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的照例要说上几句，王瘤子也不想坏了这个规矩：“从今天开始，老子就是你们牛家村的女婿了。你们呢，从今以后只管放心，只要老子当你们牛家村的女婿一天，老子就不会动你们牛家村的一草一木，来，干了。”
这话，要是放到别人耳朵里，可能还会觉得王瘤子还挺仗义。
不过，牛家村的人听了这话，眼中的怒火更甚了，有几个几乎当下就要摔盘子了，幸好旁边有人拦住，才没出什么问题。
为何？
很简单，王瘤子倒是能说到做到。
当一天女婿，就不会动这里。
但是，女婿是可以不当的啊！
一纸休书，就了却一桩婚姻，而对于王瘤子这等山匪来说，连休书都不用，女人玩腻了，直接往青楼一卖，就又能娶下一个压寨夫人了。那被卖到青楼的女子，悲惨生活就更无需多言了。
有道是：烟花地，血泪海。
这都不是牛家村人凭空想出来的，这都是他们亲眼得见的。虽然牛家村还没有被这样糟蹋的姑娘，可朵谷县就那么一亩三分地，其他村子被糟蹋的姑娘，牛家村人可是都记着数呢！
得了，这些都是空话，说了就完了，王瘤子敬酒，那几个长者谁人敢推？一个个忙不迭地将杯中酒喝干。
“行了，天色已晚。”小心驶得万年船，王瘤子到底不想拖得太久，“把新娘子和嫁妆送出来吧。”
“啊，这个。”几个老者一听，为难了，其中一个说道，“大王，小玉她家啊，就这么一个女儿，这马上就要嫁给大王了，虽然，这个，大王的名声肯定不会辱没她家，但是，我们这里的习俗，新娘子要新郎官背出从家里背出村口，这样，才会白头到老，所以，大王您看……”
“哎呀，不就是要老子去背那小娘子吗？”王瘤子喝了不少，说话有点大舌头了，“说那么多屁话做什么？行了，黑子，你带兄弟们在这里收嫁妆，大哥去把你今天的大嫂背出来，等着啊。”
说完，王瘤子一招手，五六个小罗喽跟了上去。几个人便在牛家村长者的引领下，向村内走去。
背后，远远地传来刘黑子这山寨老二明显不爽的声音：“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嫁妆给俺们搬出来？难道要俺们兄弟去搬吗？”
其实，位于村西头的小玉家，离位于北面的村口并不远。
想想也是，西南十万群山之中本来平地就不多，即使有，也都是巴掌大的地方。牛家村也就只有二百多口人，几十户人家，村西口据村北口，也就百十来步远，不过半刻，众人就看到了小玉的家。
远远地，就听到一阵阵低低地抽泣声和叹息声从那房间里传了出来，王瘤子一听这哭声突刺清甜，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还故作不解地佯怒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人在此啼哭？今日是本王的大喜之日，这些人活不耐烦了，敢在此搅和老子的好兴致？”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老者急忙劝道，“大王误会了。这是小玉她们家，虽然今天是大喜，但是，女儿出嫁，做爹娘的自是不舍，故而在此哭泣，打扰大王之处，还请大王见谅。”
今日这牛家村是见了鬼了？
各个能说会道，村口那青年，还有这里的老者。与往常那些村子大不相同。
王瘤子心中一阵嘀咕，脸上却是转怒为喜，哈哈一笑：“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人家。也罢，老子就在门外少坐片刻，让人家多说会话吧。”说罢，便在门口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几个小喽啰也各自找地方坐了下来。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几个老者急忙道谢，然后散开站立。
这王瘤子屁股还没坐热，一阵满含嘲讽的幽怨之声就像是阵微风一般飘了过来，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这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你还真会假装大方啊？明知道人家是因为不愿意委身于你，才这般痛苦。这会你倒装起好人了？你这样的人，让人厌恶。”
这声音音调不高，却仿佛晴空中的一个霹雳，让所有在场人的心像是被重击一般咚咚直跳。
而话语中虽未明说却明显被矛头指向的王瘤子脸色立刻覆盖了一层阴云，一边转头一边操着难听的嗓门阴沉地问道：“谁他娘的这么大胆，敢来教训老……”
王瘤子的话，没说完。
他转过去的身子，就像冬日里的冰雕，刹那间一动不动了。
怎么了？
很简单。因为他看见了一个姑娘。
王瘤子玩过的姑娘多了，一个姑娘就能让他变成这样？
不可能吧？
可能。
因为这个姑娘太不平常了。
那一刻，王瘤子这位面相凶恶，性情残暴的大山匪心里，头一次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仅是他自己，就连天上的明月和繁星，光芒仿佛也在刹那间黯淡了下来。
因天气潮热而不停鸣叫的知了，也似乎被这姑娘的美貌和气质所吸引，停止了叫声。
这姑娘，太美了！
王瘤子心中一惊，即刻醒转，将那因为燥热而敞开的衣襟穿好，又各处整理了一番，然后正待说话，抬头看时，却发现早已失去了那姑娘的踪影，心中一急，转过头凶恶地问着身边的老者：“快说，那姑娘是哪家的？现在在哪里？要是敢有半句假话，老子要了你的脑袋。”
几个老者被王瘤子吓得不轻，扑通一下全都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说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那是村东口老头家的亲戚，她应该是回老张头家了。”
“老张头家？”王瘤子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不就是上次自己打伤的那个什么张牛他家吗？顾不上罗嗦，王瘤子拔腿就追了过去，身后几个小喽啰也欲动身，却被王瘤子一声大喝止住了身形：“你们几个跟来干什么？给老子好好看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等老子查明虚实，再来理会他们。”
那几个小喽啰也早被那姑娘的昙花一现迷得神魂颠倒，可是，王瘤子的话他们又不敢不听，无奈，几个小山匪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大哥那猴急的背影，心中不断地回想刚才那片刻的惊艳。
渐渐地，那几个小喽啰被自己的回忆所迷倒，竟是出了神，连身边那几个老者不见了也未曾发现。
屋子里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音，也不知在哪一声之后，便再无后续了。
牛家村很小，村西口到村东口，也是百八十步的距离。
村道上，吓住了那几个小喽啰的王瘤子，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向村东口跑去。
他心中急躁，连多年未曾施展的轻功都用上了，百八十步的路程，他几个瞬息间便走完了。
村东口的老张头家，很黑，在这大半夜的，却没有一点光亮，若不是王瘤子自己举着火把，他几乎都要走过了。
宁谧而诡异。
不过，此时的王瘤子早已不顾什么危险不危险了，只要能让他再见上那个如仙女般的美人，就是刀山火海，他也绝不皱眉头。
值了！
一脚踹开紧锁的院子门，王瘤子走进去大呼小叫到：“有没有个出气的？出来……”
没人答话。
“有人没？别他娘的躲老子。”王瘤子见还是没人回话，当下脸色一沉，“再他娘的不答话，老子就烧了房子了。”
“说你表里不一，还真说错了。你这个人简直是没了人性，不算是人。明显这户人家没人，门都锁着呢，你竟要烧人家房子？这是什么道理？”
这幽幽的声音相当不客气，但是，却让王瘤子大喜过望，一转头，面对佳人竟是憨憨地一笑：“姑娘，您误会了，俺只是和他们说笑耍的。哦，俺叫王瘤子，还没请教姑娘大名。”
“小女子贱名不足挂齿。”一袭白纱，配上那冷漠地言语，几乎将这燥热的夏日变成了凛冽的冬腊，“大王今日大喜，为何不去背新娘子，却到这里何为？”
“什么新娘子啊？那都是假的。”王瘤子打一个哈哈，竟是躬身一姓礼，“俺还未曾娶妻，不知道姑娘可找到婆家？若是没有，俺倒是觉得姑娘很不错，姑娘如果愿意，俺立刻就到姑娘家提亲……”
“不必了，小女子对大王没兴趣。”
这姑娘似乎不想说废话，直接的将这位横行朵谷县的山大王拒之千里。
说完了话，这姑娘正待要走，却被一阵恶狠狠的声音拦住了：“姑娘，等一下，听俺说完你再走不迟。”
冷艳的姑娘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王瘤子。
“姑娘，老实和你说了吧，在这朵谷县，只要是我看上的姑娘，没有那家敢去提亲的。就算是已经订了亲的，也要给老子把亲事退了。所以，姑娘，俺劝你还是从了俺吧。俺一定对会对你好的，你想要什么俺都可以给你弄来。”
威逼利诱。王瘤子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仙女抬到山寨去。
“你说完了吗？”淡淡地一句问话，见对方没有回话，这女子就当是对方默认了，一边转身一边说道，“如果大王说完了，那小女子就告辞了。”
看着那随风而飘的轻纱，王瘤子心中一急，大吼一声：“站住！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老子了。老子现在就教教你该怎么做女人。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