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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倦怠桃花恨宫墙(2)

在爱情可以燃烧的时刻,总是会一如既往地不顾一切,此时他们的爱情还是至高无上的,虽然二人所处的环境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但是两颗紧紧相依的心,却始终未曾改变。这该是李香君期待的幸福吧。她之前的苦守也没有白白地付出。只是那时候还不曾想到日后彼此的心走远了会是怎样的结局,如果想到了,或许早已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吧。

李香君像是与世隔绝的花瓣,飘浮在皇宫的繁华中,每天不停地在阮大铖和弘光帝的催促下演唱着那曲令自己鄙夷的《燕子笺》。而每一次的演唱都让自己倍感游离,似乎生命都偏离了轨迹,只有那个骗人的微笑还要悬挂于嘴角。

深处宫廷,看透了人间冷暖,人性的黑暗,无力扭转,也无心参与。不过是让自己的经历中添加了些许的感悟。这似乎不该是她这个年龄所应承受的,可是她别无选择。

每到对生活没有信心、失去意志的时候,她都会再度拿起那把桃花扇,畅想着未来的某一天她可以长出翅膀,任由自己飞翔到自己所爱的人身边,然后就那么不经意地牵起对方的手,一不小心到白头……

任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从天边划过,任世俗的伤害都一笔略去,任所有的凄凉都变得随遇而安,就那么简单地与所爱的人相守终老,那是她的愿望,也是此刻侯方域的理想。可这一切真的会实现吗?这个四处冰冷的皇宫围墙她真的可以逃脱吗?这就要看宿命的了。

纳入宫墙,李香君想不到自己依然会如此痴情,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也许是她爱得太深,割舍不下,又不愿放弃,这样为爱情的执迷不悟,是李香君给予侯方域最好的爱。她能这样地爱一个人,何尝不是那个人的幸运呢?

一夕城破

绵延细雨不停歇,生命中总是不乏雨季的降临,风萧萧,雨飘摇。每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不知多少心在烧。爱情本应是人生中的一部分,它该点缀生命的完美。可是李香君的爱情带给她更多的只是辗转反侧的凄凉。

女人应该是被捧起的玫瑰,可是她却成了蔷薇。一个被人看护的围墙拢住了她自由的脚步,困住了她原本的追求。只有坚强让她暗自芬芳,收起所有的软弱,让心变得平静。平静才能笑对人生,平静才能安稳度日,平静才能独享等待的美好。

有人说在人饱受折磨的时候,只要将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分离,就不会再感受到肉体的疼痛。李香君就是如此,她将自己的身躯困在了这高高的皇家围墙中,而灵魂是永远属于爱情的,心中的信仰是不可磨灭的力量,这种力量赐予了她孤傲的娇艳。

无论是青楼女子还是时隔百年的现代时尚女性,只要遇到了爱情总会激情四溢,而这四溢的激情就会延续生命中最嘹亮的篇章。

在那个封建的年代,能够拥有爱情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对于一个久居青楼而不染烟花的女子来说,更是难得的奢望。但是李香君却得到了这样的幸运。她毕竟得到了侯方域的心,或者说她真真切切地得到过侯方域的垂怜。可那短暂的温柔,是用一生为代价的换取。

坚守爱情多难得,信念像是一个永恒的足迹,一步一个脚印地证实着李香君为爱的奋不顾身,纵然千年,她依然是我们所歌颂的传奇。因为她有别于其他女性,她会为爱情孤注一掷地苦守,却不会为爱情失去原则。她痛恨背叛誓言、背弃祖国的人,她无法接受在国家朝代灭亡后认贼作父的懦夫,这也成为了她后来离开侯方域的原因。

只是此时的李香君还全然不知日后的变故,她还独自承受着命运更为悲摧的挑战。痴心等待侯方域,成了她静静的企盼。执著是她爱情的理念。尽管身居皇宫,困难重重,她依然可以迎风怒放,怒放她生命的非凡。

阴暗的宫廷生活并没有夺去她对爱情的憧憬,她仍然可以笑脸相迎,收起全部易碎的伤感。用一颗纯洁而神圣的心灵维护着爱情的尊严,等待着奇迹的光临,盼望着侯方域再度与之分享生活的点滴片段。

在皇宫中,李香君总是被迫唱着那首《燕子笺》,那首阮大铖亲手写的戏剧,其中的内容对李香君简直就是一种讽刺,但是李香君没有办法,她只能听人摆布,必须微笑着去唱完这些。每天唱曲就是李香君现有的生活,在无数的琵琶曲中李香君也会唱出自己的感悟,弹出自己的心伤,然而这一切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不会让弘光帝听出来,也不能让阮大铖看出来。她用坚强的信念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挺过去,即使再艰难也要等到生命的曙光。

这就是李香君,一个痴情、迷人、软弱而又坚强的女人。

明代末年,天下大乱,清军独居上风,占领了大半个中国。只是那个昏庸无能的弘光帝还沉浸在享乐之中,还在为自己能够成功登上王位而喜不自禁,乐不思蜀。他哪儿能感觉到自己逍遥的日子即将宣告终止,连祖业留下的江山也要一去不复返。

彼时,大明朝的爱国志士不是身遭奸人所害,就是看清仕途退隐还乡,留在弘光帝身边不离不弃的只有阮大铖这样的祸害,他们只能辅佐弘光帝花天酒地、沉迷乱醉,根本不会帮助他整理朝政,大明江山注定会毁在这个腐败的昏君手上。

面对清军的步步为营,弘光帝竟然全然不知,他甚至不知道清军很快就要攻打南京城了,这个昏庸无能的皇帝成为明朝历史上著名的败笔,他把祖宗的颜面都丢尽了,只要有歌舞,只要有美酒,只要有佳人,就有弘光帝的影子,而他却从来没有出现在大量的奏折面前,他拥有的知识也只是辅佐他写词谱曲用的,根本不闻天下之事。这就是弘光帝,就是明代最后一个皇帝。

尔时,清军的大批人马即将兵临南京城下,攻下南京城指日可待。而那个弘光帝的无能就导致了不战自败的结局。

群龙无首,各顾己私,精兵来袭,唯有逃跑。清军占领了南京城之后,弘光帝想到的只有顾命,逃离战争的喧嚣,为自己找一个避暑山庄,这就是那个末代皇帝为自己寻找的出路,多么可悲,又多么可恨。悲,悲在连与清军抵抗的勇气都全然失去;恨,恨在他放天下苍生于不顾自我苟活。这就是明朝的泯灭,这就是历史的悲剧,这就是腐败的后果。

清军已经将胜利的旗帜立在了南京的城楼,改朝换代是历史的必然。只是苦了那时的百姓。清军在攻打南京城时,肆意造孽,无数个家庭在此刻得到了国破家亡的噩耗。每一个幸存者都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为自己的逃生而东西奔波,却又找不到明确的方向,只是随意地乱撞,只为寻求一个安稳之地而逃亡。

在南京的城门前后总会看到那些愁苦的流离百姓在四处讨饭,他们都是因为国破家亡才沦落到了如此的地步,破衣烂衫的难民随处可见,而那些腐败的官员却在此时依然想着保全自己的实力,而弃百姓于危难之中。

此时,皇宫内外明代的大小官员也如同百姓一样,在规划着逃生的方向,所有的人都被迫背起了行囊,不得不离开曾经熟悉的地方,黯然神伤。

在这些逃亡的人群中,有一些是长期备受压迫的宫女和宦官,对于他们来说能背上这些年积攒的俸禄逃出去,换来自由是求之不得的。可是望着明朝就这么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心里还是会有些难过。毕竟他们曾经把明朝的皇宫当作过自己的归宿,如今这一切都化作了乌有,心伤是难免的。

李香君在此刻也显得更为渺小,一代歌妓,在众人流离失所的时候自然也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逃出皇宫自然是她必须要做的选择。

离开这个捆绑了她许久的深宫后院,原本是她内心盼望已久的事情,可是在国破家亡的时期被迫离开,她依然免不了失落。

走出皇宫是她释放自己的生路,也是再度寻找那份音讯全无的爱情的出口。她该庆幸她能够大大方方地走出这个困扰了她好久的凄凉之地,如果不是这样的方式,也许她此生都要在这里孤独终老,埋葬爱情,祭祀祈愿。可是她拥有着高尚的爱国情怀,她真的不愿意看到国破的惨景,她愿国泰民安,兴盛再起。只不过那永远成为了她一个实现不了的夙愿,历史不会为了某一个人的爱国情怀而改写,现实也不会为了可怜某一个人而变得虚幻。她只能带着这样错综复杂的心情跟随着逃亡的众人,混入了茫茫人海中,寻找属于她的另一片天地。

此刻李香君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侯方域,这是她全部的思想寄托。不仅是因为爱情而相思的想念,还有为国家重振而寄予的希望。她愿那位痴等了多年的情郎能够尽一己之力,参与复明大业,视死如归,忠于祖国。

可是她的愿望只能用幼稚两个字来形容,因为她永远想象不到,她苦等的人会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为了前程可以放弃一切。

如果她能预料到未来的侯方域会有怎样的变化,也许就不会抱有这样的期许。她的爱是那么忠贞,而那个人却未必对得起她那份纯洁的天真。爱错了人或许就是李香君命中难躲的劫,不过是她暂时还全然不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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