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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百年旧事(1)

陶三然听了徐让的话,脸上既是欣慰,又是心酸,眼眶也有些湿润了。他知道,徐让已经下定了决心,道:“好一个当仁不让,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好,好,好。”

就在这一瞬间,徐让忽然彻底明白了陶三然。其实,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不希望自己卷入这其中。可自己却偏偏卷入了其中。事情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还希望自己可以不要管这些事情,希望自己可以安然无恙。不管他是不是圣星教的大护法,是不是坏人,他对自己,始终都是一片赤诚,从未改变。从那天,在风雪中牵住他的手开始。他的爱一直都在,是那么深沉,直到现在自己才感到他有多么的厚重。

徐让跪了下来,道:“从我的父母亲人死去之后,我的世界里就在也没有了太阳。后来,在那个风雪交加的时候,我的太阳出现了。我觉得很温暖。可是有一天,我的太阳突然陨落了。我真的好冷好冷。后来,我慢慢发现,我的太阳,其实并没有陨落,只是暂时被乌云给掩盖了。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的太阳,一直都在。这么多年以来,我都有好多话埋在心里,现在我想一句一句说给你听,怕也来不及了。我现在只想说,谢谢你,师父。”

陶三然转过身去了。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掉眼泪了。毕竟,这世界上除了圣星教之外,还有些人是自己真心在意的。

看到这一幕,紫莲教主什么都没有说。这人世间还有真正的情感么?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东西?

徐让说完,给陶三然叩头行礼,礼毕便站起身来了。他走到韩啸风与赵江月身边。韩啸风看着他,那眼神分明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来呢?回答的只是徐让一贯的笑容。只不过,那笑容在韩啸风此刻看来,却有些令人心痛,心痛到笑了。他知道,他来了,以后便再也看不见这笑容了。

紫莲教主道:“徐让,你师父的话,你真的就不再考虑考虑吗?”

徐让摇了摇头,道:“我来此之前,一切就都已经考虑清楚了。我的朋友还在这里,我怎么能一个人离开这里呢?”

紫莲教主抚掌道:“好!够义气!够男儿!动手吧。只要你能赢得了我,我就放你跟你的朋友走。”

“教主,他是我的。”一个寒冰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正是那提着夺魂剑一步一步走近的圣星教日使,昔年的天下第一杀手阳灭。

夺魂剑在鞘中蠢蠢欲动。平浪剑倒是平静得很。

韩啸风虽然不是要与阳灭交手的人,但却早就感受到了阳灭身上的那股杀气与斗意。

阳灭来到了徐让的面前,眼里只有徐让,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徐让道:“谢谢你上次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阳灭道:“也谢谢你,能让我的剑在我有生之年不会只待在剑鞘里面。现在,平浪剑是你的了。平浪三剑也是你的了。你,也真正属于你自己了。”说完,竟似是发自肺腑的笑了。

徐让也笑了。

紫莲教主脸露微笑,示意人神共愤站得远一些。她知道,这必定是一场旷世之战,精彩绝伦。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目睹一场当世两大剑术高手的决斗,用的还是两柄有着神奇传说的绝世神兵。这事情光是想想就已经令人兴奋不已了。何况,这一场决战眼下就要在自己眼前上演了呢?

唯有韩啸风与陶三然不远看这一场巅峰的剑术之战。因为他们两个都知道,不管他与阳灭斗剑的结果胜负如何,最终他都将死在紫莲教主的手上。这是尚未发生,但此刻已经注定的事情,谁也没有能力改变。

“当!”

两剑相交的声音宛若洪波之上巨龙横空出世。

两柄源自天外的绝世神兵就此同时出鞘,相交到了一块,正邪大汇,尽在这一剑之中。

阳灭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光芒,他的确早已想到过这段时间内徐让的修为一定会有所进步。不过此刻看来,徐让的进步明显超过了她的想象。不过,这正是他所期盼的。这一剑是他全力而为,他自问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可以接的了这一招。他以为今日的胜败只在这一招之间。谁承想,徐让很轻松地接住了这一招。胜败的确是在一招之间分出的,但这一招并不一定就是第一招。可能会是第二招。也有可能是在第一百招,一千招。

徐让手握平浪剑,神色依旧坦然,他这一生之中从没有这么轻松过。

阳灭嘴角微微上扬,手中夺魂剑再度出击。剑芒暴起,划过天际,便似长虹贯日。这一剑没有任何的风范,也没有任何的气势,唯有令人恐怖的寒意,就像毒蛇发动攻击一样。

剑芒晃得徐让的眼睛有些眩晕的感觉。这一剑并没有过多的技巧与华丽。只是平平一剑刺了过来。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剑,徐让退无可退,一时间居然想不出别的方法来破解。徐让不及细想,也是同样的一剑刺了出去。两剑剑尖相触,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阳灭的右手握住夺魂剑越来越紧了,他开始发力了。

一剑快似一剑,一剑重过一剑。一剑一剑,徐让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这就是天下第一杀手的剑法,剑出八方云动,如死神降临,天地间没有一丝生机。

人神共愤见到这种情形,笑道:“这徐让毕竟还是不行啊。”

紫莲教主听了这话,嘴角泛起一丝讽刺。

赵江月见此刻阳灭气势如虹,道:“看样子,徐让要想赢他,不是很容易。”韩啸风根本就不在乎徐让与阳灭斗剑的结果,他知道,无论怎样,徐让今日都难逃一死。也许,如果徐让输了,放弃了,看在陶三然的面子上,紫莲教主也许会放他一马。可是,按照徐让的性子,就算他可以活下去,也不可能置自己于不顾,而一人独活。

徐让依旧神色淡然,有条不紊,不急不躁。阳灭的攻势要多猛烈就有多猛烈。就算是紫莲教主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也不能如此从容不迫。这不是因为功夫的修为与境界,这是因为心的平静。

惊涛拍岸,海崖一时半会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时间一长,千年万年还是会面目全非。此刻阳灭的剑就像是那奔涌不息的洪波巨浪。骤雨不终夕,然而阳灭竟似乎没有枯竭疲惫的征兆。然而徐让却并不是海崖,而是一段随波逐流的浮木。****再汹涌,浮木再怎么飘忽,却始终不会沉没。阳灭这才知道,徐让的修为进步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心中更加兴奋了。

两大高手剑来剑往,剑气纵横,直有直冲九霄之势。

斗了近百招,徐让始终是守多攻少。只趁着阳灭罕有的变招的空隙还击一两剑,极少主动出击。斗到此时,他对阳灭的剑法已有大致的了解,这才偶尔主动出剑。不过也都是浅尝辄止,并不见什么一路穷追猛打的追击。阳灭的剑法已大多被徐让窥破,虽然他没有反击,但要是再出这些剑招,那便与废招无异。而自己对于徐让的剑法,除了上次在雨中的一场大战之外,再无别的了解。这次斗剑,他根本就没有出什么剑招,也丝毫不见平浪三剑的影子,根本就是无迹可寻,恍若空无一物。阳灭知道,如果再不变招,自己对于徐让是无迹可寻,而他对于自己可就是顺藤摸瓜,有迹可循了。

“呼”!“呼”!“呼”!

阳灭抢出三剑,趁着徐让尚未反应过来,剑法陡变,风格在一瞬间与刚刚截然相反。徐让本以为对阳灭的剑术有了一定了解之后,再行想出法子破解。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阳灭的剑法根本就是浩瀚如海,渺茫不可见其边。而自己的平浪三剑虽说变招无穷,但却只有三招而已。只不过,这三招,又岂是普通的三招?上次在雨中与阳灭斗剑,徐让已是觉得万分艰难,手脚无力。而如今,自己颇有进境,为何却还是觉得这一场斗剑异常艰难呢?他这才知道,上次斗剑,阳灭对自己实在是承让太多了。这才是阳灭真正的实力。

前一百多招,阳灭每一招极尽人与剑的配合,人与剑浑然一体,人剑合一。然而这一百多招过后,居然人是人,剑是剑,两者似乎没有一丁点联系。这不由又让徐让大开眼界。不过,自己要对付的是他的人,跟他的剑有什么关系?徐让不再多想,定一定神,凌空强点一剑。阳灭更不示弱,横剑相迎。

这一场大战耗时颇久,至此还是没有结束的迹象。紫莲教主脸色凝重。阳灭的剑法虽然好像是无穷无尽的高招,但是那毕竟是有限的,是有形的。而徐让于剑术一道,所学全部来自沙铁彦的平浪三剑。这平浪三剑虽然变化无穷,但那根本只在那三招。那些变化都是无穷的,无形的。万一徐让突然开了窍,这万千绝招,无穷无尽,信手拈来可就不妙了。

不过此刻徐让可没有想那么多,他现在只是纠缠在阳灭的人剑分离之中。何以他能剑是剑,人是人呢?

“哧!”阳灭又是一剑凶狠的逆刺,剑气森森。接着他又发掌相袭,掌劲沉猛。好像在一时之间,有两个高手同时出手对付他一样。一个使剑,一个用掌。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所发。

徐让可不能像他这样人剑分离,手中仅有一剑,如何同时对付两招?当下只有硬破了。他剑眉一扬,劲灌右臂,横剑掠出。《踏浪寻仙步》也跟着走开。

正是那平浪三剑当中的“荡波式”。荡波式讲究的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一击既出,决不可无功而回。阳灭的招式似乎瞬间呆滞,眼见着就要被这一招“荡波式”破开。同时两招,居然一招都起不到作用。

直去无回,横出竖指。莫可与匹的剑势,正诉说着剑中神话的风采!

阳灭退身闪避,木屋之前飞沙走石。好在两人此刻斗剑的位置已经远离了木屋,不然韩啸风与赵江月就要遭殃了。这一剑威势不算太大,但却一击必中。徐让在这一招之中用上了浩然真气。无影无形的内家真气,混合着剑气早已在这凌厉的剑势之前中了阳灭。

阳灭虽已退开,还是觉得体内血气不稳。想不到一时不察居然中了这小子的招。

他虽已中招,但徐让并未察觉。若是让徐让知晓,他必定一路追击,绝不给阳灭丝毫喘息之机。可是,既然已经中招,那么片刻间肯定是无法恢复过来的。那么徐让又怎么可能会不发现呢?阳灭知道此刻自己的决定至关重要,说不定会影响到此次斗剑的胜负。与其等着被他发现,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不等自己与徐让反应过来,一剑轻飘飘刺了出去。徐让见他出剑缓慢无力,心道:“他这番肯定是中了招。”一念至此也就没怎么当回事,只是随意挥剑格挡。

“登!”两剑相交,果然阳灭这一剑没有任何的力道。这正是中了自己的招,伤后无力的表现。徐让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便在此时,手里的平浪剑忽然变得寒冷彻骨。这一股冰凉的奇寒由剑柄传到徐让握剑的掌心,又顺着徐让的掌心侵入他的筋脉,再经过经脉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徐让忽然觉得全身一阵冰冷,冻得发抖,宛若在大冬天里掉进了冰窟窿里面。徐让自然知道这股寒气的来源乃是阳灭。原来自己那一招并没有令阳灭受伤。一遇外功入侵,徐让体内的浩然真气自然而然生出反应。浩然山庄的内功一路乃是属于至阳至刚一路。徐让体内的浩然真气乃是属于纯阳,一遇上这一股奇寒无比的真劲便好像遇到了不共戴天的生死对头,疯狂奔涌。

阳灭的内力修为乃是至阴至寒。适才中了徐让的招,血气不稳,本来不该就此发劲。但他终究有他的过人之处,竟然借着出手之际,调顺了体内劲气内力。真气运出的越快,体内就越感舒畅。等他调匀了内家玄力,猛然间感到徐让体内生发而出的那一股勃勃不可压抑的纯阳真气。他心中大骇,万万没有想到徐让的反击是如此之快。万一自己还没调匀体内血气运行的话,只怕此刻已经身受极重的内伤了。他这一招提前主动反击,虽说可以令徐让不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实,但其实可说冒险之至。要不是自己调整得快,嘿嘿!阳灭一念至此,背脊处冷汗淋漓。

至阳至刚的浩然真气此刻已经充斥布满了平浪剑,阳灭的至寒真气已经被逼回了夺魂剑上。而且隐隐有一落百丈,一退千里的趋势。他暗叫不妙,内劲亦生出反应,陡然间加强了几倍。

他这边加劲,徐让那边自然而然也就生出了反应,内劲亦随之增强了多倍。过不多时,两人均是各出全力。徐让知道,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最后可以活下去的必然是内功更强的一方。又或者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后果。徐让与阳灭都觉得情势不妙,已到了万分危急的局面。两个人的功力似乎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了。这两股内力一旦触碰,不止生出强烈的排斥敌意。但现在,竟然隐隐约约还产生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相互吸引之意。对这局面,两人已经是无能为力。两人都想撤力,但如果不是同时撤力,那么先撤力的一人必然身受重伤,性命堪忧。因此,谁也不想提前撤力,都是尽自己的全力发力。

不止这交手的二人,就连观战的人也都觉得诡异离奇。一旦两人的剑相交,便会产生一股莫名的力量。同时还有另一股玄乎其玄的吸力。紫莲教主暗想,这两人两剑不止相克,更有一股玄妙的相生之意。

随着两人僵持的时间越长,这诡异的感觉变越来越强烈。

韩啸风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赵江月泪痕才干的脸上,再度湿润,柔声问道:“你怎么样了?”语音中的关切与焦急听得紫莲教主妒火中烧。韩啸风一笑,摇了摇头。也许只有他在此时此刻还能笑得出来。赵江月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珠。韩啸风伸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从小到大,最令人心疼的就是她的眼泪了。

恍惚间,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韩门,回到了那些她一直在身边的日子。每当自己受了伤,她都会忍着眼泪帮自己处理伤口。而自己也总是会像现在一样擦拭她控制不住的眼泪。

赵江月问道:“你怎么了?伤势加重了么?”

韩啸风摇了摇头,道:“是因为徐让和阳灭的缘故。”

赵江月不解道:“他们两个正在斗剑,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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