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兰终于见到了自己想念的儿子,看到他躺在病床上可怜的模样,又是爱怜又是心疼。
“你看你都瘦那么多了。等妈妈买点好吃的来给你补补。”她心疼的说。
“没有吧。妈,这几天浅浅都给我买了些排骨、鸡等炖来给我吃呢。所以营养很好呢。”顾言想借机在母亲面前好好表扬浅浅一番。
林凤兰才意识到只忙着和顾言聊天,忽略了旁边这个女孩的存在。
“林阿姨,来喝杯水吧。”浅浅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哦!谢谢!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顾言么?”她仔细的看了眼前这个瘦削清淡的女孩,竟给她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也没有,偶尔其他同学都会过来。听说阿姨您刚从日本回来,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很辛苦吧?”浅浅的声音听起来很甜。
“不辛苦。能看到顾言,这算得什么辛苦呢?我看你的样子像是南方人吧?”
“是的。我家在江南的一个小镇。”
“妈,你是不是还要顺便问一下她家里有几口人?各自做什么工作?你调查户口呢?”顾言插嘴说。
“你这个小子,我跟浅浅才聊几句你就在这捣乱。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们吃过晚饭了没?”
“没有呢。听说阿姨你要来,我们就说等你来一起吃。顾言说他也不太饿。”
“真乖啊,这两个孩子。那一会我跟浅浅出去吃,要吃什么我们给你打包回来。好不好,宝贝?”
“妈,你不要那样叫我啦。我已经那么大的人了,你还宝贝宝贝的叫。”浅浅听顾言这么说,捂着嘴轻轻的笑了。
“这个小子,敢跟妈妈顶嘴了。好了,浅浅在,妈妈给你个面子。”说完三人都笑了起来。
“浅浅。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你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林凤兰喝了一口汤,笑着说。
“真的吗?我也觉得阿姨挺亲切呢。”
“顾言这个孩子从小缺乏照顾,有点孩子气。但他很善良,很不错的。是么?”
“顾言是挺好的。”浅浅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顾着低头吃碗里的菜。
“现在他也快20岁了,该学会自己去承担一些事,自己长大了。在恋爱方面我给他绝对的自由,今天看到你在他身边,我觉得很欣慰。我总是很希望他能遇到一个好点的女孩,能在很多方面帮助他。让他以后能更好的接手我的工作,对于他我还是有太多的担心。”
“是么?阿姨那么看好我啊?可是我觉得也许我还达不到你所期许的那个标准吧。不过我会努力的。”听见顾言母亲对自己的夸奖,浅浅心里暖暖的。
“别说傻话。顾言喜欢的人我肯定满意。只是他这个孩子,从小没了父亲,家庭的缺陷给他的成长多多少少带来伤害和阻碍。如果他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你要多多体谅才是。阿姨是过来人,看你们这样要好,也挺不容易。”林凤兰淡淡的微笑。
“顾言之前也跟我说过这些事。但是我毕竟成长在一个很美满的家庭,所以也不能完全理解他。真是惭愧。”浅浅神色黯然。
“没事。要完全了解一个人哪那么容易,需要时间,需要精力,需要忍让,需要很多很多。所以你不必急着现在就去了解他。你们现在的爱情,图个快乐就行。”
“阿姨。我觉得你是哲人。你说的话都好有哲理,真是令人敬佩呢。”
“见笑了。是因为一把年纪了,看的听的多了,自然就对很多事有了些领悟。对了,浅浅,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呢?”绕来绕去还是不自然的绕到了顾言说的那些调查户口的问题上。
“哦!我父亲在日本做生意,母亲在镇上开了间刺绣铺。听说阿姨一手经营一家大公司,真是不容易。”浅浅的眼神中充满无限的敬畏。
“没什么。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的。”又是淡淡的一笑,可这一笑却少了些轻松。
“阿姨。我真的很佩服你。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要承受那么多,我都不敢想象。我一直很希望自己以后能成为像你这样坚强自立的人。”
“呵呵。我没什么值得你佩服的,我不过只是顾言的母亲而已。很多时候也只能逼着自己坚强起来。”林凤兰嘴角微微上扬。
“对了,你母亲是不是卖苏绣呢?我很喜欢那个。”
“是吗?我也会一点的。小时候一直跟着母亲在学,阿姨要是喜欢,下次我给你带一幅。”
“好啊。你要是能亲自给阿姨绣的话,我会更喜欢呢。”
又轻松的聊了很久。她们都很欣喜,彼此竟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说。浅浅并不知道,平日的林凤兰,除了跟最亲近的助理或者开会的时候会说很多话,其他时候多是沉默的。可她确实是个智慧的女人,那么多年,公司在她的领导下进行的有条不紊,业绩也蒸蒸日上。
再回到医院已经很晚了。顾言叫母亲和浅浅一起回家去,今晚他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
林凤兰虽然有些坚持,但对医院的环境她异常敏感。几年前她曾经夜以继日的在医院照顾顾言的父亲,不只是辛苦,她还亲眼看着顾言父亲被病痛折磨得渐渐失了生命的痕迹,最后在公众目光下痛苦的死去,身体冰凉。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变成一副没有了体温的血肉,她终于痛苦而大声的哭了起来。
顾言父亲走后,她曾经一个星期没有出门。她甚至有两三年都不敢再踏进医院。她刚踏进顾言病房的那会,感觉很不舒服。但跟她们聊天之后又暂时忘了那种感觉。其实她也害怕,只要踏进病房,她就会看到顾言父亲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几乎催出她的眼泪。
她还是跟着浅浅回去了。看着她们像家一样温馨的小屋,她觉得很舒服。浅浅给她放了热水,让她洗了个热水澡。她感觉太累了,早早的去睡了。睡在顾言的房间里,看着屋内收拾得很干净整洁,她心里很舒服。
浅浅想起刚莉莉给她打电话说了作业的事,又赶忙找课本写了两份作业。好久没看书了,也好久没去上课。看着空白的课本,她觉得无助,也有些疲惫。她甚至忘了自己来大学的初衷,曾经信誓旦旦的跟父母说要好好学习的。现在哪还有心情去学习呢?唉!
第二天浅浅起得很早,为林凤兰准备了早餐,还给顾言留了一份装在保温盒中。林凤兰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桌上清淡而丰富的早餐,她吃着觉得别有一番风味。看来这个女孩,比她想象中要能干些。
顾言已经不需要整日打点滴了,只是还不太能正常的行走,短暂走动之后就需要休息。林看着浅浅把顾言照顾得很好,也就放了心。公司那边也一直打电话过来有事,她打算明天就回去。临走之前想买份礼物给浅浅,算是见面礼,也表谢意。
趁着顾言睡着的空隙,林凤兰叫浅浅陪她去四处逛逛。
浅浅被她拉进一家奢华的名牌店。平日浅浅是不太敢进入这些地方的,里面散发出来的奢华气息让她感到压抑。
进去之后林凤兰就叫她随便挑选,喜欢的就买下。浅浅一听被吓到,从来没想过要穿这样的衣服,也从来没奢望过,好像也不喜欢这样风格的。她婉言谢绝。
林凤兰却叫服务员挑选些适合浅浅穿的款式,叫她去试穿。她再难拒绝。勉强在它们之中选了一条白底蓝色碎花图案的雪纺裙子,看起来很清淡,她也很喜欢。
她看着镜子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从来觉得裙子不适合自己,也就没有穿过。现在仔细打量着镜子里那个美丽的女孩,她真的是自己么?也许买了之后又会不敢穿吧?但眼神里流露出的是难以掩饰的喜欢。
林凤兰很爽快的去结了帐,她甚至都没问它的价格。浅浅憋着气,小心的看了它的标价牌。倒抽半口冷气,这个价格确实很吓人。是她半年的生活费吧。
林凤兰很开心的看着她,说:“这件真的很好看,穿在你身上也很适合。”
“可是……阿姨,我……”浅浅很想说它的价格实在贵的太离谱了些。
“多好看啊。像你们现在这个年纪,就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人嘛,漂亮是种厉害。”
浅浅永远记住了她的那句话——“女人,漂亮是种厉害。”看着林凤兰虽然有些衰老,但由内发出的一种美感,让浅浅对她更是敬畏三分。
穿上美丽裙子的浅浅真的和平日不同了。顾言看到她,先是一惊,后又欣赏似的笑起来。他从来没想过,浅浅原是那么美的。从前怎么都没注意到呢?
林凤兰走的那天,浅浅去机场送她。她依旧是很温暖的笑着,她意味深长的对浅浅说:“浅浅,你在顾言身边我觉得很放心。”
“林阿姨,你太抬举我了。”
“我看的人,肯定没错。好好照顾顾言,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阿姨电话。就把阿姨当个忘年交。”林凤兰热切的与她拥抱告别。
浅浅目送她潇洒的背影,心里有无限憧憬。以后一定要做个这样的女人,洒脱、自由。有自己的坚持和个性。就算时光磨蚀得了美丽容颜,也磨蚀不了一颗如金子般美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