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该为了活着而生活,还是该为了生活而生活?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人,为自己设定种种目标,朝着自认为是成功的方向前进,放下一切个人情感,甚至出卖自我,不择手段达到目的。这样的成功,真的能算做是成功吗?成功又是什么?
我对此一直心有困惑,找不到答案。不愿意为了虚名浖利而扭曲自己,忽略一切人事,看起来呼朋唤友,却彼此充满提防,不过是戴着面具逢场作戏。这样的人生我并不需要,我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要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我愿意为生命中那些美好的东西而长久停留,愿意为那些令人感动的瞬间落泪,流露出自己的真性情。我不愿意为了生活而生活,人云亦云,被世俗牵着鼻子走。
你一直以利益作为鞭策你前进的动力,但人生所需的并不仅仅如此。也许我所在意的一切在你看来不值一提,但那亦是我的方向所在。在我看来,世间一切,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不过是看你是站在哪个角度来考虑。
当你陷入真正的绝境,你才会明白除去利益,一切什么都不是。这个社会已然是这个样子,人只能去学着适应它,顺应它。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利益的牵扯。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友情这些都是自己向上攀爬的动力与支点。假如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没有人还会一直跟你保持联络。人只有在自我足够强大的同时才能去追寻那些虚无的东西,因为你不必为生活担忧,不必做生活的奴仆,被它奴役。那时你才能掌控生活,才能活出自我。
人无穷尽的欲望注定这一切只是一种恶性循环。当你到达一种境界,只会再生新的欲望,并不会就此满足,安于现状。我一直如此奋力反抗,就是不愿意陷入这样一种茅盾中来。得到权利与金钱又能如何,没有一个停留在身边的真心朋友,或许连爱情都是自己向上攀爬的阶梯。那又能如何?每日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用欲望来麻痹自己?
这只是你用来说服自己堕落的理由和借口,如同你对过往的无法忘却一样,因为你需要一个理由,可以让自己如此自私怯懦地活着。
他被她的话语刺伤,或者说击中要害。他们是如此残忍而又直接,总是不留情面地直指对方的软肋,似乎必须有一方败下阵来,才能打破这种难堪的平衡。他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不需要你的认可与肯定,你怎样说那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我不需要你那些自以为是的生活经验,不需要你指手划脚地对我指指点点。若是你觉得我让你没有面子,无法成为让你在别人面前炫耀的筹码,你可以装作不认识我,我们彼此便可相安无事。
他的思绪再次回到那年冬天,他没有按她要求去上班体验生活,每日只是在街上游走,闲暇写一些不被她认可的琐碎文章。如此颓废毫无追求。她一直对此怀恨在心,不愿意看着他这样安于现状。毫不掩饰她对他的失望,在她朋友面前更觉得抬不起头。我弟弟太没出息,我真想把他卖掉。这是她跟朋友笑谈时说出的话。
她也许不过是说说而已,又或者想以此来激发他的斗争,好让他振作起来。但他并非是内心争强好胜的人,只是把她的话记在心间,独自流泪。
他说,陈怡,这辈子我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投入如此的感情与时间,我一直以你为中心,只想获得一句肯定。但奈何我们都是如此固执且自我的人,总是忽略他人感受。即便是想要对对方好,也仅仅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却从未想过这种好是否被对方接受。而一旦付出没有回报,失望就积累成怨恨,直到最后无法坦然相对。
我们的关系已经是这么糟,这么糟。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彼此之间只剩下虚假的客套。因为我们都未曾想过要放手,要向对方或者命运低头。我们与其说是一直与对方斗争,不如说是与命运抗争,只是可惜最终不会有任何人胜出。我们不过是固执且自我地用自己的方式伤害对方,生生不息。
她那时辛苦上班,为生活奔波。下班回来只想获得短暂解脱,却时常发现他情绪不对,陷入灰暗过往,摆出一幅自怜自艾的忧郁姿态。她渐渐受够了这些,开始大发雷霆,然后在他负气出走之后,又心生悔意。担心他在外面会出事,只好一条条街去寻找他。
她不恨他,只是恨他的不争气,恨他对过往的沉沦。她不想看见他忧郁的样子,因为她不想触及过去那些伤痛回忆。她对此羞于启耻,急欲将这一切从心底抹去。但他的甘心沉沦,无疑是在时刻提醒着她那些过去的真实发生。她只能一再地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用恶劣的言辞来中伤他,亦中伤自己。
她知道他缓解压力的方式,不过是独自散步或去网吧玩网络游戏。于是挨家找寻,直到看到他紧皱眉头坐在电脑前,才能松一口气。
她说,景初,我该如何让你坚强地成长起来。你都无法想象,我是如此厌恶你流露出的悲伤与绝望,并一直以此为耻。为何你总是沉迷过去,止步不前?你的敏感自私总是让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我不知道哪句不经意间的话语会刺中你,让你对我心生怨恨。我在别人面前逢场作戏,强颜欢笑都没有这么累。
我们像是在玩着捉迷藏游戏的孩童,乐此不疲。但我真的很累也很厌倦,不愿意再进行这样的游戏,陷入这样的恶性循环之中。可惜你总是自以为是地用自我的方式来改变我,用刻薄的言辞将我批判地体无完肤。然后又在我心情不好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摆出一幅可怜姿态满大街寻找我,痛哭流涕地乞求我的原谅,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再这样。在不久后又回复自我的本来面目,何其无聊可笑。
我们像是一对早已互相厌烦的情侣,只是因为昔日感情而不愿舍弃彼此,只能这样彼此伤害。茅盾百出地上演着可笑的戏码,可悲的是连个观众都没有,只是演给自己看。
为何我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临界点,那是因为我们都坚守着自我的堡垒城池,不愿轻易缴械投降。我们都片面地认为自己站在对的一面,只想把对方拉进自己阵营,却一再忽略彼此感受。这样义无反顾,直到在彼此的生命中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陈怡,假使有一天,我如你所愿那般乞讨生活的垂怜,加入社会的茫茫大军。为生活朝九晚五,机关算尽只为获得自己的一席之地。那并不是因为你感化了我,或者说我自己想通了这些。而是我最终败给了生活,败给了自己。我内心的坚持,我始终未曾放下。
我并非想要以写作来逃避一切,而是我找不到一种更为合适的表达方式,以此弥补自己因为人际关系的疏离而长久压抑在内心的沉闷。我不排斥生活,亦没有幻想的乌托邦,我只是需要时间和一个合适的契机,来走出自我的精神囚笼,但绝非是你自我认同的方式。只是你始终不肯给我机会。
我们对彼此那么狠,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