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皮跳了跳,却又挑不出什么,他为人之子,捍卫父亲的名誉乃情理之中;他身为将军,防患于未然是理所当然的。他将我在怀里拢紧,偎着我的脸侧,“不过,因为你,我决定放弃与宋王合意,不插手此事。”我一怔,听容沇继续道:“只是,你得答应我,若有朝一日,我与珞轻兵刀相见,你不得过问。”我怔然良久,话在心头跳跃翻腾却怎么都说不出,而他都懂,眉宇间含笑情浓皆是虔诚:“歌儿,天下于我,是梦,而你于我,是命。”
女人都听不得甜言蜜语,即便肉麻,也心甘情愿,我的心如同热流般融化开,搂着他的脖子,将自己埋在他怀中,那些飘荡游离的情绪终于塌塌实实地沉静下来。窗外阳光已是明媚、清脆的鸟语隐约传来,拥抱着自己的人胸膛坚实而温暖,让人不禁想就此永远。
然而,我只是个凡人,终究没有留住时间,但是以后的日子,每每念及此话,嘴角都是上翘的。
因而,我无“原”便“谅”。
七日后,赵容终于风尘仆仆的归来。趁容沇洗澡时,我到外院寻到他,却不想他只几句话,就让我筹备几日的满腹情理之词顷刻胎死腹中,心跳全无,耳中嗡然作响,他说:“将军之醒,全靠意志,而非毒尽。而如何解毒,我亦无方。”
紧扣竹椅的手指被毛刺扎破,几抹嫣红刹那自指缝间源源泌出,我想挑出刺儿,不知是清油灯太昏暗,还是疲惫模糊了视线,只觉眼前花白,半响非但没挑出,反而将手掌弄的鲜血淋漓,顷时,心中哀恸汹涌夺闸而出,我如痴懵孩童般抱臂而哭,涉险频死时都不曾悲戚成音,此刻再难遏制,全身抖若筛糠。不可以,决计不可以,他是俯瞰众生的王,是睥睨天下的将,而不是现下这寸步难行的废人,这让他情何以堪……
鲜血不断从白皙掌间滑落,我忘了痛,任它们滴滴地坠落在地板上,突然,我发现自己的血不再鲜红,它竟与绝望同色,那样热烈,让你想无视都不行。曾以为,失去容晓,便是人世间最深沉的绝望,而此刻,我才发觉,我只是在绝望门口徘徊……
他给了我救赎,却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或许,容王妃说的不假,我果然是个祸害,当初真不该留下我。
“沧姑娘……”赵容唤了我几次,我才悠悠转回神来,只听他问:“你泣而无泪,可自小如此?”我点点头,他凝神略略思索:“沧封是你什么人?”他语气肃然。
我默了默,清清嗓子,“正是家父。”他看着我,片刻不语,眼中却充满了打量之色,我略觉奇怪,只是,几乎每个认识阿爹的人都想除掉我,心中卓然不似初闻有人识得阿爹般惊喜与好奇,便捺下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