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武眼看着玉渊被那女子拥着进了落梅观,整个人似抽了魂般跌坐在地。她两眼无神的盯着地面,把一边的桃叶吓得不轻,直拉着她的衣袖问“怎么了!”此时的姜武哪里听得见他说了什么,直愣愣的坐在雪地上心思流转,那些在村子里的记忆一遍一遍浮现眼前,气恼的玉渊,抬手打她的玉渊,冷笑着睨她的玉渊,抱膝坐在院子里望向凤京眼神无助的玉渊,月夜下抱着她又哭又笑的玉渊。。这些记忆如一片片锋利的碎片划过她心头,鲜血淋漓疼得泪水都溢出了眼眶,此时她才意识到原来玉渊竟是充满了她整个心房。
她这一哭可把桃叶惹急了,拉着她直往上拽,“地上凉,你起来啊!哎,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帮不了你的还有我家公子呢!别哭了!”门前不远处又来了一群人,应是山腰上游玩的游人累了到落梅观休息的。她们见了姜武和桃叶,远远的便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桃叶见了更急了,使了一身的力气把呆愣愣着流泪的姜武拽了起来,拖着便往观里去。姜武进了苏玉台的厢房,一股带着梅花香气的暖流迎面而来,把在外面冻得哆嗦的她一下惊醒了,甩了桃叶的手便往门外冲去,桃叶被她甩得踉跄了几下,站稳了一看,眼前哪里还有姜武?
姜武醒过了神,冲出来就一间间厢房找玉渊,她一边推门一边大喊着“玉渊”。如今因为是梅花节,每间厢房里都有客人,那些客人被姜武推开了房门,又见她疯疯癫癫的进来到处翻看,气得不行,招呼着下人就要把姜武拿下。只姜武腿伤虽未好全但也是个种惯了地力气一大把的青年女人,又是在这疯魔状态下,那些狐假虎威惯了的下人哪里能抵得住姜武?她们扑上来便和姜武扭打在一处,哀叫声呼喝咒骂声不断。姜武虽被人照着门面打了几拳但也没被制服,反是那些下人没一会儿就被姜武打趴下了。姜武解决了这些人便继续疯了般的到处寻找玉渊,这时候院子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些人躲得远远的看热闹,见了姜武这疯魔样也没人赶上前阻拦了。
只说玉渊郁郁的回了厢房,勤书添了炉子慢悠悠的煮着开水准备泡一壶君山银针。一路上凤陵乐便觉察了玉渊心神不宁的模样,只玉渊说不认识那女人她也便不准备追究调查,她坐在玉渊身边拿起他的手,入手果然一片冰冷。玉渊使了力气要抽回手但没能如愿,只得任由凤陵乐握着,就听凤陵乐温柔的道:“这冷的天儿,山上也就一个炉子,晚上怕会冻着,看过梅花宴我们便回去,嗯?”她捂着玉渊冰冷的手,询问着。转眼就见玉渊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只呆愣愣的看着窗外,她顺着视线看去就见那开了一条缝隙的窗外站着个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女人,她细看了那身衣服才发现是刚刚在门口遇上的女人。她刚想让朱雀去看看情况,玉渊便“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抬脚便往门外奔去。
姜武一处处寻着玉渊,经过一处厢房窗子时听了声音,驻足从开了一条缝的窗子看进去就见了玉渊。只他身边坐着刚刚的女子,那女子搂着玉渊,而玉渊却是静静倚靠在她怀里。女子温柔的揉搓着玉渊冰冷的双手,一脸温柔的看着玉渊。这一幕让她如被针扎,心疼得窒息,那黝黑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身侧的双手紧握,青筋暴露,太阳穴上一跳一跳。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炙热,玉渊抬眼便见了她,她触及他的眼神竟是看见了他的震惊和恐惧,他的这些反应更让她疼得窒息,是她打扰了他么?看见她不是欢喜却是震惊和恐惧,害怕她把他带回那样贫穷的山村吗?还是害怕这个温柔的女子知道了她两的事会离他远去?
玉渊冲出来就见了姜武那一脸的受伤,她衣衫破烂脸上青青肿肿,嘴角破裂处凝固着一线血迹,双眸血红,身侧握紧的双手青筋暴突。他见了她这样眼中划过一丝心疼,走上去几步抬手就要抚上姜武的脸颊,却是被身后出来的凤陵乐制住了。她一把揽住了玉渊,带着他后退几步,关心的道:“你有没有伤着?这样的疯子你怎的靠这么近,万一伤了你可怎么是好?”说着凤陵乐伸手揉揉玉渊的头发,一脸宠溺的道:“可知道我担心你呢!”她怀里的玉渊垂了眉眼,一声不吭,凤陵乐制止了他,他才想起不能让她看出一点端倪,不然姜武定会受他连累。这样想着他便静静的任由凤陵乐把他带着转身进厢房。
姜武见了玉渊的反应,心里一阵欢喜,她看出玉渊并不是真不想认她,想着玉渊必是有什么苦衷的。又见了那女子想要把玉渊带进去她冲上前就要拦了她们去路,但一边的四卫早就防着了,青龙白虎长剑出鞘便挡了姜武。姜武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抓着锋利的剑身往旁边一挥便冲到了玉渊面前,她双手被割破鲜血汹涌,没一会儿便在地上聚了一小滩。
“青龙白虎!把她拿下!”凤陵乐看向姜武的眼神里尽是凌厉,冷冷的嘱咐着。玉渊眼里满是心疼,下一刻便要忍不住扑入姜武怀里,只身后凤陵乐冷冽的话语惊醒了他。他握紧了拳头,强忍着要过去查看姜武伤势的欲望,痛苦的偏过了头。姜武嘴里呢喃着“玉渊”,伸手就要向玉渊紧蹙的眉心抚去,却被青龙和白虎一人抓住一边胳膊反扭了起来,她拼命挣扎却哪里能挣脱这两个武艺不俗的女人?她只得被压在了地上,可她即使这样还是拼了命的想要爬到玉渊面前,她举起带血的手就要去够玉渊的裙角,却被一边的朱雀一脚踩上了那还流着血的手掌,疼得她撕心裂肺的大叫了起来。
玉渊听着声音,眼角不住的涌着泪水,咬了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凤陵乐感觉了玉渊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淡淡的嘱咐道:“把她拖下去,交给主持!”姜武嘶喊着“玉渊”挣扎着不愿离去,但还是被青龙白虎拖着走。那一声声“玉渊”敲入那些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心中,各人面上反应不一,有同情的有不屑的,有叹息的有唾骂的。
玉渊听了,那心如被刀割,几次想不顾一切冲上去,却生生忍住了。那眼中的泪更是汹涌,咬着的牙龈溢出了鲜血,腥臭的铁锈味充满了口腔。凤陵乐见了他这反应那眼中的阴冷一闪而过,用眼神示意着青龙把姜武处理了。
只姜武还没被拖出庭院,桃叶和苏玉台便赶了上来,入目就见姜武一身是血的被两个女人拖着走,她嘴里嘶吼的叫着“玉渊”,身后一路的血迹触目惊心。桃叶惊叫一声便扑上去拉出了姜武,带着哭腔的喊着“姜武姐”,只姜武哪里理会他,充血的双眼直盯着不远处廊下的玉渊,嘴里“赫赫”的喘着气喊着玉渊的名字。
苏玉台见了她这样也是震惊,只他没有像桃叶一般冲过去,而是震惊过后缓步带笑的走到凤陵乐面前,盈盈的福了一福,道:“真是谢过凤三小姐了,我这下人不知怎的就疯了,刚不见了还怕她到处伤人呢,如今竟是三小姐给拦下了,奴家谢过小姐了。”说着他又是盈盈一福。
凤陵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她在家中排行第三,一些场面上的人便叫她凤三小姐。凤陵乐虽不会如一般的纨绔女一般流连花丛,但还是免不了应酬,且又是女人,总也去过青楼的。凤陵乐就曾是苏玉台的客人,他虽只卖艺不卖身,但那等的容貌又是身处青楼哪里没有麻烦?凤陵乐遇上过一两次便替他挡了,便有人传苏玉台是凤陵乐的蓝颜知己。这样正好借了凤陵乐的名头避开一些麻烦,所以不管传言是不是真的他苏玉台也不会笨得去辩解,但让他疑惑的是凤陵乐竟也没有辩解,且到春风阁应酬也是点了他去抚琴助兴。便是这样的几次交集也足以让苏玉台看清凤陵乐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看来姜武定是和凤陵乐怀中那叫玉渊的男子有什么瓜葛,只凤陵乐看上的又岂是她姜武可以觊觎的?要如今他没来姜武这样被拖了出去定没有个好下场了。
凤陵乐见来人是苏玉台,对方先这么说了,咬定是他的下人要她不放人也是可以的,但苏玉台身后那位可不是好惹的,再怎么不给他面子也不能惹上他身后的人,且,惹上了苏玉台便等于惹上了他背后那人,怎么样也是不会讨得好,她虽恨不能处置了姜武可此时也只能忍下。只她也不能消了心中的疙瘩,便眯了眸子,柔柔的道:“既是只疯狗,苏公子领了回去可要好好看着,不要再让她跑出来咬人了。”
苏玉台听了嘴角抽抽,但很快又弯了眉眼笑着应道:“这是自然。”
凤陵乐听了,冷哼一声朝青龙白虎轻轻一挥手便拥着玉渊进了屋子,青龙白虎随手把姜武放下便也跟着凤陵乐回屋子去了。苏玉台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半死不活的姜武,轻轻踢了她一脚道:“可真不知死活的,那是谁你可知?凤丞相之女,凤陵乐!随便一个指头便可以如同捏蚂蚁搬把你捏死连具尸骨都不会让你存着!”桃叶本就跪在姜武身边,如今姜武被放下了他便在一边拿了帕子替姜武包扎手上仍在流血的伤口。他见了自家公子这般对姜武,急急的道:“公子,可别这样了,她本就有伤在身,可经不得再折腾了!”苏玉台睨了地上狼狈的姜武一眼,冷哼一声走开了,只没一会儿便找来了两个观里的女师傅把姜武抬到了他的厢房。
外面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窗前一株梅树上堆积着一层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