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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索命绳(2)

拿拉达沮丧地低下了头,用低沉的声音说:“命运已经送给撒提亚万一条索命绳,死亡之神如今已经在路上了,一年之内,王子必死无疑。”

莎维德丽听了这话,吓得脸色惨白,四肢发软,几乎晕倒在地上。然而,她心里却响起了一个声音,“勇敢些,莎维德丽!神明难道没有眼睛,没有耳朵吗?神明难道没有怜悯之心?”接着,血色又回到了她脸上,她站了起来,“拿拉达,我知道你是伟大的预言家。虽然你已经告诉了我未来,但我要做的只是祷告和希望。

即便这个预言成真,也不能动摇我的决心。即便让我守五十年的寡,我也要让他做我一年的丈夫!”

拿拉达一言不发地矗立了好一会儿,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长长的斗篷遮住了他的眼睛。终于,他推开斗篷,真诚地对莎维德丽说:“和平伴随着你,马王的女儿。”说完这话,就转身走开了。

“他是什么意思?父亲。”莎维德丽问,这时拿拉达已经走远了。

“我不知道,”马王说,“只要他不阻止你的婚事就行了。孩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住在森林中的王子吗?即使你已经知道他受了诅咒。你要慎重地决定自己的命运。”

“我不会和其他任何人结婚的。”莎维德丽坚定地回答。

第二天,王宫宣布了一个消息——美丽的公主,神赐的仙女,不久就要嫁给遥远国度的一位王子,因为路程太过遥远,因此只有父亲,也就是他们的国王,陪伴她到那里去。

准备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于是,马王和他的女儿驾着牛车,带着许多昂贵的嫁妆,一起出发朝森林里去了。

当曾经的夏尔瓦国王得知他们前来的目的时,万分地手足无措,并且非常地惊讶。“这怎么可能呢?”他说,“一个如此尊贵的公主怎么可以生活在艰苦的森林中呢?我们没有可口的食物,没有美丽的丝绸,也没有仆人供她使唤。我们其实就是一户农民,已经忘记了宫殿、珠宝、奴仆,以及美妙的音乐、欢快的舞蹈。我们睡在坚硬的土地上,吃着树上的野果,身上穿的是兽皮和树皮,唯一的乐趣是祷告和冥想。请问,一位公主来这里干什么呢?”

这时,莎维德丽紧紧地握住老人的手,告诉他,自己已经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来过艰苦的生活,而且由于深爱着撒提亚万,所以非他不嫁。老人终于不再反对了,他把莎维德丽带进树枝搭成的棚屋里,告诉妻子,这位客人就是他们儿子的妻子,将会和他们一起生活在这里。

晚上,撒提亚万打猎回家了。当天,莎维德丽就嫁给了他。住在附近的很多隐士都赶来参加了他们简单的婚礼,大家都对公主的美貌称赞不已,并且为她的善良温柔、和蔼可亲深深吸引。尤其使她的新邻居开心的是,她摘下了所有的珠宝首饰,脱下华丽的长袍,换上了森林中的人们都穿的黑褐色的树皮衣服。“我不再是一个公主了,”她大声宣布,“现在我是一个穷人的妻子。”

马王在婚礼结束后与女儿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并叮嘱她,如果一年后,命运真的不再眷顾她的丈夫,她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国家。

岁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撒提亚万觉得,他的新娘好像随时都比前一刻更加美丽、更加温柔,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比他更幸福了。莎维德丽也觉得很幸福,虽然她有时在感到悲伤的时候会离开王子,独自一人到森林深处去默默哭泣。随着时间的流逝,厄运的期限也要到了。终于,这一天来了,她听到来自体内的声音,对她嘀咕着奇怪的语言,意思是她的丈夫只剩下三天的寿命了。

她没有办法消除厄运,所能做的,就是无论白天黑夜都守在丈夫的身边。“当死神把索命绳套在我丈夫头上的时候,”她想,“或许我能撞见死神呢。我可以试图劝服他,或者用智慧战胜他。”因此,她紧张地等待着,连夜晚都不曾入睡,这样不眠不休,终于等来了第三天的早晨。

这天早上,老人吩咐儿子到森林里去找些嫩竹子,将它们砍下来带回家,用于第二天的祭祀。莎维德丽强烈要求一起去,因为她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要求,所以老人爽快地答应了。

撒提亚万开心地在森林里奔跑,吹着口哨,心情愉快。但他奇怪为何他可爱的妻子如此悲哀,往常她总是跑得比谁都快,还喜欢说笑话逗他开心;而今天,莎维德丽闷闷不乐,几乎随时都要哭出来,她的双脚边走边止不住地颤抖,她的眼睛警觉地观望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撒提亚万高高举起了斧头,但第一斧还没有砍下来,他就突然叫起来:“哎哟,莎维德丽,我怎么了?为什么我的胸口剧痛得像要裂开一样,让我躺在你的膝盖上休息一会儿吧。”

莎维德丽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她让丈夫躺在自己腿上,心里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撒提亚万的脑袋一挨上她的膝盖,她就看见一个可怕的身影正从头顶俯视着他们。那个影子是瘦高个,皮肤是绿色的,眼睛如两团火,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绳子。莎维德丽知道,那就是所谓的索命绳。

她知道面前的影子就是死神,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缓慢地站起身,先对死神恭敬地鞠了一躬,明知故问道:“您是何人?”

“无需问我的名字,莎维德丽,”影子说,“我为撒提亚万而来,他命中的期限到了。”说着,影子将手上的绳子向撒提亚万抛去,一下就兜住了他的灵魂,一用力,就将其拉离了肉体。接着,影子将灵魂拖在身后,朝着南方飞快地奔去了。

莎维德丽一心想着不能让他将丈夫带走,爱情的力量让她拥有了无与伦比的速度和能量,她紧紧跟随着死神。最后,他们来到了世界的边缘,活人不可能跨越这里,于是死神停了下来。

“回去吧,姑娘,”他说,“你已经跟得够远了,但你应该回去举行葬礼。”

莎维德丽回答说:“不,伟大的死神。当我和我的丈夫结婚时,我就发誓要跟随他到天涯海角,哪怕是死亡和神明也不能让我失信。”

“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死神说,“我喜欢你的坦诚。向我乞求一个恩赐吧,除了你丈夫的性命。”

莎维德丽想了想,恳求死神恢复夏尔瓦老国王的健康。

死神接受了她的恳求,“现在回去吧,任何活人都不可能跨越这条界线。”

莎维德丽还是不离开,她的脑袋里正进行着激烈的思考。她知道,没有人爱死神,就算在神明之间,他也是孤独的,因此,她决定奉承他。“啊,死神,如果一个人和品德高尚的人融洽相处,那么神明也会为此高兴的,是吗?”

“那当然。”死神不假思索地回答,却不知道他正在落入莎维德丽的计谋中。

“那么,您不能让我离开,因为我想要和您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多待一会儿,而且神明也会高兴的,不是吗?因为你就是神明中的一个。”

死神听到这些恭维的话,感到心花怒放,于是他又答应满足莎维德丽的一个要求。

“请允许我的公公重新得到本就属于他的王位。”

莎维德丽说。

死神满足了她的要求,再次吩咐她快回去举行葬礼,“如果再不将尸体埋葬,就会被豺狼吃掉了。”

“被豺狼吃掉又有什么关系呢?”莎维德丽装作不关心地说,“没有灵魂的身体有什么用呢?如果他的灵魂能从您的索命绳中解放出来,那么还可以寻找另外一个身体。但是,没有另外一个灵魂会需要他已经没用的身体。”

“你的说法是我听到过的最智慧的。”死神说,“我再赐予你一个礼物。”

“赐予我一百个儿子吧,伟大的死神!”她大声说着,当死神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时,她大笑着拍起手来,“如果您不想失信于人类的话,放开撒提亚万的灵魂吧!我不能和任何其他人结婚,因此只有放他回生,您的第三次恩准才能实现。”

这时,死神终于明白了,在莎维德丽身后还有一个比他强大得多的力量,帮助她战胜自己。于是,他解开了绳子,撒提亚万的灵魂瞬间就飞走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路程,莎维德丽终于回到了他们砍竹子的地方,她看见丈夫就像她离开时一样,仍然躺在那里,睡得很香甜。这时太阳都快落山了,于是她抬起他的头,轻轻唤醒了他。撒提亚万打着哈欠,伸展着四肢,愉快地醒了过来。

“你怎么没有叫醒我呀,我一定睡了太长时间了。”他问道。莎维德丽只是微笑着,给了他一个深情的亲吻,然后告诉他,应该赶紧回家了。

他们手牵着手,回到了森林中的小屋。在路上,莎维德丽详细地告诉了他发生的一切。当他们到家时,发现老国王正与隐士们相谈甚欢,因为在这天下午,他病弱的身体神奇般地恢复了健康。

正当大家都在高兴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夏尔瓦国的使者,宣布说,国王的敌人已经被处决了,人民希望老国王能够回去继续贤明的统治。

第二天,莎维德丽和撒提亚万,以及老国王、老王后,一起回到了夏尔瓦。在那里,他们共同度过了幸福的一生。正如死神所承诺的,莎维德丽一共生了一百个儿子。每一个儿子满十岁的时候,宫廷里都要举行盛大的宴会,在宴会上,人们爱戴的王后莎维德丽,总会向大家讲述她如何从索命绳下救出国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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