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王城星灿也并非没料想玥王会暗中偷访,但他又觉这种情况出现在玥王身上的可能性极小,毕竟在他二十多年的记忆中,三弟玥王是个极高傲,极冷然的人,即便是小时候几个皇子同时犯错,被太傅狠狠打手心,求饶的被放过,玥王手心肿的老高死咬着牙,死不认错。
成年后的玥王更加冷傲,南征北伐,身上落下不少伤,太医们都惊讶他的顽强,有时从战场上回来,伤口来不及处理,溃化的骇人,需要做切除处理,他咬上一块软木,趴着动也不动,任凭冷汗大粒大粒从额头滚落,也因为这些熠王更加精心的去探究医理,虽然和所有兄弟姐妹都很冷疏,但私底下,他也经常将配置的绝妙麻醉药塞给玥王的主治太医或玥王贴身随从,只是从来都命令接药的人要严格保守秘密。他的理论是,玥王这一切是为了国家,自己这样也间接是为了黎民百姓。
玥王停止带兵征战是在一次激战中被敌国大将一枪刺破腹部,肚肠流泻,几乎丧命,皇上再也不愿自己的亲生弟弟再上战场,如此出生入死,便下诏宣称玥王因受伤严重需长期调养,直接拿掉他兵权,又封了数个爵位,追加封地,赏赐美女珍宝。
功高必盖主,借机拿掉玥王兵权却也了却了皇上的心事。而玥王谋得宫廷闲职之后也落得轻松,自在休养,而后谈及婚嫁(此前他所纳的妾室因全部未孕,不计入婚配范畴)。
而后玥王被强令娶丞相之女,也并非自愿,江满荷虽然曾与他有过一段青梅竹马记忆,可在他南征北战的几年里,无暇顾及伊人消息,等回来安稳之后,派到丞相府内的密探给了让他震惊乃至癫狂的消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居然私通自己的兄长,更让他惊讶的是丞相义子却有秘而不宣的身份,便是丞相的私生子……
这些消息让伤势未愈的城皓月受到巨大打击。
他竭力反对迎娶丞相之女为妃,又因无实际证据,无法拿出不娶的充分理由,皇上并不采纳他拒婚的意见,硬是颁布诏书,无奈手无兵权的他对于诏书,无力抗拒,至于赐死府上已有的小妾,也在无奈之下,黯然行使。
当怨恨厌恶大于记忆力那丝丝点点的美好,不能抗拒的大婚终究还是在伤愈之后如期举行,玥王决心不善待即将进门的女子……
新婚夜满怀着愤怒和恨意的他强要了婚房里的女子,第二日便以不贞罪名,当着皇上的面,将其贬为妾,让其在王府的待遇比不上最下等的妾室,甚至不如下人的地位高。只是一切都在后来逐次接触慢慢改变,他的心也越发矛盾起来,是要恨的,虐的,对上那清凌凌的眸子,偏偏无端生出怜惜之情,心头怜惜,说出的话却刻薄,做出的事又伤人。
往事从玥王心头掠过,最终落在月余前的重逢一刹。虽然在未能再次遇见她之前,他已经查访了一些消息,都在证实这十夫人并没有被大火烧死,可是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他心中依旧是山摇地晃,震惊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所有的煎熬和思念顿时化作欲/望爆发出来……
狂喜之后却是巨大的悲痛,他为了一时欢愉,赔上的代价却是对她身体和精神的深深伤害,以及……失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孩子。他心中默念着这两字,酸涩痛苦无比。
——是我的孩子啊!
他恍然惊魂。
——没有了……真的亲手杀了孩子吗?
玥王的心揪着疼起来。二十多年来,除了母妃死的那一刻,他不曾再为谁心痛过,可是时隔月余,当他开始敢想那一日所发生的事情时,心居然如此疼痛,痛的呕心。
越是接近别院,怯怯之情越发恣意,他甚至有些退却之意,如何面对她?她定然是不愿见他的吧……
飞身跃上院外的一颗树叶飘零的大树,遥望院里稀落落的灯火,那窗纸上扑打出的剪影,是不是那个女人?
——她不想见你,就是有了你的气息,怕她也要惊恐数日。
星灿的话萦绕于他耳边。
不能再用强迫的手段了!他已经毁掉了她许多美好和希望。
即便是眼看着伊人剪影投在窗纸之上,不过是咫尺又是天涯。终究玥王放弃了暗中潜入府内的打算,浑若梦游一般折身返回。
又一次的擦肩而过。
窗内的人影确确实实是莫染衣。
龙玄衣将中毒的她用装满蔬菜的牛车掩藏住,送进玥王别院。
不巧的是熠王星灿并不在府上。
江冷枫暗中派的密探一路尾随,摸清楚了龙玄衣的行踪,却并不清楚运来运送蔬菜的牛车上蓬头垢面的女人对主子江冷枫来说意义非凡。
玥王失望扯下掩面的面巾,慢慢往回走。
空寂的大街,冷风过处一片萧瑟,一如他的心。他仿佛又回到少年时代那个微微飘雪的冬夜……
探得了龙玄衣行迹的江冷枫心情大好,立即部署兵力,突袭玥王别院,打算生擒龙玄衣。
毕竟在天子脚下,擅自调动兵马为了一己私利被探查出来,必然受到责罚,他脑子一转,干脆派人禀明芙蓉公主,她要找的人,自己能帮她找到,条件是这次的围袭行动公主能他遮掩。
一切部署完毕,江冷枫冷然一笑。
告知公主自己的围袭计划,并不是要帮她找人,反而是要一箭双雕,他想要在公主面前擒下龙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