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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红豆一曲和秋意 执手半依渡平安

回程的地铁上,位置不多,沐曦学姐和雨淅有位置,而薛靖站在旁边。说来也奇怪,唯一的食物都被雨淅抢着吃掉,薛靖此时却半点饿也不觉得。沐曦学姐坐在座椅的最右边,脑袋轻靠在挡板上,薛靖隔着挡板蹲坐在学姐的右手边,也紧靠着挡板。挡板透明的如同玻璃一样,可透过它,再看不见那个爱笑的沐曦学姐,听不见她软糯的声音,闻不见她发丝的香气,唯一能够感受的,只有悲伤的弥漫。薛靖不敢去想象那个叫做苏阳的人,是怎样的一个男子?能让微笑时美到令人目眩微醺的她,在哭泣时痛到让旁人也为之心伤。薛靖不是情场老手,没有怎么接触过女孩子的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开口安慰学姐。他此刻唯一想要的,是能成为这个地铁座位的挡板,在学姐身心疲累的时候,能够有个依靠的地方。

雨淅在宿二,而沐曦在宿五,知道自己大脑脱线总会说错话的雨淅没有坚持要送沐曦学姐,而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薛靖。于是宿二到宿五一百二一步的沉默,变成了薛靖大学经历中最难熬的一段路。突然间他觉得有些后悔,是不是今天如果没有开口约学姐吃猪蹄,而是去吃哈根达斯或者必胜客什么的,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直到宿五的楼下,学姐才开口。“学弟,谢谢你今天的款待,猪蹄很好吃。”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学姐,漏掉了最重要的笑容。

“学姐,我。。”薛靖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学弟,以后不要逞强,如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以沉默的。”耳边依然响起了学姐的教诲,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听见,那该多好?

“.。”

“学弟,你学的很快嘛。”

“哪里,是学姐教的好。”薛靖惯性的回答,却惹出了学姐眸中的暗流。

学姐马上抬起右手,只是堵得住鼻腔的酸意,堵不住眉间的悲意。

薛靖突然好想上前,借学姐一个胸怀,供她休憩,暖心。然而最终还是两腿生根,凝望学姐的转身。

欲望和克制是两块路牌,竖立在人生的每一个岔路。有人选择欲望,有人选择克制,有人懒于分辨随缘乱入,有人思量再三才做抉择。谁能猜到,它们仅是一方天地的两个入口而已?欲望失去了克制,仿佛饮鸩止渴,爽快一时终将自取灭亡。克制湮灭了欲望,好比丢魂丧魄,没有目的只会驻足不前。

“你等我会”此刻学姐停步的低语,好像就是迷茫中的指引,而跟着这个指引在走的薛靖,也不知道自己是选择了欲望,还是克制?

不过片刻,学姐就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个小袋,慢慢地放在薛靖的掌心。

“这是上次的桔皮,被我收起来,做成了陈皮,可以泡水喝的哦。”学姐声音有些沙哑,听得薛靖心里一疼。

“即使是桔皮,也有它的作用,不是吗?学弟。”

“学姐,其实你就是。。”想起那天同样是晚上,同样是这里,同样是学姐的一番话,薛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

可是学姐没有等他说完“学弟,你要好好寻找属于自己的桔肉,好好呵护她,爱她。不要让她跟学姐一样,因为桔皮的离去,变的干瘪,苦涩。”

这是直至整个大一结束,薛靖最后一次看到学姐。

从女宿回男宿的路上,会经过学校最大的一片操场,平素里若是通幽亭太挤了,晚间的操场也会是情侣们幽会的好地方。也许是深秋已至,晚风渐凉,今夜的操场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男生坐在草坪上,弹着吉他唱着歌。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声音略显沙哑和沧桑,却恰恰与这风穿林木卷动树叶的韵律想和,他会不会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呢?

大学的日子一旦入轨,会比高中还要忙碌,薛靖想要的太多,但是能力又太小,只好更加努力。不过雨淅的五顿大餐,薛靖可是不敢忘怀,因为“始乱终弃”在班上出名,想必父母知道了,一定会活活气煞吧?

雨淅也知道薛靖的心思,每次吃饭总是或多或少的说漏嘴,告诉薛靖一些她或他的从前,薛靖听了,只是笑笑,再不做声。还完雨淅第四顿大餐的时候,时间已是入冬,十二月中旬了。雨淅吵着闹着说要参加光谷步行街平安夜圣诞节的万人消费百人免单活动,因为要是免单了,还可以多吃薛靖一顿,薛靖想想圣诞左右无事,便答应了。

这两个月,薛靖除了完成课业,参加社团活动,闲下来便动手整理董伯日记中语焉不详的内容,想要能补完董伯的故事。或许有时候残缺才是最美好的,可悲的是薛靖是处女座,偏执的想要给故事一个结局,给董伯一个交代。他又哪里晓得,对这个故事的编篡撰写,是他在和学姐没有交集的这段日子里,最大的寄托。

薛靖并不信神,外国的更甚,然而一个莫名其妙外国神仙的生辰,却成了中国最盛大的节日之一,薛靖并不能服气。不过服不服是一回事,参不参与又是另一回事,雨淅为了平安夜能有机会吃白食,下午五点半就守在了薛靖教室门口,薛靖毫无逃脱的机会。看着门外等着薛靖的雨淅,光哥和老马都觉得薛靖完全是采花淫贼,占用了太多的外院资源。薛靖不愿平白受辱,便解释说雨淅是沐曦学姐的妹妹来澄清,谁知道却让全班合计六个男生,五个对薛靖竖起了中指。

“禽兽!小姨子也不放过!”听到五人的异口同声,薛靖只觉得他们异常猥琐****,他却没想过,没有遇到沐曦学姐以前,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陪雨淅经历了一个小时江城最常见堵车,终于到达这个世界最长的商业步行街时,薛靖自己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自己,禽兽!整个光谷步行街与平日完全不同,不再是开学时和光哥来闲晃时的情形,正入口的广场人山人海,喷池泉边,圣诞树下,密密麻麻的全是情侣。若是腼腆一些的,还只是拉手环抱着,若是思想西化一些的,当街“啃”起来的也不再少数。也怪自己从来没和女生过过什么平安圣诞,那知道气氛会如此诡异,这个时间带着雨淅来这,当真其心可诛了。好在雨淅脑袋有些脱线,看了不但不觉得尴尬,反而分外八卦,有时候觉得吻戏男主挺帅而女方一般时,还会驻足为之惋惜,好像恨不能以身代之。

在如此庞大的人潮中只能随波逐流,再加上偶尔花痴的雨淅还经常东张西望,等到达这家叫执子之手的餐厅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薛靖和雨淅都饿的两腿发软,眼看见店里位置好像不多了,最后的几步路几乎都是带冲的。

“哎,两位请稍等,请问二位是要用餐吗?”在快要饿死的时候还被人拦下来,即使礼貌也不太顶用。

“是啊,到餐厅当然要吃东西了。阿姨。”雨淅身为一个吃货,马上用自己的方式对这位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的美女表达了不满。

“呵呵,我倒是想有福气能有这么个水灵的侄女。”开门都是客,美女显然比雨淅更会说话。“美女帅哥你们也别怪我,为了配合步行街的情侣免单活动,我们餐厅今晚的七点半到八点半之间,只接待情侣用餐的。”

薛靖听到情侣免单,顿时傻眼了,直直的盯着雨淅。雨淅似乎也发现自己好像疏漏了点什么,搅出来个大乌龙,又好似突然想起些什么,神情又振作起来。

“姐姐,您看也知道我们是情侣嘛,要不谁会和他这个长相的出来过平安夜嘛?”果然人在餐厅里,随便乱低头,才10秒不到,阿姨变姐姐。才说完,雨淅就拉着薛靖往餐厅里冲。

“两位,还有号牌没拿呢,要不等会抽不了免单奖哦!”雨淅听到这个,马上转过身朝“姐姐”走去。

只看见那位“姐姐”左手一个号牌,右手一个相机,又和雨淅嘀咕了几句,雨淅才红着脸回到薛靖身边。

“便宜你了,别动,别让她看出来。”雨淅边低声和薛靖说着,左手手掌便慢慢的扣上了薛靖的右手,人也依靠在了薛靖的右臂上。

“这呆小伙子,真有福气,有这样的漂亮的女朋友。”那“姐姐”边说着,边按下快门,于是闪光灯亮起,留下了一张美人娇羞娥眉现,蠢物面瘫呆口张的照片。

直到雨淅从“姐姐”手里拿到号牌,跟着侍者来到一个两人小桌开始点单时,薛靖都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两份黑椒牛排七成熟,一份橄榄油茄汁意粉,一份八寸的总汇披萨,一份水果沙拉,一大份冰桔茶,谢谢。”迅雷不及掩耳,趁着薛靖还在失神中,雨淅把餐都点好了。

“我们为了吃白食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对于雨淅这所谓的“小姨子”,薛靖一向有些顾忌,故而说话都要斟酌再三。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都无所谓,你装什么纯情。”雨淅倒是不乐意了,一阵抢白。“要不是这里的排餐好吃,鬼才会跟你装情侣呢,长得寒碜样。说,是不是嫌我没姐姐漂亮?”

“怎么会,你和沐曦一样漂亮。”薛靖赶紧解释。“咦,不对,这不是重点,我是说我们为了顿还不一定吃的到的白食,冒充不合适吧?”

“怎么,还想跟我姐来冒充啊?别想了,我姐心里根本没你。”雨淅心直口快,薛靖又何尝不知,只是自己心里还抱着念想而已吧?

看薛靖不说话,眼神透着黯然,才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或是想到薛靖是这顿饭的金主,雨淅竟然安慰起薛靖来。“对不起嘛,我这人嘴比心快,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快就开始出卖亲姐姐,雨淅也是不遗余力。

然而好像雨淅安慰的时候激动了一点,附近几桌的情侣好像听到了什么,齐刷刷的偏着脑袋,死盯着薛靖。

处女座天生敏感,薛靖顿时感觉到了目光聚焦的问题所在,正好水果沙拉端了上来,连忙叉起两片香蕉,就往雨淅嘴里塞,妄图堵住她的嘴。

“姐夫你别这样,吃东西我还是习惯自己来。”雨淅果然无知无觉,只是第一次被男孩子喂食,难免会有些害羞。

薛靖再看看周围,感觉再做解释也是徒然,只好捂住了脸。

或许是平安夜活动的关系,食物上的虽快,但味道却显得赶工,薛靖心中有事,更是吃不出味道,倒是雨淅吃的挺欢,嘴角还粘着一小块肉。看着周围,情侣们气氛融洽,欢颜笑语,好像面前的菜品都是美味佳肴一般。

想起和沐曦学姐在一起的时光,就是喝杯白水,也感觉带些甜味。而那时的沐曦学姐是不是也如同此时的自己,嘴里嚼着沾满了鲜奶的苹果块,心头却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涩?隔着落地窗看去,远处的国际广场灯火辉煌,整个光谷游人如织,各种光影交错,热闹的宛如白昼。平安夜的夜空静悄悄的躲在一旁,不去打扰狂欢中的人群,此时的学姐在哪里,又思念着谁,是不是也会同这夜空一样,不愿打扰,独自寂寞?

餐厅中的音乐陡然一停,就由舒缓变成了高昂,将沉思中的薛靖拉了回来。

“各位相亲相爱的情侣们,平安夜最激动人心的一刻就要到来了,下面会由我手边这台电脑自动抽取今夜最幸福的一对情侣,在本餐厅今晚的消费做免单处理,除此之外,本店还有一份小礼物送给这对情侣,祝愿他们执子之手,白头偕老。”随着主持人放下话筒,轻敲了一下回车,雪白的投影墙上数字飞快变动,令人目眩。

约莫半分钟后,墙上的数字骤然停住,定格在了49这个数字上。

薛靖转过头,正想问问雨淅拿的号牌是多少来着,就发现雨淅双手捧着号牌,眼中光芒夺目。“姐夫,我们中奖了!”雨淅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把这个结果大声的告诉薛靖。

薛靖又一次双手捂住了脸,等在抬起头来的时候,雨淅已经出现在了之前的投影墙前,兴奋的递给主持人自己的号牌。

“好漂亮的女孩子啊,请问您的男友呢?怎么不跟您一起上来领奖呢?”主持人废话真多,薛靖和雨淅心里一起暗骂。

“不能一个人上来领吗?”

“美女,是这样的,我们这个是情侣免单活动,您一个人上台来,证据不足啊!大家都看着呢,如果和您一起用餐的不是您男友,那我们只好重抽咯。”

“怎么会?他只是刚刚在吃东西,懒得上来而已,我去叫他!”一听说要重抽,雨淅大急,连忙跑下台来找薛靖。

“走吧,人家说没你这个配角不给免单!别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还吃亏了呢,瞅瞅你这寒碜样。”反正进门的时候已然装过情侣了,薛靖现下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干脆的起了身。然而雨淅却俏脸微红,小声说道:“你等会上台什么话也不要说,我来应付。”

即使薛靖上了台,一个挫男和一个靓女之间,要和谁聊天也是一目了然的。好容易主持人问完了问题,活跃完现场气氛,才把免单的单卷给了雨淅。正当两人要下台的时候,主持人却叫住了他们。

“美女帅哥请留步,小店还有一份额外的礼品送给二位情侣哦。”听到白送的,雨淅又将薛靖拉回了台上。

“下面只要两位做一个情侣之间很平常的动作,便可以获取我们小店送出的价值999元的精美礼品哦,这也是今年平安夜绝无仅有的纪念哟。恩,什么动作好呢?这样吧,我们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再做的所有顾客,你们来觉得,好不好?”

“拥抱”一个声音传来,薛靖的脸有些发绿。

“跪地求婚”另一个声音,雨淅的脸也绿了。

“法式热吻!”这个女声尤其的大,还有点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

“对,对,接吻。”台下的人纷纷起哄,聚光灯都打了过来。

薛靖看着打过来的聚光灯,脑袋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雨淅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小脸如同冬夜的炭炉,烧的火红,眼神都不敢和薛靖接触。

台下的人看见没动静,起哄声更大了。

“愣着干什么呢,平时怎么亲现在就怎么亲呗,都是情侣不算外人。”

“是啊是啊,人家姑娘不好意思主动,你一大老爷们害羞个什么。”

“哎呀,姐夫你别这样,姐姐会知道的啦!”一个女声传来,好像刚刚隔壁桌的。

“妹妹别怕,姐夫会很温柔的。”一个男声传来,正是隔壁桌的男生。

主持人和台下的一起催促着,薛靖心慌到有些耳鸣了,快要听不到周围的声音。而这个时候雨淅好似自暴自弃了一般,轻声说了一句快点,便昂起了火红的小脸,闭上了眼睛。

薛靖见状,总算深刻的理解了何为骑虎难下,只能在嘈杂中走到雨淅面前,双手托住了雨淅的下巴,手掌挡住众人的视线,俯身埋首。周围尖叫声四起,众人好似癫狂。

宿二是离樱园最近的一栋宿舍,每逢春天樱花盛开的时候,这里便花香四溢,如临仙境。而这个耶稣诞生的前夜,楼下的花圃边,站着一男一女,若是看的仔细了,便会让心心痛,为何鲜花总插在牛粪上?

“谢谢你。”女生似乎有些羞涩,连讲话都不敢看着男生,眼线认真的落在自己鞋子上,像是要数数鞋面到底有多少微尘。

“没事的。以后别再装情侣了,今天要不是我,你就真的被占便宜了。”男生好像浑不在意,只是身体有些细微的颤动。

女生的声音似乎更低了一些,又透着些许别的意味。“恩,以后不会再装了。”

“早点回去休息吧,时间很晚了。”男生装作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然而直到女生转身上楼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挠着头离开。

回到寝室,光哥果然坐在电脑前埋首,薛靖本以为他在浏览儿童不宜,谁知道他竟然在看校内论坛。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会关注学校论坛?”薛靖大为诧异。

“无耻薛二,你懂个什么,哥哥我再不补补课,学学高手怎么把妹,明年又是我一个人在寝室里过平安夜了。”光哥声音有些哀怨,却没看到薛靖已经拿好衣服进厕所洗澡去了。

洗澡中的薛靖没有如同平时一样唱起歌来,反而格外的安静。默默的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滚烫的脸颊好似还有些余温残留在上面。脑海中也回想起刚刚在昏暗的公车上,女孩呢喃着问旁边的男孩,你没有吻我,会不会有一点点后悔?

心中只剩下一声叹息,好似方才的回答。

(圣诞特辑加长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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