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我?你跟落汤鸡有什么区别?”兴非一终于反击。
“你是落水的凤凰不如鸡!”歂瑞一点不讲客气。
子雅拿着两条毛巾过来,笑着纠正道:“应该是落毛的凤凰。”
兴非一轻笑出声,不过这次没有一丝的嘲讽和讥诮,只是单纯地表达着快乐。
“子雅,你太没有幽默感了。”歂瑞吃一堑长一智,绝不想再次令少年收起笑容,干脆地忽略他的异常,对子雅进行“批评”,“不要那么教条吗!”
子雅见主上缓和了表情,自是与小丫头一样高兴,别说批评,就是打骂他也能老实接受。
兴非一在他手上拿了一条毛巾,绕过他们先行进屋。
“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歂瑞嘴上一边继续着,一边大眼睛“咕碌碌”地转过去偷瞄,子雅也一样。
他们关注的少年将毛巾随意地搭在头上,站在餐桌前拈起一个肉丸子看了看,放下,筷子在藕夹、茄夹和翻馓上徘徊了一会儿,终于拈起一只茄夹,审视了片刻,慢慢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细细地咀嚼着,点了点头,显然合他口味。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的表情延续着轻笑过的柔和,旁边两人因此小小地击了一掌。
“子雅,炸得不错。”兴非一拈着那半只茄夹转过身来,道。
“怎么不表扬我呢?”小丫头收起之前偷窥的神情,故作不满地走过去,直接用手拈起一只整个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味道真好,怎么会把馅调得这么好呢?不咸不淡,鲜香可口,完美至极。”
兴非一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除夕早上,前一天那场雪已经几乎看不出痕迹,天气一片晴好,只是气温反倒比之前更低,风吹在脸上就象刀锋划过,冰冷而疼痛。
歂瑞的心情从来不会受天气或温度的影响,从睁开眼来的那一瞬间就乐颠颠的,见到客人们就更是兴高采烈。
由于帕耳塞洛珀的原因,这次全部直接过来,没有用兴非一的车。
“左边一点,嗯……好;上一点点,啊……多了!正好吗?不行,右边一点;哎呀哎呀,太高了,要下来点!”
帕耳塞洛珀躺在沙发上,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从门口传来的小丫头不停歇的声音也能感受到节日的欢乐气氛。
“指挥真是最好当的职业。”兴非一嘀咕着当先走进来,随手在身边摆放的簸箕里拈了一个翻馓丢进嘴里。
帕耳塞洛珀满脸新奇地望着他,那是印象中的支配者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无论是小声地抱怨还是随手拿食物吃的行为。
“你快点去洗手!”歂瑞急行两步追上前,道。
兴非一全然不理会,径直走向沙发。
“别把油弄得到处都是!”歂瑞扯住他的衣服。
兴非一将她的手用力甩脱,就听到周围的笑声,尤以趴在沙发背上望着他的帕耳塞洛珀笑得最响亮,他眼角不能克制地抽搐,转身进了卫生间。
“忘记贴窗花了!”打发了兴非一的歂瑞叫道,并且迅速地说明理由,“因为不记得以往我们家买过,所以还以为只有结婚的新房才需要呢!”
“大家一起分头干,很快的。”子雅的声音沉稳踏实。
这时,帕耳塞洛珀向他们开口说了一句,那是歂瑞从未听过的语言,她好奇地问道:“你说什么?”
“她说不好意思,她只能继续舒服地呆在沙发上。”子雅帮她解释,又觉得需要与歂瑞沟通一下,便接着说道,“因为现在不是在城堡里,所以除了我主和我之外,你和她及帕丝卡的交流会有语言阻碍,其中帕丝卡与你是双向的,她与你则是单向的,作为记忆女神的外孙女,她知道你心里想的事。”本来以为主上在到来后就会立刻解决这个问题,可是看来他显然没有这个打算,自己当然也只能选择服从主上的意志。
“什么?”歂瑞瞪大眼睛,也就是说现在她说的话无论是塞壬或高等精灵,都听不懂吗?怪不得之前几次看到子雅跟帕丝卡窃窃私语,原来是在私下进行翻译啊!
帕丝卡向她微微欠身施礼,帕耳塞洛珀则仍用她无敌的笑容望着她,小丫头立刻掩饰了她的惊讶,也跟她们点头微笑,算是达成了共识。
当兴非一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几个人都已经散开来,在沙发上看戏的依旧看戏,在各个房间的窗户上贴窗花的则在忙碌。
他走到帕耳塞洛珀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问她:“你还好吗?这样难受吗?”
帕耳塞洛珀用手指绕着长发,说:“挺好。您不去帮忙吗?”
兴非一斜倚在一边的扶手上,以手支颐,懒洋洋的样子清楚地表明着他的态度。
歂瑞“噔噔噔”地从楼上跑下来,边跑边问:“上面的贴完了,你们呢?”
子雅他们都应道:“完成了。”
“总指挥”大人站在厅堂正中间说道:“兴非一,把饧好的面擀成馄饨皮;子雅,现在应该可以开始煨鸡汤了;帕丝卡,麻烦你帮忙把香菇、莲子、银耳……那些干货发一下。”
兴非一不禁对她言辞中命令、商量和请求语气的划分产生了一丝怨念,不过,他并没有进行抗议,默不作声地到厨房拿出盛着面团的面盆、砧板、擀面杖等一应器具,在餐桌上摆开战场。
歂瑞帮忙他将餐桌上的半成品和零食搬到沙发和矮柜上去,子雅则与帕丝卡沟通,告诉她所要进行的工作。
“今年为什么不包饺子了?”麻利地擀着面皮的兴非一随口问道。
“换个不好吗?”歂瑞反问。去年吃饺子时快乐的情景就象仍在眼前,可是当春暖花开的时候,当时那些祝福都破碎如残冰败雪。她不想再乐极生悲了。
兴非一瞟了她一眼,不再提出异议,安静地干活。
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这一餐终于准时完成,摆了满满一桌子,鞭炮声也逐渐响了起来。
“该放鞭炮了。兴非一,上楼拿根晾衣杆来!”
“我去吧!”子雅自告奋勇,他发现小丫头首选的命令对象总是那个不应该被命令的人。
兴非一迈步上楼,道:“你对这里又不熟。”
子雅目瞪口呆。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在他的眼中好象已经与无限之主重合为一体,而且,他遗忘的仿佛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身份,甚至还包括他的身份。
“呆站着干什么?来帮忙拆鞭炮。”歂瑞说。
子雅又看了楼梯拐角一眼,方才过去帮忙。
楼外的鞭炮声越来越密集,还夹杂着烟花短促而震撼的声音,充斥人们的耳膜。
兴非一在小丫头的房间里拿了一根晾衣杆,出门看着对面原来达阙所住的房间紧闭的房门有点好奇。
“那房间锁了。”
歂瑞的声音使他收回了伸向门把的手,回一句:“监工?”
“我才没那闲工夫!”歂瑞嗤之以鼻,“我是来开灯的,过年家里要保持明亮。”一边说,一边走进自己房间,“你先下去好啦!”
兴非一转过身去,倚在门边看着她开灯并检查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