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着咸粥,莫染衣忽然停下道,“等下陪我出去走走吧!”她心里很烦乱,尤其是想到罗刹主的话,一天的考虑期限,就更加难受。就算冒着被人识破真面目的危险,她也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龙玄衣只有应允的份儿,莫说是陪着走走,就是陪着下地狱,他也不会有异议。
炎州城是此前炽炎国的都城,建筑风貌十分雍容典雅,街道宽敞繁华,只是让莫染衣和龙玄衣想不明白的是与街道风景格格不入的却是一波又一波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甚至是相搀相扶、伤痕累累的难民。
终于莫染衣忍不住拉住一个怀抱婴孩的痛哭流涕的女子,道,“这位大姐,这是怎么了?”
“燕都附近发生战乱……村子被烧光了,可怜我夫君本就体弱多病却也被抓去充军……这么冷的天怕是挨不了几日饥寒交迫的日子……我这女儿才生下来不满一月,逃难路上婆婆归西……”女子边说边哭,形状十分凄惨。
“大姐你这么逃难,又能去哪里?”莫染衣心里十分难受。
“炎州是唯一没有被波及的地方啊,就逃过来了,我饿了三天,孩子已经没有奶水吃了……”女人说着说着又是泪水涟涟,怀中的孩子更是哇哇大哭。“只盼找个好人家将她送养了……我……我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呜呜呜……”
莫染衣看得心酸,眼泪几乎要跟着落下来,忙伸手到腰间,想要找些银子给这女子,却什么也没摸到。
龙玄衣赶忙掏出两锭银子,递给女人。
女人跪倒在地,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敢问恩人姓名,民妇来世当牛做马报答……”
莫染衣将她扶起来道,“不必了,不必了!大姐还是快些去买些吃的喂喂孩子吧……”
两人心情沉重的往前走了几步,却见包子摊的老板正逮住一个衣衫破烂,脸上沾满泥土的流浪小孩抽耳光。被龙玄衣一把抓住高高扬起的手。
龙玄衣给小孩买了一笼包子,孩子伸出乌黑的双手抓住包子,狼吞虎咽,结果噎的嗷嗷叫。
莫染衣帮他买来一碗甜粥。
小男孩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道,“谢谢仙女姐姐……”
莫染衣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
末了又是龙玄衣奉上一些银子,跟小男孩分别。
莫染衣不想再往前走,奇怪的问,“为什么都往炎州逃难?”
龙玄衣回道,“炎州偏居一隅,这里明是燕国属地,亦有地方官以及派来的郡王,只是真正控制炎地的却是罗刹堂。虽然北方战乱,炎地却变成难民的避难之地……”
两人慢慢往回走,沿途迎面而遇的又是一波波灾民乞讨食物,银钱。龙玄衣身上的钱送的差不多,低声道,“你继续善心大发,我们今晚要去跟难民挤在一起过夜了……”
莫染衣愕然。
“这么多难民,能到哪里去啊?”她有些不解。
“罗刹堂在西郊建起了一个巨大的难民收容地,嗯……不知道这又是罗刹主的什么诡计……”龙玄衣沉思片刻道。
迎面两个身材佝偻的老者,两人眉须皆白,咳声震天。
“是旱灾……”一个道。
“是涝灾……”另一个道。
“按照天象所显示,明年夏天大旱三月……”
“周易推测,明春连降一月大雨,必定洪水滔天,催庄倒县……”
“算了,就是再可怕的天灾又能抵上人祸吗?不跟你这个老头子争了,怕是很多人熬不到明春就要战死、饿死吧……”
两个老人慢慢蹭着走远。
莫染衣久久凝视住两人远去的背影,绞着手指。
龙玄衣距离她很近,却保持浑身紧绷的姿态。自昨晚开始,他果真收敛起所有随意的本性,说话、做事、动作,就是目光都可以一眼看出拘谨和陌生来。
莫染衣无暇顾及这些,喃喃道,“你说我是不是该答应罗刹主的建议?如果放下个人恩怨,换的天下太平……”她目光触及与富丽的街道极不和谐的逃难的民众,并不觉得战乱和平全都掌握在她的一念之间。
龙玄衣温柔的看着她,不做声。
“你不是话很多吗?怎么现在不说了?”莫染衣皱眉望着他,水盈盈的大眼睛,让人心动。
“你自己能做出决定不是么?”龙玄衣淡淡的笑。他安静下来很可怕,是一种极强的张力,像是随时会爆发,却永远那么安安静静、与世无争。
莫染衣开始抓头发,道,“我再想想!”
两人都无心逛下去。不过在回客站之前,龙玄衣依旧拿出为数不多的银子给莫染衣买了一个小小的玉蟾,亲自帮她系在腕上。
五日后的深夜,燕都皇宫里积雪融化,却又因冷夜风凉而结成冰。
莫染衣一身黑衣,黑色面巾遮脸,紧跟在他身后的亦是黑衣打扮的男子,不过就是一双关切的眼眸已泄露他身份。
在后面是十数个一色黑衣身手敏捷的随从,全部都是一等一高手。
劫掠人质的过程很简单,根本无需莫和龙动手,十多个手下,熟练的找到燕皇及皇后以及几个皇子的拘禁之地,将守卫人员放到,打开铁索封闭的门,扛着已经迷昏的人质出来,离开。
之后莫染衣不解的问龙,“为什么如入无人之境?那么叫上我们去又有何用?”
龙玄衣冷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