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站刘北大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但他没回头,初到杭州城,怎么可能有人认识。刘北大心里想。“好像有人在叫你的名字。”胖学姐也听到了。“不是吧,我什么时候出了名,我怎么不知道。不过好像真的有。”北大说着回过头去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老爸和老妈。
刘北大飞奔过去,抱住妈妈,火车上憋的一肚子的委屈涌上来,“妈,你可来了,我以后再也不坐火车。”北大妈拍着北大的背,一日已隔三秋,得刮目相看。刘北大缓过神后,转过身想介绍胖学姐,却发现她不见了,他挠头纳闷着:“难道胖学姐是个骗子,可是我没丢什么东西。”
“找什么呢?”北大妈问。
“没有,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担心你,宝贝儿子。”北大妈说。
“你看你,都这么大了,还不让人放心。”北大爸接着。
“爸,你小心眼。我都忘了,你还耿耿于怀,妈,你说是不是?”北大妈在刘北大的脸上轻轻地捏了一下,说“臭小子。”北大爸是归属于北大妈的,在家北大爸可不是什么国企领导,撑死了民企,按多劳少得的原则分配的,而北大妈隶属于北大,感情资本的投入,北大就属于少劳多得的那块,所以北大跟他爸说起话来从来就没大没小。
“爸妈,你们用飞机过来的吧,两个人,多浪费钱呢?”北大说。
“没事,有你爸单位在。”中国的父母工作已经很疯狂了,没想到还有更疯狂的——中国的报销工作。难怪我们用英文不能够形象地翻译出“一山更比一山高”。
上大学从来不单纯只是一个学生的事情,北大来到学校,学校大门的车都已经排起了长龙,北大还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惨景,现实永远要比想象丰富的多。“爸,还好你没有开车过来。”刘北大说。他们借着各辆车之间的小缝挤进了学校,连行李箱都得扛在身上才行。从火车到学校,刘北大又悟出了一基本国情:挤。
本来北大想自己扛,他妈不肯,就只能辛苦北大爸。可看着校园里扛行李的全是爸妈级别的人,北大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就抢着把老爸手里的行李拉了过去,说“爸,辛苦了。还是我来吧。”
刘北大边走边东张西望,有个女生热情地走过来问刘北大是哪个专业的?北大告诉说社会工作,其实他自己也还不具体懂得这个专业是干什么的,反正他当初报志愿的时候就只填了个经济学,其他的四个全放空,然后就被调剂到这么个所谓的冷门专业。不过刘北大倒一点感觉也没,只要不是英语,他都能接受。北大恨英语,未爱却恨之切,从小到大,可谓历史悠久。全民英语,文革之后全国人民再次一条心搞语言文化运动,全体膜拜那用一条直线扭曲成的26字母,对于方块字,大有欲除之而后快之心。
刘北大被带到了一个迎新点。“你好。”他对在场的人统一地打了个招呼。刚说完一女生递过一杯水给北大说欢迎来到政法学院。北大这时候就疑问是不是刚才那人带错路了,说,“我不是社会工作的吗?怎么来这边?”那学姐回答了北大的疑问,“社会工作是我们政法的一个系。”
北大说了谢谢然后就坐在椅子上休息,问他妈,“你们什么时候要回去?”
北大妈回答道:“过一会儿吧,你爸还有会要去开。”
“不是吧,爸,貌似你每天都开会。”
“要当领导没办法。”他爸说。
隔一会儿,又走来一个人,打断刘北大他们说话,问他可不可以去宿舍了。北大说可以。路上,引领北大走向宿舍大道的男同胞接过他的行李,孤零零地走在前头,刘北大和他爸妈在后面跟着。“北大,没有妈妈在身边,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有事就打电话回来。”北大妈念念不忘这句话。“会的妈,你放心啦。”北大答道。
“学哥,我住在几楼?”来到了宿舍楼下,北大问。
“是学长。”北大爸说。
“哦,对不起,对不起,初来乍到。”
“没关系,我看一下,在七楼。”学长说。
“这总共才七层吧。学校这么虐待。”
“防止你们新生睡回笼觉。”学长笑着说。
“防自己人学校想法设法,最会了,要外面来个报复社会的,都是意外。”北大说。
学长好不容易把北大的行李扛到七楼,却发现走错了,他把北楼走成中楼。“对不起。”学长边说边继续扛着行李往下走,刘北大继续在后面跟着。北大爸刚扛过行李,知道重,看着学长还要上下楼梯,于心不忍,说“小兄弟,行李我们自己来吧。”“没事,我能行。”那学长说。
北大爸知道这是在客气,想再说,被刘北大阻止,他想使坏,于是小声的对他爸说,“爸,你不是从小教育我要对自己的错误负责吗?”
“你这孩子,都上大学了还这么调皮。”他爸笑着说。
学长把刘北大送到宿舍,已经是气喘吁吁。刘北大递过自己的矿泉水说,“谢谢你,学长,喝口水吧。”“不用了,应该做的。我还要去送其他新生,再见。”学长接过矿泉水走了。
“爸,他学你啊,说不要,还拿走。”北大笑着说。
“乱说,爸哪有这样子?”
“爸,你不坦白。妈跟我说的,你这是在挑战妈的权威。”
“爸那是生存法则。小孩子,不懂,你都把孩子教坏了。”北大爸说。
“我们北大这么聪明,怎么会呢?”
刘北大进宿舍认真的观察了一番,进门往左是浴室,往右是厕所,走过两个开关,从上往下看,天花板上两盏灯和首都的没什么两样,也不是环保节能的,电风扇与两灯达成某种默契,由蜘蛛网支撑着。北大动了动开关,一切运行良好。视线往下移,六张用铁架和木板随意拼凑在一起床分两侧平均并排着,单层,北大用手摸了一下,上面还剩下灰尘。床下是书桌还有连在一起的大衣柜,显得挺和谐。再低头就是地板,铺的是瓷砖。一直往前走,北大撞到透明的玻璃门,“我靠。”他喊了一声,“没坏吧。”北大往玻璃外面看,小阳台孤零零地把洗衣池搂在怀里,太阳公公眼睛发亮,色咪咪地注视着他们的暧昧行为。
北大妈把一切都做处理好了,说“北大,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爸妈,那你们还没吃饭呢?”
“没事,飞机上吃,不然会晚点的。”
“好的。那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机场。”
“不要了,你赶紧好好休息。”北大妈说。
“不行,妈,我要去。”知道拗不过北大,也就让他一起去了机场。
“爸妈,我会想你们的。”经过火车上的折腾,这回北大差点哭了。“爸妈会过来看你的,我们走了,北大,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要跟妈妈说。”北大的爸妈登上了飞机。刘北大有说不出的失落感,他站在原地,等待着飞机起飞,又看着飞机从自己的头顶呼啸而过,北大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刘北大在机场又闲逛了一会儿,为以后打飞机回家奠定一点基础。而天色渐渐暗下来,刚才色咪咪的太阳公公快回家找月亮婆婆了,剩下北大一个人孤单。他得回去了,他不知道怎么乘公交车,也不喜欢乘公交车。在首都,公交车也常常连门都关不上,估计天堂得更差,刘北大想起来就心有余悸,于是打的回学校。路上北大与的哥聊得挺起劲的,的哥还偶尔把脸转过去对北大笑,说到激动时,甚至要和北大握手,着实把北大吓着了,原来天堂杭州真的这么疯狂。到学校的时候,的哥问北大:“你在这里上学啊?”北大说是。的哥说:“我也有一个女儿在这里,咱们有缘。”北大说:“那有机会认识一下。”到了学校北大问多少钱?的哥说:“不用了,第一次,请你坐。”在媒体不遗余力地没收好人视线的情况下,这陌生的城市中,没被的哥宰一刀已经得谢天谢地,还能碰上这么个好人。刘北大要了的哥的电话号码,说以后都坐他的车。“那下次得付钱了。”的哥开玩笑着说。北大下了车说:“下次请你吃饭。再见。”
回宿舍去,刘北大发现宿舍有四张床上已经躺着人了,横七竖八,什么样子都有。二号床的男生把自己的身体摆成一个人字型,估计这样有散热作用;三号床上躺着的除了大张开的脚,手还摆成一字型,形成大字型,看过去一“人大”躺在两张床上;四号床??的人动作丰富时而蜷缩着身体,成海马状,时而伸直,犹如被拉过的蚯蚓,估计梦中正在看人与自然;五号床与其他三个人的基本睡姿都不同,他脸朝下,背向上,还时不时拿手到后背挠挠。六号床没有主人入住。
“四大金刚啊。”刘北大看着心里乐了,又不忍心打扰大家,就悄悄地爬上床,也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刘北大感觉到自己在被这四个人追杀,在紧张中醒来。他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上面还有几个未接电话,是老妈打来的,应该是他们到了,他拿起手机就要打回去,可是一想那么晚,爸妈累了一天,肯定也睡觉去了。“妈,我刚才睡着了,你们好好休息。辛苦了,爸妈,我爱你们。”北大回了一条短信,但手机提醒短信未发送到,他看着电话,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感觉,他有点想哭。
夜是死人般的沉寂,一点一滴地吞噬着,犹如巨大的黑洞,要把刘北大吸进去。
相信夜里一点钟是最坏的时辰,这时候要是又热又困,但是却睡不着,心情肯定很恶劣,各种坏的想法也会油然而生。刘北大下了床,他发现甚至刚上床的时候宿舍门都忘了锁。北大打开门,外面已是一片银色世界,月亮升到中天。他站在走廊上,什么也不想,呆呆地望着寂静的马路,也偶尔能够有风吹过。
“夜深了,我怎么办?寂寞了,谁在身旁,心情变得好复杂。”北大的手机铃声传到屋外,他晃过神来进去接电话,是老妈打过来的。“妈,你怎么起来了?”北大怕吵到大家,说的很小声。“妈担心你,起来收到你发的短信。是不是睡不着?”北大妈在电话的另一头说。“妈,我想你们。”刘北大没出两句却快哭了。“乖,孩子,赶紧去睡觉。这么晚了,注意别着凉。”北大妈安慰着。“妈,那你也快点去休息。晚安。”“晚安,宝贝。妈妈爱你。”通话结束了,北大爬上床,眼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
第一次离家,刘北大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最初的兴奋感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他想家,他还有点后悔,他想着自己当初应该留在首都,可以每天都跟爸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