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杰转过身,狠狠踢了身后这棵因枝叶过于茂盛碍着周边建筑而被砍光了头的可怜的大树一脚,树杆一震,树枝乱晃,勉勉强强掉下三两张或病或老的树叶来。开学已经两周,在新学校快半个月的日子,他过得一点都不开心。父母、老师、同学都没人管他问他更别说崇拜他,没人在乎他现在的心情好不好?没人在意他近来是不是很烦恼?周围的一切都快让人窒息了,他还有哪来的开心可谈?肖杰想,再这么“早饭——上课——中饭——午睡——上课——晚饭——晚自习——睡觉”周而复始地循环下去,他一定的疯掉。疯掉!知道吗?再不找到一个泄口,初一(15)班的肖杰就要疯掉了!!
上周竞选班干部的时候,他努力参选了,但是同学们都不认识他,除了徐梦,甚至没人看出他的右眼是瞎的;除了徐梦,没人知道他是靠钱的关系才进来实验班的试读生。这么陌生的同学怎么可能比较集中投他的票,结果可想而知;又因为他的成绩在班级里最差的,老师当然不会拿另眼优待他,于是最终他连个课代表也没混上,这让又他无缘无故失落了好几天。充分吸取班干部竞选的失败经验,他早早就开始打点同寝室室友的关系,有意无意地在小范围内请个小棒冰,分点小糖果之类的,偶尔,也晒点初中时的小傲气权且充当小资本。可气的是那个寝室姓俞的女管理员,总是要跟他过不去似的,不仅两只顺风耳几乎就是为了他的声音而生的,而且两只贼亮贼亮的小眼睛也好像专门就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身边的这棵树,不是也为了相伴他而存在的吧?
秋天已经到来,但千万别以为会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火辣辣的太阳从蔫头耷脑的大树光枝疏叶上直射下来,晒得肖杰小脸又红又烫,汗流浃背得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上来似的,今天的温度应该又超过三十四度了吧?肖杰在痛恨秋老虎的同时不得不开始痛恨那个没有人性的“芋头”,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有些解气,“芋头”嘛,怎么可能有人性呢?有人性就不会被叫做“芋头”了!这么热的天,不就是悄悄出去给寝室里的同学买个棒冰吗?又没妨碍别的任何人休息,就至于在这里太阳底下罚站吗?这不是没有人性还是什么?要不?咱再叙叙昨天的午睡课吧,天气太热,大伙也睡不着,小夏叫他给讲个小故事解解闷,一开始他也是做贼似的悄声细语,但是,讲着讲着,不知不觉就忘情了,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的同时,竟然自己也放声笑了起来。这声音一出,他就知道不妙,可不?还没来得及咽下,“芋头”就来招呼他去“伴大树”了,看来,她不仅是本质没人性,而且她的尖眼利耳也毫无人性。前天也是,他就是睡不着,起来方便的次数比别人多了好几次而已,可每次都是瞄着有人出来他才跟着出来走一走的啊,又没单独出来走动,这也至于要“靠大树”吗?
肖杰愈想愈不服气,也没转身,就这么半靠着,又狠狠踢了身后的大树两脚。
陈康和红林第一次起来方便的时候,就见着肖杰今日又被寝室管理员罚站了,因为碍着管理员一直像猫抓老鼠一样静候着姿态,也不敢上前询问缘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得在私下里暗为肖杰抱不平,另定计谋给予鼓励问候。时隔不久,遂装作又一次起床方便,偷偷在杰哥脚边扔了个小纸团。背着“芋头”的值班室,肖杰迅速蹲下,捡起,看那纸团上只写着:杰哥,我们永远跟随你!相信你!支持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无用功而已!肖杰现在越来越迫切地渴求,付出总能得到回报,所以特别看不得身边的人在做无用之功。明天就要选寝室长了,他肖杰还在这里想着“背靠大树”有什么意义呢?于是,他的身体站得更直了,静静地等待“芋头”将他忽略不计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时刻到来,同一时刻,他的灵感突发,脑子转得飞快,想来想去,他还得依靠原班人马的支持,闯出一番惊心动魄的事业来,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人小瞧了他——哥只是个传说,不要迷恋哥,但哥绝不是传说中的空气!
肖杰站得腿都酸了,估计着愿意午睡的同学们都入睡了,眼瞅着“芋头”有一会没动静了,算计着也应该会在桌子上趴一时半刻了,便蹑手蹑脚地来到107寝室门口,轻悄悄推开一条缝隙,果然,见到陈康、红林都没睡着,眼巴巴躺着,偶尔百无聊赖地翻个身。于是,他轻轻地叫了声:“陈康,是我。”
陈康和红林同时反应,翻身下床,把杰哥请进来,从里边用扫把死死抵住门框,准备与杰哥开始商量出头大计。
陈康自信地问:“杰哥你想到什么妙计了?”
陈康此话一说,忽让肖杰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地冲动,朋友间这种类似心灵感应的默契让如今落寞的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朋友能在这个地方生活得更加如鱼得水,他肖杰也必须有所行动了。也许,他们之间的默契只是两人在一起呆久了的缘故,但是这一切已经无关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想要爆发身体内的引力,如同地球能牢牢抓住一切不放的万有引力,他想要创造那股牢牢抓住他人眼球的吸引力。
免除多余的客套话,肖杰开门见山,单刀直入,说:“明天各寝室选寝室长,陈康一定要选上,然后我也一定要选上。”
陈康说:“我们寝室好说,我们兄弟就三个,软磨硬泡我都给拿下来。问题是你们那寝室,杰哥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势单力薄的?”
肖杰说:“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暗自努力的,晚上你们和林俊三再过来使把劲,估计也就成了。”
红林一下来了兴致,信誓旦旦说道:“我们一切听你的,你吩咐便是。”
肖杰摸摸口袋,拿出其中一张二十元的纸币,交给红林,嘱咐说:“吃过晚饭还没上晚自习的那段空隙时间里,你们三去买点小零食,拿到我们寝室来,多捧捧哥,尽量多和我们寝室的人搭讪,把气氛做起来,营造出那种“哥只是个传说,不要迷恋哥”的神秘感来就意味着成功了。”
陈康自信地点点头说:“小事一桩,杰哥尽管放心,古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肖杰听罢,惦记着不一会“芋头”又要出来巡视了,赶紧溜出来,毕恭毕敬在树底下站好。果不其然,大约只四五分钟光景,俞老师就再一次出来了,看着肖杰,觉得很有一番成就感,于是,在喜悦里加了三分客气对他说:“恩,今天表现不错,以后都要乖乖地听话,先回寝室吧。”
肖杰听着,似笑非笑瞟了一眼俞老师,桀骜不羁地昂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