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珠凝和曲若烟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夫人复活了？仰或是玥王找到了和十夫人一模一样的女子？
谢珠凝忍不住伸手去摸莫染衣的面颊。
玥王轻咳一声，止住她的手。
玥王那夜虽未宠幸云落，可是在曲若烟和谢珠凝眼中玥王无疑一定肯定了云落的存在，所以在人群最远处，可怜兮兮的云落孤单的站着，惊讶的合不拢嘴。
真的有一个人和自己长相如此相似，只是她没有那人的气质和优雅。原来她能走进王府不过是因为和传言中已逝的十夫人相像而已，现在十夫人就在眼前，并没有死，那么自己站在这里算什么？一个连下人都不如的多余人吗？
絮叨、寒暄、震惊、赞誉。
莫染衣最终从这些虚浮的人声中逃出来。径直往废院走去。
“你去哪里？”玥王遣退众人，一把抓住莫染衣。
“回房。”莫染衣冷淡道，这是正室才有资格居住的卧房，除了新婚之夜，除非王爷心血来潮的召来侍寝，不然她是不该逗留在此地过夜的，她本来便没打算在跟他同塌而眠，能忍耐着与他。
“你留在这里，陪我。”玥王霸道的将她抱进怀中，根本不管她是不是愿意，更无视两人的约定。
“你三妻四妾我没意见，你揽香携玉我更无话说，但是不要试图让我再睡这张床！”莫染衣像是忽然长出牙齿和利爪的怪物，狠狠的掐住玥王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背。
“你？”先是愣住，而后释然一笑，道，“好，本王今夜便留宿于废院，想来夜半风吹叶响、草虫鸣叫不绝于耳也甚是乐趣。”
莫染衣心道，大爷现在是初冬，哪里来的风吹叶响，哪里来的草虫鸣叫，说谎也说得有些常识性。
“随你，不过楚河汉界……你要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要自诩真君子，实际做了小人。”莫染衣懒得跟他拧巴，只是淡淡的嘱托。
“哼，你太小看本王了。”
一声令下，下人们恨不得将废院重整一新，不过时间上来不及，只能彻底清扫，而后抬进抬出各式家具、被褥，无奈两间小房子实在是简陋又矮小，最终能放进去的不过是床和梳妆台，两把桦木椅，支架和铜质面盆。
不过经过休整装饰的小屋的确比此前看起来干净整洁许多。
下人分别送来温水供王爷夫人洗脸。
“这里还真站不下多几个人，你们几个先下去吧。”他呵退了丫鬟。
莫染衣奇怪了，难不成王爷要亲自动手洗脸？这种娇生惯养的王孙贵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难得动手自己洗，她有些好奇的倚在窗边歪头看他。
玥王低声道，“过来。”
莫染衣奇怪的望着他，站着一动不动。
“本王命你过来！”有些怒气。
莫染衣挪过去，道，“是你自己呵退了下人，此刻你要洗脸，便是自己动手吧。”她心中愤愤，难道要让自己伺候洗脸？这样的小事都干不了，岂不是很可笑。
玥王伸手控住她头，而后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低头去看脸盆内的倒影，水波微亮，映着贴近的两个脸孔。
“你要看，那面铜镜却照的更清楚，何必在这水上看这虚无的倒影？”莫染衣讶然的望他。
“……”玥王不语，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莫染衣脖子有点酸，无奈被玥王控住，只能悄悄伸手碰掉头上的一枚首饰，首饰掉落在脸盆中，水面碎成千片，人影消失无踪。
玥王松手，任她跳到一边。
慢慢将手深入水中，而后弯身将整个脸埋在水中。
莫染衣开始并不在意，可是等呀等，很久之后那人的脸却还没拿出来，她心中咯噔一下，迄今为止，她没听说过在脸盆里自杀成个的人。
她伸手抓住他衣领，将他提出来。
“想要死，换个水深的地方吧……”她目光胶着在他因为憋气而涨红的脸上，比脸更红的却是他的眼睛。
他他他他，他哭了吗？
他是王爷吗？他是那个无情狠毒的王爷吗？是她莫染衣眼睛出问题了还是眼前这个男人出问题了，仰或是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这个男人被掉包了？
“十年前……”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更无法掩饰的是声音里带着的悲凉的调调。
“母妃爱荷，我便抽时间陪她在东宫‘花苑’的荷池边赏花，她便与我凑在一起让向池中看……”
……
弱冠之年的城皓月已远远高出惠妃娘娘，娘娘依在他身边，温暖微笑，池中倒影甚美。少年城皓月闻到母亲身上淡淡桂花香，想要永远留住那一刻，想要留住水影人影。
是夜，城皓月从梦中惊醒。
噩耗传来，惠妃娘娘深夜独自跳入荷池，被发现时已经溺亡。
少年不相信这是真的，疯了一般跑到母亲的尸体边，用力的伸手去捧那张永远挂着温柔温暖笑意的脸，那脸早已肿胀泛白，没有一丝温度。
很快少年城皓月被人从母亲遗体边拉开，泣不成声。
……
莫染衣看到城皓月浑身战栗不止，脸上的水渍已经风干，他却还呈现石化像。
碰碰他手臂，碰碰他胸。
一瞬间，反手将她抱在怀中，道，“求你，给我……我要你。”
声音极其软弱、嘶哑，像濒临死亡的鸟儿最后的哀鸣。
她心头莫名其妙一动。
太过悲伤便想要找到一个将痛苦释放的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