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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真大夫伍一别俗世

庆帝的弟弟梁王曾与宋国结亲,娶的便是宋国王爷家的郡主,因此与宋国算是有些渊源,恰巧,这次宋国来的使者,领头的便是梁王妃的外甥小王爷宋文瑾。因此,宋国的使者便都住在了梁王府,也算是亲戚家的情谊。

梁王府这样高的门第,师琴涯怎样也想不到,宋国小小的琴师,居然也能在这举行私人宴会,当时拿着请柬的时候没注意。心底不禁暗自惊叹,这伍一琴师,好大的手段啊。

倒不是师琴涯想来参加,只是那日之后,这送请柬之人想必是下足了诚意,每日遣人来询问,如此盛情,倒令师琴涯不好拒绝。没曾想,可川也收到了类似的请柬,两人便约好一起去,倒也放心不少。

只是师琴涯不知道,除了她的请柬,其他人的请柬上的邀请人都写着梁王妃。

“师姐姐,你说这梁王妃是怎么想的,邀请了京城几乎所有的大家闺秀来参加她的宴会。”可川有些不解的道:“碍着梁王府的面子,这也是非去不可的。”

师琴涯也甚觉蹊跷,只得道:“无需思虑过多,去了不就知道了。”

两人坐着雷府的马车,身边也只带着贴身的丫头和几个长随,到了梁王府,刚一下车,可川便看见相熟的孙家小姐,便热情的迎了上去。

这孙家小姐,名叫云双,相熟的小姐妹们都叫她云娘,父亲是孙尚卿,是户部的大员。这孙云双在这京城的闺秀里,也算是颇负盛名,连师琴涯也曾听闻过。今日她穿了一身湖蓝的衣裳,挽着流星逐月的发髻,肤白如雪,倒也真真是一个美人儿。

见了可川和师琴涯,孙云娘只是微微颔首,淑女的笑笑,便拉着可川往里走。可川微微颔首,笑得有些不自然。对于孙云娘这种故意忽略师琴涯的行为,她是很不爽的。孙云娘一向自视甚高,因着父亲是一品大员,自己有颇有才名,平时结交的也都是世家千金。也难怪会对陌生的师琴涯不甚待见。

师琴涯依然挂着疏离淡然的笑容轻轻的走在后面,倒是绿苑冲那女子翻了几个白眼。

“琴涯姐姐?”一个粉衣女子忽然走了过来,墨染的眸子透着亮晶晶的光芒,虽然略微带着点稚气的婴儿肥,却丝毫不影响主人的半分美艳。

师琴涯有些茫然的看着这女子,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就听见前面的可川笑道:“师姐姐,那是袁家的琪儿妹妹。”

“琪儿妹妹好。”听闻是袁家的人,师琴涯本有三分不自在,但一看这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可爱有纯真的摸样,便什么不自在都没有了。

“早早在家便听说不弃哥哥要娶一个漂亮的姐姐回家,今儿见你和可川在一起,想你便是我那未来的嫂子没错儿了。”袁琪儿弯着嘴角俏皮的笑着,伸出手拉着师琴涯,道:“我那不弃哥哥,那般风采的人物,倒也就姐姐这般风姿绰约,才般配得上。”说完,还冲可川挤眉弄眼。

可川干笑两声,并不回答。

这其中,便是有缘故的。曾经袁家与孙家有过婚约的。有婚约的不是别人,正是孙云娘的嫡亲姐姐和袁不弃,后来因为袁不弃的病,孙家不愿让闺女嫁过去,袁家也不愿耽误孙家,便解除了这婚约。虽然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但搁在袁家,叫大义,搁在孙家,就不好说了。

孙云娘一听这话,脸色越发难看了。本来是不知道师琴涯与袁家的关系,如今知道了,越发看不顺眼了。

袁琪儿亲热的拉着师琴涯说话,倒真像姐妹般。孙云娘看着不舒服,便拉着可川往其他地方去了。

这梁王府的后花园,不一会儿,便站满了莺莺燕燕,京城几乎所有的大家闺秀们,都来了。只可惜,只看见梁王府的小郡主出来招呼这些闺阁姐妹们,却不见发请柬的人。

“琴涯姐姐你知道吗?今儿个,是梁王妃给自己的外甥,就是宋国小王爷选妃呢。”袁琪儿低声道。“你瞧,来的都是京城各官员家13到20岁的姑娘。”

“原来是这样。”师琴涯恍然大悟道。

“只是不知道梁王妃为什么会请姐姐来。姐姐可是与我家不弃哥哥有婚约的。”这小丫头一副护犊子的样子。

师琴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没想到,这刚入春,梁王府的花园里,便花团锦簇了。”

“梁王妃可是爱花之人,宋国地处南方,倒真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想来梁王妃也有许多培育花木的方法吧。”

“梁王妃也是风雅之人。”师琴涯感叹。这花园里,虽然万紫千红,却全无突兀之感,各种颜色的搭配,花草的摆放,真真的精致,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正说着,就看见梁王府的小郡主走了过来。

两人忙蹲下见了礼。

小郡主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却端得是大方高贵,举手投足,尽显皇家风范。庆帝曾夸赞其敏慧,因此,赐她封号“慧”,大家都称她为“慧郡主”。

“这位想必就是筇今县主了吧?我早就从母亲那里听说过你,今儿没想真见着了。果然是灵气天成的人物。”

“慧郡主言重了。琴涯不敢当。”师琴涯柔柔顺顺的低着头。

“师姑娘谦虚了。今儿本想多拉着你多聊几句,可惜今儿个,姑娘不是我的客人。只得下次。”慧郡主笑道:“邀请姑娘的伍一师父,他现下估计还在等姑娘呢。”

梁王府自然是极大的,特别是从后院往前院走,因着花园在后院,宋国使者住在前院,走到半盏茶的功夫,才走到。

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的琴声,潺潺而过,周围静极了,这似流水般的声音竟然也响出了汹涌的味道。

一曲罢了,余音绕梁,所以人依然静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忍心打破刚才的琴境。

“伍一,献丑了。”琴台上的男子略显低沉的声音让大家片刻间回过神来。他长着一副和他琴音十分不同的面容,黝黑又瘦骨嶙峋,三十来岁的摸样,却长着一脸东倒西歪的胡子。小眼睛,虽然有犀利的目光,却总让人分不清他的目光落在何处。可就这样一个人,居然弹得这样一首好琴!

连师琴涯不得不在心底佩服,暗叹这个人着实厉害。这一首《渔歌唱晚》是弹得奇音醉态,妙趣横生。自己是不能及的。

扫眼看去,院子里摆了四五十张桌椅,尽是一些文人雅士,有些师琴涯也曾在其他琴会上见过的,也有些,是她未曾见过的。但凡观一人气度,也能猜度三分。想必,这就是伍一的私人宴会了。

伍一在琴台上站了起来,看着众人,那双眼睛扫过师琴涯,又扫过其他的人,仿佛历尽沧桑般。他忽然拱了拱手,行了个大礼,冲着众人,然后道:“想我伍一,习琴近三十载,莫不是朝披霞夕揽月,不曾一日懈怠,总以为自己的琴艺有所小成,沾沾自喜。不曾想,堰国这一遭,倒给了伍一当头棒喝,路漫漫其修远兮,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伍一自知浅陋,今日之宴,乃伍一辞别之宴,今日之后,伍一将退隐山林,专心习琴,不再理会这凡尘俗世。”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伍一是什么人?宋国最优秀的琴师!一曲琴,倾倒无数人的伍一!居然就这样宣布归隐山林?

“伍一大师,且三思!”

“修行何许退隐山林,在此依旧可以修行琴艺啊!”众人劝道。

不管众人的阻拦,伍一只颔首摇头,摸着那撇小胡子,闭眼不语。叫一旁的小童收起那尾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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