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让老远就听见了动静,他此刻不想招惹这些人,故而隐身在路旁。远远从人群中看见陶三然的身影,便马上不再看了。心中却是想着陶玉,久久难以平静。事情已经发展至此,日后究竟该如何是好?自己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可是,群雄是万万不会放过他的。还有啸风,啸风是一定要给他父亲报仇的。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是阻止啸风呢?还是随他去呢?还有玉儿。玉儿到底该如何自处?若是啸风杀了他,玉儿会怎么样?一个是她胜过生父的养父,一个是她的亲哥哥。天啊,怎会有这种事呢?
等陶三然杜精诚那一群人走后,徐让这才继续赶路。其实,陶三然等人未必就不知道年观义等人率领群雄去了卧虎门。只是,他们没能在他们赶到卧虎门之前拦住他们。纵然知道他们都在卧虎门,也是不敢怎么样。此刻那边群雄人多势众,而且都是同仇敌忾。就像是一个分量十足的鞭炮,一点就着。谁会愿意前去自讨苦吃呢?
徐让心里有事,路上走得很慢。到了天快黑的时候这才到了荆州城里。他不知道他自己如果此刻现身,群雄是否会真的接受他。万一还是不愿接受自己的身份,那可就麻烦了。徐让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他喜欢简简单单的。尤其是此刻,他就更不想招惹麻烦了。到得天完全黑了,他这才展开轻功,悄悄摸进了卧虎门。
今日死了那么多的弟兄,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晚上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谁也不敢大意。这可苦了徐让。他小心翼翼,费尽了周折方才找到年观义所在的屋子。
等了半天,年观义屋子里的人才全部走完了。
徐让这才进了年观义的屋子。刚一进屋,就只觉劲风扑面而来。却是年观义发招攻来。徐让赶紧闪过,低声道:“是我啊,年大哥。”“怎么是你?”年观义听出徐让的声音,道:“你一直在外边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圣星教派来的人呢。”说着,关上了门。
徐让有些不好意思,道:“想不到年大哥早就发现了我。真是惭愧。”
年观义不解道:“这有什么好惭愧的?对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一样?你要找我,光明正大的进来也就是了。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啸风呢?”
一连三问,徐让一时间只感难以回答。过了老半天,才道:“我也想光明正大的进来,可是,我怕大伙不欢迎我。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叛徒而已。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圣星教的卧底,奸细。所以,我这才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进来了。”
年观义听了这一番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觉得没什么话可说,只是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颇有些尴尬,颇有些苦涩。
徐让笑了,却是真心的笑了,道:“别人怎么看我,我都无所谓。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他们不信我,我也不去招惹他们就是了。反正,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相信我的。现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就是相信我的。”
年观义又是一笑,道:“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情跟我说吧。”
徐让道:“不错。的确是有事来跟年大哥说。对了,年大哥,你今天率领大伙撤退,没有受什么损伤吧?”
年观义长长吐了口气,道:“损伤的,大都是在山谷里头被埋的兄弟们。后来还好,倒没有受什么损伤。陶三然那一伙人也没有追上来。这多亏了啸风拖住了他们。要不然给他们追上来,咱们这一次的损失可不小。”
徐让道:“啸风让我来告诉你,让你叫大伙不要轻举妄动。”
年观义问道:“那他自己呢?”
徐让道:“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办,所以让我过来告诉你。”
年观义问道:“那你仅仅是过来告诉我这个的吗?现在我已经知道了,难道你这就要离开了吗?”
徐让不由一笑,没想到到这种地步,年观义居然还有心思说笑,道:“你明明知道,又何必还要这么问?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走也就是了。”
年观义也是一笑,道:“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我想啸风让你回来,除了让你告诉我这句话。肯定是为了让你给我帮忙。接下来的日子里,可就要有劳你了。”
徐让道:“我现在就只担心一件事。”
年观义道:“我也正担心此事。啸风让你来告诉我,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可是,今天咱们死了那么多人,你认为大伙还能忍得住吗?还有,当晚陶三然曾说,圣星教在中原的卧底有好多。咱们现在仅仅捉住了归云山。可是,各门各派里,中原武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归云山呢。他们这个时候肯定会出来鼓动一番,煽风点火。这事情虽然简单,不要轻举妄动就行,可确实是难办的很。”
徐让的担心正是这些,倘若这些事情不用担心,韩啸风也就不会提出来了。记得他还说了一些,道:“这事情虽然难办,却并非办不到。”
年观义道:“好了,别再卖关子了。啸风肯定说了这事情该怎么办。”
徐让道:“韩门和我,肯定是会同意这一点,不会轻举妄动的。还有,这话既然是啸风的意思,轩辕任远肯定会同意的。另外,就是五岳盟的万青山了。我和啸风都已经救过他的命,也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他肯定也不会反对的。再者,武林盟主的威望,除了那些卧底奸细,没有什么人会反对的。”
年观义道:“不错,各派掌门均是深明大义之人。只是,死了太多人,大伙对圣星教的仇恨的确是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仅仅凭各派掌门,未必就能压得住群雄。”
徐让道:“压不住也得压。你别忘了,这里可是荆州,是卧虎门柳四海的地盘。群雄怎么着也得卖他个面子。”
年观义道:“话是如此,可是倘若圣星教过来挑衅,你说大伙还能忍得住吗?圣星教都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要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实在是有违人之常情。你说大伙怎么想?”
徐让道:“这倒不必担心。咱们这边现在人多势众,实力强大,圣星教高手虽多,可也是知道数数的。再者,咱们中原武林未必就不如他们。他们是决计不敢过来挑衅的。怕只怕,他们又使些阴谋诡计。这可是令人防不胜防。”
徐让这一番话说完,年观义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徐让不解道:“年大哥何故长叹?”年观义一脸苦笑,道:“自圣星教西来,咱们除了武林大会,还干了些什么有用的事?我虽有心为中原武林尽一份力,奈何无知无识,有心无力。每次遇到大事,都是靠你和啸风帮忙。现在,圣星教都已经打到了咱们家门口。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可是我身为武林盟主,却什么也做不了。徐让,你说,我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也许,一开始,我根本就不应该当武林盟主。”
徐让道:“年大哥,你又何必如此自谦?倘若不是你,是别人当这武林盟主。现在的中原武林指不定是什么样子呢。我倒觉得,这武林盟主,非你莫属。唯有你才能带领我们打败圣星教,还中原武林一片安宁的江湖。现在,我们之所以什么都做不了,这只是有些被动而已。他们打到了我们家里来,到处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自然不能让他们伤害我们的兄弟姐妹。所以,这才造成了如今这么被动的局面。二来是因为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你放心,我们先坚持一下,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早日摆脱这被动的局面,跟圣星教来个彻底的了断。”
年观义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在思考着。
徐让忽然记起一事,问道:“年大哥,那归云山可还在这里么?”
年观义道:“他还在,我们还没来得及处置他。”
徐让道:“我想以他的武功见识与才干,在圣星教中地位肯定不低。关于圣星教详情状况,他肯定是了如指掌。现在他在我们手里,还怕没有办法从他嘴里问出东西来吗?知己知彼,纵然不能百战不殆,也是有利而无害的。”
年观义神色一动,道:“好。就这么办。”
人神共愤看着被自己打倒在地的韩啸风,终于要开始动手了,笑道:“韩掌门,韩大侠,我这就要送你老上路了。你要是嫌黄泉路上一个人寂寞,就自己去找几个孤魂野鬼作伴吧。”
韩啸风神色间殊无慌张惶恐之意,说不出的冷静镇定,问道:“是吗?你真的能送我上路吗?我也的确该动身了。”此刻,也不用再装了。
人神共愤听他说话的语气,仿佛此刻躺在地上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心想这人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道:“你准备好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吧。”逼近韩啸风,双掌扬起,便要将韩啸风斩毙与掌下。
他双掌微沉,还没到一半,猛然间一股劲风袭面卷来,势如刀劈。他这才知道韩啸风并未受伤,当下不敢再行出手攻击,两掌也转攻为守,紧闭门户。他微微退开一步,面前的地上却早已经没有了韩啸风的踪影。人神共愤只觉心底一阵发毛。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从地上消失不见了。这么快的身法,难道这韩啸风竟是鬼魅不成吗?
“你是在找我吗?”
正是韩啸风的声音。这声音竟是从背后传来的。人神共愤只觉全身汗毛倒竖,一阵凉意传遍了全身。便在此时,一只手在他右肩拍了拍。除了韩啸风还能是谁?
韩啸风含笑道:“这还没立冬呢?你怎么就冷的发抖呢?”
人神共愤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眼前毫发无损的韩啸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尽管他此刻知道韩啸风的确没有受伤,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那一掌明明是打中了他,怎么可能是这样?
他这才知道韩啸风的确不简单,自己怕是对付不了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就这么面对着韩啸风,防他出招进攻。脚下发力,向后急掠而去。
韩啸风道:“我还没上路呢,你这送我上路的怎么自己反倒提前上路了?”说完身子向前一探,右掌已经按在了人神共愤胸口。这一掌委实来的诡异。自己一直在防着他,也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一掌打过来。怎么偏偏就避不过呢?他正施展轻功逃离,这时受了韩啸风一掌,陡然间气血翻涌上来,无法抑制,哇地一口鲜血吐出来。整个人也掉在了地上。
不过片刻时间,两人就易地而处。他现在就落在韩啸风刚刚的位置。只不过,韩啸风当时并没有受伤,而自己现在却是真的受了伤。人生境遇改变,也不必来得如此快吧?人神共愤隐隐有些想哭的冲动。自己来此之前,教主以及陶三然曾千叮万嘱,想不到到头来自己还是着了这小子的道。想想自己当时根本就不曾把韩啸风放在心上的表情,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韩啸风并没走过来,问道:“是不是这下该我送你上路了?”
人神共愤心里不由有些想笑,这韩啸风毕竟还是太嫩了一些。若是自己,此刻已经上前准备动手。他现在还不过来,无异于是给自己一个逃生的机会。自己虽然受了伤,可是逃跑的力气还是有的。
人神共愤笑道:“好吧,你这就送我上路吧。”
不等韩啸风上前,人神共愤已经展开身法,再度逃走了。
韩啸风脸上并没什么表情,毫不担心人神共愤会逃跑。他要的正是让人神共愤以为自己有能力逃跑。这样一来,他才会真正回到圣星教众人此刻所在之地,不会乱带路。他受了自己一掌,跑不了多快。自己只要远远地跟着,就能找到圣星教众人了。也就可以再找到赵江月了。
他刚准备跟上去,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韩大哥!你等等我。”
韩啸风只觉语声熟悉,循声望去,竟然是圣星教的成蓉蓉。
她快步奔到韩啸风身边,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喘个不停。
韩啸风问道:“蓉蓉,你找我有事吗?”他并不急着追赶人神共愤,他是走不快的。
成蓉蓉努力将呼吸平复下来,道:“韩大哥,我是奉教主之令,前来请你赴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