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这里。
而你在哪里?
沧歌,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回不了初见?
“少主,夜已经深了,你早点休息吧。”
神思迷茫时,耳畔忽然传来禾项的话,我略略怔然,抬眼看向窗外,黑漆漆的,没半颗星儿,又是十七了。我微微叹息,烛光在我眼皮间调皮地跳跃,鼻间是淡淡的茉莉香,仿佛那个人柔柔的手抚过面颊。只是,那茉莉香不过来自桌上早凉了的茶,而那个茉莉香的女子,她已经离我数个十七了。
沧歌,我好想你。
我捧起茶杯,闭眼假寐,心却更疼了。
初见是场散不见的烟火,那个女子悄然闯入,我本当是只路过的碟,然而没想到,她会为我驻足如此久。她总是那样笑着,偷偷的目注我,陪着我,爱着我……爱?我心中暖暖。或许,人间皆是缘吧,当湖畔樱花雨中,我们相遇时,上苍就注定了我们的纠缠。一曲《行香子·茉莉花》,从她唇间溢出,婉转动听。因夏然而尘封的心微微一漾,当时的我想,这是月下仙子吗?被漓末打断,她如梦惊醒,不安极了,眼睛却偷偷的看着我,我心中晓得的回报吗?
多年后,沧末告诉我,他看得出,看得出他这个妹妹喜欢我,当我们在樱花间相遇时,她就喜欢上了我。我手中捏着酒杯,琉璃酒杯,煞是好看。然而,我心的却醉了,我惶然四顾,四下再也没了那个女子,再都见不到了。我总想,她是不是恨我呢,否则怎么连个告别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走了呢?
我常想,如果我早点放下恩怨,带她走,今日是不是就不同了呢?相依相伴,泛舟歌唱。我从未觉得自个如此愚笨,从起初就犯浑,不该明知她喜欢自个,却装不懂。
如今想想,那年三弟回京喝酒时说起,他在街上遇见一个女子,就敢回视她,只是四目相对,他却在那明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道远去的风景。大哥打趣说,找回来揍她顿。
沧歌初来王府时,禾项说三弟对沧歌的态度时,我心中就有点怀疑,三弟遇见的那个女子是不是漓歌。不知为何,回京后,有时路过落花的林间,我竟忍不住回想那个醉人的晌午。后来,再见三弟对她的古怪态度,我心中就更加明了,只是,我心如明镜,却还在要了她时,让她探望三弟。三弟,虽与我不太亲,虽与我血脉不同,却始终是相称二十几年的兄弟。我想做到面面,然而,我做了面面,却独独失去了她。
当得知三弟为她受伤时,我心中隐约明白,我要失去她了,果然,她对我不再坦然,甚至是冷漠。“不是说了吗?是为了救我。”她眨眨眼说。我面无表情的听下,心中却慌了,那晚我喝的酩酊大醉,半夜,我爬起想去告诉她,我爱她,我愿意放下所有,管它什么身世,与她走的远远的。但被禾项捉住了,“少主,你的身世好不容易有了头绪,你甘愿放弃吗?”
身世?又是身世,我愣住了,我是不甘愿,如果真如事态所呈现的,那么我的身份该是另一种。如果真的那样,我身上的担子就更不容我放弃。我颓废的倒在地上,正眼天明。
只是,时不待我,我还没有理出头绪,大哥将她带入王府,却不是为我,为了三弟,我不能让她见到三弟,我知道一旦见到了,就再也分不开了。可是,大哥握住我的肩说,二弟,你忍心三弟就那样去了吗?是的,没有她,三弟真的会死,三弟爱她爱到命都不要了,她是三弟活下去的唯一的支撑。我忍痛点点头。
后来,她告诉我,如果我当时说“沧歌,我在外面等你。”她就还是像以前那样不顾所有的跟着我,她不计较什么,只是计较她在我心知的分量。她说,我心中装了太多的东西,而分给她的地方就那样一点点,她缩着身子才勉强容下。她说话时,我心疼的都要锁着身子才勉强站稳,原来她爱我爱的如此自卑。
而我似乎只给过她一句承诺,却从来没有实现过。
难怪,珞轻说我是世间最冷漠的人,我的温润连自己都温暖不了。
唉,我揉揉额头,提起笔,最近国主身子越发不利索了,许多事都配给相爷,我,还有愈发得势的国舅。大哥是驸马,又是容王府的长子,却跑得远远的,满心陪伴公主,母妃说他不务正业,我心中却很是羡慕,如果我也能决绝,也能如此,我现在也就不会如此后悔了。
眼间瞥见禾项欲言又止,我微笑了下,今儿整天他都这样,看来有什么为难了。
我抬眼示意他说话。
他犹豫半响,终于说了,只听“怦“的下,玉笔掉在宣纸上,污了一片。
“少主,那边传来消息说,说,说沧姑娘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