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报社的第二天,章副社长就找到了宁宇。宁宇有些战战兢兢,他根本就不知道章副社长找他何事,更害怕章副社长和他谈章杰的事情。如果这样的话就会牵出和韵来的,从内心来讲,他不愿意和韵受像章杰这样的猥琐记者的糟蹋。
见面之后,章副社长神秘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微笑着说:“宁宇,你还真的很争气,我对你的这次采访十分满意。”看着章副社长弥勒佛一样的面孔,近乎有些夸张的微笑,宁宇有点害怕。昨天自己已经将红副县长给的三千礼金分别给了主任和他了,他今天找自己是因为什么事呢?他愣愣地看着章副社长,几乎忘了回答问题。章副社长又说:“这一次的行动,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战例,以后在报社内部要加以总结。”宁宇还是不明白。章副社长又说:“从经营的角度讲,就是要见到经济效益,这一次你实现了很好的内在统一,既拿出了像样的新闻事件,也创造了客观的经济效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虽然宁宇明白章副社长是暗示他收回的广告款是他最看重的,但他还是不明白章副社长找他来干什么,内心一直惶恐着。他低调谦逊地说:“章副社长,所有的这些都是领导指挥得力呀,我只不过是一个执行者。”
章副社长说:“话不能这样说,以前我虽然没有值夜班,可你宁宇的可塑性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是个可塑之才啊!现在既然是我在掌控报社的大局,我就不会让你这样的人才被埋没的。”这句话宁宇也算明白了,章副社长对现在的社长和总编辑是有意见的。这个话题太深远了,宁宇不敢接话。
章副社长又说:“今天找你来,要让你去办一件事。”
宁宇连忙说:“章副社长,您吩咐吧。”
章副社长说:“这实际上也是你自己的分内之事。你到财务去一趟,把这笔广告款的事落实了。”
宁宇有些诧异,到财务落实广告款?莫非红副县长和马会长他们在开涮,没有将款打过来?现在红副县长已经去了北京行政学院了,宁宇本人并没有马会长的电话。想到这些,他有几分着急,也不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懵懵懂懂地出了章副社长的办公室,都快出门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退回去对章副社长说:“章副社长,一会儿我会给您汇报结果的。”
章副社长说:“嗯,好的,我在办公室等你。”
进了财务室,宁宇看见了财务总监。财务总监冲他笑笑,他连忙说:“总监,您好,章副社长让我来处理广告款的事情。”
财务总监说:“哦,已经帮你算好了的,你到出纳那里结算就是了。恭喜你啊,宁宇,你是个可塑之才啊!全报社都在赞扬你呢。”
宁宇一头雾水,又走到出纳小王面前。小王笑嘻嘻地开玩笑:“我说宁大记者,发了大财可得请客啊!”
宁宇懵懂地问:“什么大财啊?章副社长叫我来问问广告款的事呢。”
出纳小王说:“就是呀,八万块现大洋,还不算大财呀?你也真够幽默的。要么就是你的眼光太高了,在你的眼里八万块都是小钱。不简单啊,宁大记者,我们是没法比了。签字吧,根据社领导的指示,这一次就不扣你的税了,我们会找票来冲抵的。”
出纳小王的话,宁宇还是没有听懂,他只是在一张领款单上签了字。他看见出纳拿了八万块钱放在他的面前,说:“你点点吧。”
宁宇惊异地问:“这是章副社长的?”
出纳小王笑着说:“你就别冷幽默了,报社的广告提成是百分之八,你拿走吧。”宁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章副社长让他来提成呢。可是拿到这笔钱之后,他反而犯难了,怎么处理呢?唯一的好办法就是直接送到章副社长那里,让他处理好了,主任和红唇、和韵他们也没有话说。想到这里,他就将刚刚拿到的八万元钱送到了章副社长办公室。
章副社长可能没预料到宁宇会这样快,他还在办公室看广告提成的管理规定呢。按照报社的规定,像这样数额的提成比例是8∶4∶4,意思就是个人提取百分之八,广告部主任和分管广告的社领导各提取百分之四。这就是说章副社长在宁宇提走八万之后,他还可以再提走八万。因为这个广告就是宁宇和章副社长两人完成的,要是别人做的单,广告部肯定得留下百分之四,可是章副社长做的,他们哪有胆量留呢?这些条文正好也让宁宇看见了。但是,他还是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说:“章副社长,事情办好了,我把票据和钱都带过来了。”
章副社长笑笑说:“你什么意思呢?”
看见章副社长的笑容,宁宇心里有些心虚,连忙说:“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你回来。”章副社长说。
宁宇转过身来,章副社长和蔼地说:“宁宇呀,我知道你是好同志,但是,干了工作还是要记成绩的呀!这些收入也有你的一份呢。这样吧,我留下一半,你拿走一半总可以了吧?”
宁宇摇摇头说:“章副社长,我有什么功劳啊,都是领导指挥得力,我真的不要了。”
章副社长说:“宁宇,你听好了,让你拿着就拿着,不要让外界知道了,你明白吗?”一边说,章副社长一边找了一张不透明的厚纸,将四万元人民币包裹起来,递到宁宇的手里,低声说,“宁宇,拿着,你也不容易呢。”
宁宇就这样领到了四万元人民币。当然,他很明白章副社长嘱咐他不要说的利害关系,倘若让自己的主任知道了,那不就自找麻烦吗?即便是主任不知道,让和韵和红唇知道了,自己一样不会好看,那样两位实习生会小瞧自己这个道貌岸然的拜金主义者。所以他坚信,章副社长的指示是绝对有道理的,绝不能跟外界透露一个字。实际上,章副社长却另有意图,他是要造成一种假象,让经营部门都知道提成是宁宇在办理,与他章副社长毫无关系。二者之间一比,宁宇就显得单薄和干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