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日,肖杰七点就起来了,他活跃的神经一直不习惯懒睡,他只有不停地动着,身体和心里才会觉得更加舒畅,就算实在无事可做,他也宁可原地跳动而不愿安静地坐上十分钟。
肖杰起床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父母早早就到店里去了,店里生意忙,他们习惯辛苦得快乐着,每天看着钱哗哗流进来,到晚上,一个个收银台的抽屉倒出来,就能铺满半张床。有道是:人生最快乐的两件事,一是睡觉睡到自然醒,二是数钱数到手抽筋。这种数钱数到手抽筋的事情肖杰就经历过数回,只是他没觉得有什么可幸福的。让他觉得幸福的事情不是没有,现在他就是因为决定要做两件幸福的事,才准备出门带着他的伙伴们去春游的,在他暂时的思想里,幸福的简单含义有两层,一是随心所欲,二是惊险刺激。
洗罢脸,肖杰看了看父亲放在桌子上的香烟,还有利群四包,中华两包,他想了又想,觉得目标不能太明显,所以不敢全部拿走,只是塞了两包利群到裤子的屁股口袋里;然后再从昨晚还来不及整理的父母装破旧纸币的饼干箱子里寻出两张二十元、三张十元面值的尚可使用的旧纸币塞进上衣的口袋。
林俊早早等在肖杰的门口,第一次正式跟从,自然是想表现好一点的嘛。
鹏飞、赖红林和陈康肩搭肩走过来,看到林俊,也都客客气气地问了声:早上好!然后一起对着窗口大声叫道:“杰哥,我们来了。”
肖杰快速从楼上下来,对赖红林和陈康说:“回家把自行车骑来。”
“是。”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地应了声,就转身回去骑车了。
肖杰先把自己的车子从楼下的小车库里拉出来,接着拿出30元钱,叫林俊去徐梦家买了一些大家伙都喜欢的小零食,等到鹏飞和红林过来,五个人,骑着三辆车子,就匆匆上路了。
肖杰在前边带路,他们四人轮换着带人,跟在肖杰后面,大约骑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到了路边一寂静的小山林。肖杰叫大家停下,将车子半掩在小树丛中,步行进到树林里的一片空旷的空地上,空地的前方,是一座水泥浇筑的坟墓。该坟墓占地方圆有三四十个平米吧,在这寂静的深林里显得特别庞大而有气势,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祖坟,光秃秃的坟头,压着三五张黄纸,随风乱舞。风在树尖像个调皮的孩子乱闯,呼呼作响,似近非近,恰远犹近,阳光随着不停变幻的树影在灰白的坟头恍惚摇荡,让肃穆的坟堂凭添了几分幽怨、空茫与悲凉。
林俊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小心脏怦怦狂跳,一脚踩了身后的陈康,不由“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陈康不知是被他惊叫没有防备,还是被踩疼了,也急随着“妈呀”大叫了一声。
五人同时后退,相互惊悚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掉头就跑,纷纷到路边寻得车子,一口气骑出两三公里,看到不少走动和干活的村人,方才稍稍定下神来。肖杰此时已早没先前帅气和傲气,煞白着脸问:“陈康,刚才怎么回事?”
陈康看看林俊:“你问他,我也不知道。”
肖杰急了,问林俊:“怎么回事,你倒是给个答案啊?”
林俊想了想,说:“没什么,怪吓人的,一不小心就踩着康哥了。”
肖杰听了很是不满,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妈妈婊子养的,害得老子到现在还惊魂不定。”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利群,给每人分了一根,继续说,“大家先压压惊,明天再重去。”
除了林俊,他们都熟练地点上,吐着烟圈,吧唧吧唧,饶有样子地摆着酷,抽着。
林俊颤抖抖地拿着烟,犹豫着该不该学着他们的样子,就是想学,他还怕学不好遭他们笑话,同时,脑子里还想着杰哥会不会在心里怪他刚才的冲动吓着了大伙,所以好一阵子,只是愣愣地看着肖杰。
肖杰见了,问道:“不会吗?没关系,我教你。”说着,伸手把烟拿过,对上,递给他说,“吸得时候把嘴巴闭上,把烟气满嘴巴攒起来,这样气就可以从鼻孔出来,吐圈的时候,要像吹泡泡,气要均匀,收放自如。”
“哦。”林俊看着亲切和蔼的肖杰,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运了一口气,学着他们的样子,猛吸了一口,一阵烟气直直跑入他的咽喉,呛得他半天透不过气来,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红林说:“你别吸得这么猛,要温柔,要像对待徐梦、柳绿儿一样的温柔。”红林的话逗得鹏飞和陈康大笑不止。接着,肖杰又详细地指导了林俊一遍,他就渐渐摸索到要点了。
第一次去坟地,第一次抽烟,林俊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就算到了现在,这个偶像一般的杰哥还像谜一样迷着他,他实在想不清透杰哥的魅力究竟从何而来?这一刻,就像被什么鬼神差使牵引着,听得自己小声期待地问道:“杰哥,明天还继续吗?”
“当然,大家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八点在我门口集中,今天的事大家回去谁也不要说。”肖杰摆摆手和大伙告别,各自准备回去。
肖杰回到家时,母亲李红已经提早回来做饭,可能这一个小时,就算是她给自己的五一假期吧。肖杰仔细端详着又黑又瘦的母亲,这个操劳得都快没了女人味的女人,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又笨又傻,这么日夜操劳,值得吗?他老爸也一样,什么老板,什么老板娘,屁,狗屁都不如,他肖杰可不想不能走那样的路!
父亲今天也提早半小时回来了,见着肖杰,赶紧伸手抱抱,说:”我的小宝贝,今天玩得开心吗?“
“爸,五一假期呢,你给我点零用钱吧?”肖杰靠在父亲身上,伸着手讨要着。
“好,这个是一定要给的,我的儿子是不能走出去没面子的。”肖建伟说着,往儿子伸出的手上塞了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说:“洗手吃饭去。”
三人吃过晚饭,碗也没洗,李红就拿一张垫子在床上垫着,把今天三个店里收到的钱统统倒在了垫子上。哇,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人民币,李红看着看着脸上就乐开了花,欣悦地叫到:“儿子,快过来帮妈妈数钱。”
肖杰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来,心里气气得,凭什么让妈妈眼里放光的只有钱,他心里恨恨地想着手里狠狠地捏着,边数着边趁母亲不注意,就往裤子后口袋里塞了一张又一张的五十元钞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