸出了一只大手，一把的，将裴翠云举在手上的肉串给掳走，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俩把给捋到了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的满嘴流油。
“呀，”被猛然的吓的一惊后，反应过来，裴翠云登时两眼倒竖，怒气洋溢：“你个该死的杀才，还我肉串，那是儿子给我烤的。”
“哎呀，你又不吃，老是嫌味道不好，还油多，会长胖。唉，别打，为夫这就帮你……唉，轻点……。”
院墙外一阵的吵闹声远去了，这边，刚刚现出自己的一串肉串的程怀亮，又把眼光落在了罗士信的身上。
确切地说，是那支两百五十斤的大枪上：“罗大哥，今天这些肉都是你弄来的吧？”
“嗯。”大口的咀嚼着，吃的汤水淋漓。看着旁边的小不点，罗士信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是小不点却没有在意旁边的罗士信，他的目光全在扔在地上的那杆大枪上：“罗大哥，你的这个枪有两百多斤吧？”
“嗯。”将大铁枪向外随意的踢了踢，罗士信吞下了大大的一口肉，又捞出了两块，扔进嘴里。
绕着地上的枪转了转，程怀亮走到枪头的位置，扎了个马步，用双手搬住已经磨的发秃的枪头，憋着一口气，两膀一叫劲，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枪头抬离了地面。
“砰。”大铁枪重重的摔落地面，程怀亮气喘吁吁的甩了甩手：“好沉的东西。”
“罗大哥，你力气真大。”
面对着小不点崇拜的目光，罗士信鼓着嘴，笑的眉眼弯弯，重重的一点头：“嗯。”
“那，罗大哥，”小不点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要是这个大铁枪上面穿个羊，你能举多久。”
“嗯，就是这样。”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柴，小不点用两只手捏住一头，将木柴平端着举给罗士信看：“这样，一直端平的举着。”
罗士信的脸上有些茫然，大眼睛转了转，看了看小不点，又仔细的想了想，然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嗯。”
程怀亮张口结舌的看着吃的嘴巴鼓鼓的罗士信，叭嗒一下嘴，无奈的继续说明：“就这样，把一只羊穿在你的这个大铁枪上面，这样竖着穿，然后端平，唉，唉，对，就这样，好好，放到火上烤着。”
在小家伙的说明声中，罗士信放下了自己的饭盆，弯下腰，一伸手，从地上捻起那根大铁枪，用手一抹，然后手一伸，轻轻地点在了旁边架子上一头刚刚洗剥好的全羊身上。
突然看到罗士信的大铁枪杵来，刚刚洗剥好羊的大师傅吓的连忙闪开，然后就见罗士信的大铁枪在挂在架子上的羊身上一杵，整只的羊就在架子上荡了出去。
然后罗士信的手微微一缩，在羊荡回来的时候轻轻地一挑，挑在了这边的一条羊腿上面。再一杵，大铁枪就穿进了破好的羊肚子里面，再手一抬，整只的羊就被高高的抬离了木架。
整串动作，干脆利落，看的程怀亮差点目瞪口呆的呆住了。
看到罗士信无师自通的做好的一切，程怀亮一愣以后，兴奋跳上了大石桌，然后转身跳下来，跑回去，指挥着罗士信将穿好的全羊给悬到了掏出的火塘上面，淋漓的汁水落在通红的火炭上面，溅起一大股的雾气和灰尘，也溅起火塘周围一圈熊孩子的惊呼。
看着全羊在火塘上冉冉的升起水汽。程怀亮平抑了一下自己兴奋的心情，又踅摸回了继续开吃的罗士信身边：“那个，罗大哥，你怎么知道……。”伸手比划了一下悬在火塘上面热气冉冉的全羊：“我想这么干的。”
“烤鱼……烤蛤蟆……烤兔子……烤鸟……。”又扔了一块肉块到嘴里，罗士信大口的咀嚼着，汁水淋漓的在嘴角泛溢：“……小时候……都这么烤的。”
“哦，还是个老手哈。”程怀亮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满意的笑了笑：“还是个熟练工哈，这下发了。”
全羊上升起的水汽已经不多了，程怀亮靠近火塘看了看，然后伸手去拧大铁枪：“罗大哥，转一下，转一下，这边差不多了，换那边烤。”
大铁枪不动。
程怀亮奇怪的回头，正对上罗士信奇怪的目光：“嗯？”
“不是，这……罗大哥，你转一下，烤这边。”用手中的树枝在全羊的上面点了点，程怀亮循循诱导：“你看，这边的水都烤干了，转一下，烤这边。”
“哦。”不明觉历的点点头，在嘴里塞了一块炖肉，罗士信一只手提着大铁枪，微微的转了转。
“对，对，就是这样，唉，唉，大哥，你用这个树棍把这个羊肚子这里穿一下，别让他掉火里了……唉，唉，罗大哥，转慢点……。”火塘边又是一番的鸡飞狗跳。
火塘边逐渐的安静下来，大多的熊孩子最后都抛弃了自己手中的肉串，有几个嘴馋的呲牙咧嘴的试了试后，最后还是在火塘上的全羊和自己手中的肉串间选择的大个的。
然后，一群人口水淋漓的围坐在火塘边，眼巴巴的看着那只肥大的全羊在火光的映照下渐渐泛起油光。
然后就是大师傅在程怀亮的指挥下，在全羊的身上抹上盐，抹上调料，抹上酒，划开口子，再抹上盐巴，刷上酒，刷上调料，刷上油……
烤肉渐渐的泛起金黄，在火光的映照下，一滴滴的油开始沿着全羊的表面渗出，流淌，然后再凝固，收缩。
罗士信也不吃炖肉了，现在的他一只手端着大铁枪，两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串在铁枪上面油光滋滋，时不时发出吱吱声响的全羊，时不时的会伸出舌头舔舔厚厚的嘴唇。
李元霸倒还是抱着自己的饭盆，只不过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看着全羊的目光有些羡慕，也有些踌躇。
“噌。”程怀亮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小刀，在烤肉上戳了戳，然后选了一块看着差不多的，片下了一块。
“呼，呼，好烫。”将手里的肉片插在刀尖上，吹了吹有些烫的有些疼的手指，然后将油滋滋的大拇指塞进了嘴巴。
“咕咚。”周围一圈的人都大大的吞了一口唾沫，声音都压过了旁边帮工剁骨头的声响。
“看什么呢，我是手指头烫了，含着凉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一圈，看着周围一圈熊孩子脸上仿若小狗一样的表情，程怀亮板住脸，很狗腿的将手里的刀子向着罗士信伸了过去：“罗大哥，这是你弄来的羊，要不，你先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