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兴非一!小丫头一边刷着牙一边在肚子里抱怨,一晚上都不断地梦到那个奇异的旅程,往复于无数的地球之间,没有尽头。以至于到现在,她都快真的象他说的一样“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啦!
大门开了,两个少年都只穿着羊毛衫,还高高地挽着袖子走进来,一副春暖花开的模样。
见她探头张望,达阙一边道:“起来了?下棋赢了还是输了?”一边在桌上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后面的兴非一,一杯仰头灌进自己肚子里去。
“下什么棋?”歂瑞一愣一愣的。
兴非一坐在椅子上,捧着那杯水,眼睛轻眯,让人觉得他的表情带着点鄙视。
歂瑞皱着眉头嘟起嘴,怀疑道:“你们两个好象是在嘲笑我?”
“你吃饺子还是吃面、炒饭?”达阙一脸笑意,无视她的疑问和不满,边问边进了厨房。
“随便什么都行。”
从小就被妈妈教育不可以无视别人的小丫头,注定对达阙这种“围魏救赵”的战术无可奈何;可她意图在兴非一身上打开缺口也是不可能的,对方的眼睛已经眯得跟闭上没什么两样了。
“这是去干了什么苦力吗?”歂瑞自言自语着,将洗脸毛巾挂好,过去先看那个小巧的雪人,尽管它被变小了,仍未能改变融化的命运,只剩下一滩水渍和上面那些微小的装饰。
她轻轻地叹息,转身坐到兴非一旁边,歪着头瞄他:“怎么看都是在装睡。”
兴非一打定主意不再象昨天晚上一样上她的当,连睫毛都没有一丝颤动。
小丫头看了半晌觉得没意思,跑进厨房缠另一个好说话的:“你们一大早干什么去了?”
达阙这回挺爽快:“扫雪。”
“怪不得……”歂瑞嘟囔着,为自己猜测的准确度感到满意,决定乘胜追击,“你刚才说的下棋到底是什么意思?”
达阙一边调制小丫头喜欢的蘸料,一边偷闲地过来揉她的头发:“你呀!”不知是无奈还是宠爱。
“说呀!”歂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此撒娇也在所不惜,“哥……说吗!”
客厅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点轻微的碰撞声。
小丫头这一招绝对是有力武器,因为达阙立刻就说了:“我省掉了周公两字而已。”
“啊……与周公下棋……”小丫头拍着脑门,恍然大悟,然后等价交换般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反馈给他,“告诉你一件事,乌狄妮的酒吧重新开张了。”
达阙盛饺子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问道:“你们去她的酒吧了?她还好吗?”
“不知道。”歂瑞扫兴地道,“大过年的,没开门。”
达阙将盘子端出去,放在桌上,对跟在后面的小丫头道:“乌狄妮是随性的人,不一定是因为过年。”
歂瑞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一边坐下一边又来了兴致:“那我们今天晚上过去看看吧!”
达阙含笑点头,提议人立刻伸手去摇兴非一:“晚上我们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你不认识乌狄妮吧?她可漂亮呢!而且她调酒就象玩杂技一样,大家都赞不绝口。”
被她摇得晃荡不已,孤傲的少年唯有对他日渐丧失的独有距离感无声叹息。
果真如达阙说的一样,“IceWater”只是随着它的主人的心情开关。
推开沉重的木门,眼前的景象令歂瑞惊讶不已。
“走呀。”
达阙轻轻推了呆站门口的小丫头一把,醒过神来的歂瑞这才迈步走进装修一新的酒吧。
那种梦幻般的玻璃世界被一种沉稳的风格所取代,沉重的木质吧台,纯朴的立式酒柜,还有人们所坐的色调柔和的布艺沙发,似乎代表着它的主人全新的品味。
“很普通。”兴非一淡淡地评价。
“原来很别致很漂亮的!”歂瑞努力维护着心目中的美好,但还是不自觉在东张西望中喃喃自语,“这真的是乌狄妮的酒吧吗?”如果要她来选择的话,她更喜欢这里原先的风格。
不知是过年的原因还是风格改变的缘故,酒吧里没有了往日那种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三个人一边脱去外套围巾之类的东西,一边畅行无阻地来到了吧台前。其间,达阙偶尔跟某个熟客打着招呼。
“乌狄妮!乌狄妮!”歂瑞一坐上吧椅,就趴到吧台上向正为一个客人调酒的金发店主喊道。
乌狄妮转过头来,蔚蓝色的眼波在接触到小丫头摇动的手时,弥漫出一圈圈的涟漪。可是,她并没有立刻抛下客人跳过来,而是对她和她旁边的少年们点头微笑了一下,就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歂瑞的手和她的笑容一样僵化了,半天才回头望望身边的两个少年,向达阙道:“乌狄妮好象变了。”
达阙扶了扶脸上的墨镜:“人总会长大的。”
歂瑞眨了眨眼睛:“哦……她原来是长大了啊,是说怎么与往常不同呢?”这句话从最小年纪的她口里说出来,实在是让人觉得好笑。
兴非一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达阙的脸上滑到漂亮店主的脸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看着乌狄妮手法娴熟却不绚丽地为客人调酒,歂瑞托着脸趴在吧台上自语:“长大好象一点都不值得庆祝。”
“因为长大总是要付出代价。”兴非一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淡淡地道。
歂瑞觉得他还不如象往常一样闭嘴更好,他此时的口气比他无动于衷的脸更令人心中不快,那是一种近似于冷酷的旁观者角度,甚至还带着一丝冷嘲热讽的意味。
达阙略带责备的目光越过小丫头的头顶瞟了兴非一一眼,后者立刻做出柔顺的姿态,闭上了嘴。达阙轻蹙眉头,将视线移往他处。
“您的蓝色玛格丽特,请慢用。”
乌狄妮终于在从未有过的礼貌下目送客人离开吧台,这才招呼到他们这边:“小瑞。你……”她相当惊讶地打量着兴非一,除去围巾的那张脸按说不应令她有多惊讶。
“他不是我哥。”歂瑞连忙道,忽然察觉不妥,一边迅速地为她指出“原装”正主儿的所在,一边改正,“啊……他是我哥,二哥……兴非一。”
达阙摘下墨镜,轻轻地说:“乌狄妮,很久不见了。”
乌狄妮望望他,又望望兴非一,然后微笑:“我还以为你留起了长发呢!”
达阙回以微笑,问:“重新开张多久了?尚贤知没来帮你忙?”
“没多久,年前刚开的。贤知他只要有空都会来帮忙的,只是家里今天有亲戚去拜年,他去陪了。”提到男友的乌狄妮眼中有止不住的甜蜜味道,一边回答,一边将七喜汽水、葡萄汁和柠檬汁用量杯量好,倒入调酒器里开始摇动。
目睹着标准的调酒技法,达阙有所会心,而兴非一在一旁微挑起眉梢,不露痕迹地斜睨着他。歂瑞则用一种突然看到外星人走下飞碟的眼神将她看了又看,反复地确认着面前的美貌店主就是半年前那个赖在她家的金发少女。
乌狄妮将混合好的饮料注入郁金香香槟杯,在杯口插上一片杨桃推到小丫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