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路灯，星辰，寒风。
这一切有关静谧的因素，让并肩而行的骆芃和文霏同时并长时地沉默着。
从未料想，久别重逢的境遇，竟与多年前的诀别如出一辙。
沿着盛大的馨园走到名晨的兰苑，两人的脚步终于在两所学校依然共享的自习楼前默契停滞。
临近春节，大学生的假期似乎尤为充裕冗长。
“很久没走这条路了。”
文霏抬起头望着楼内稀疏的灯光，取出一支烟。
“刚回来时曾开车路过，觉得这里似乎比以前更热闹，现在却觉得，这里比以前更安静。”
未及烟火点燃，文霏的烟便被骆芃取了下来，随手丢进树下的垃圾桶。
“你以前从不抽烟。”
“这么多年了，人总不会一成不变。”
文霏不慌不忙，从衣兜里又掏出一支香烟，对着蹙眉不满的骆芃笑得坦然，但并不妨碍骆芃在这份坦然中感受的凄凉与无奈。
如果换做以前，骆芃一定还会继续扔掉文霏叼在嘴中的香烟，可如今的骆芃，能做的仅仅是面无表情地站在烟雾缭绕中继续缄默。
人是会变的，这并不是骆芃第一次听文霏这般说，然而直至此情此景，他仿佛才真的深刻领悟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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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霏，《重庆森林》不好看么？”
骆芃约文霏去影院是乘兴所至，当然不希望文霏败兴而归。
“没有啊。”
“那你今天怎么少言寡语的？有些反常啊。”
正在低烧中头昏脑涨却不好拒绝骆芃盛情邀请的文霏被问得有些哭笑不得。
“师兄，我在你眼中，不是个话痨吧。”
望着骆芃依然迷惑的皱着眉，文霏只得浅笑着补充半句：
“我只是在你面前比较活泼而已。”
“……哦，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王家卫的风格。”
“乖谑太甚，确实算不上多喜欢，不过这部电影的对话我很欣赏，尤其是林青霞说的那段话，很有道理。”
“林青霞？”
“了解一个人并不代表什么，人是会变的，今天他可以喜欢凤梨罐头，明天他也可以喜欢别的。”
“你赞同么？”
“嗯，就如同……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那依你之见，人有没有可能一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难得文霏打开话匣子，骆芃又开启与之诡辩的玩笑。奈何在冰天雪地里，隐约察觉到自己发热愈加严重的文霏，对赫拉克利特或克拉底鲁皆无兴致。
“师兄，我申请今天歇战。”
骆芃很少见文霏轻易示弱，不禁又气又笑。
“大战在即，不战而退。刚刚这话若是被你们队长听到，你可就有苦头吃了。”
文霏知道骆芃指的是即将开始的律希杯辩论赛。不过同时料想到盛大与名晨这对劲敌之间必将决一死战，作为中流砥柱的两位干将都觉得此刻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金城武关于罐头与爱情的论调。”
骆芃自觉地将话题转了回来。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像金城武啊。”
文霏听到这完全不着调的理由不禁哑然失笑。他知道自己的五官绝不像是金城武那般棱角分明的异域风情。
“大部分人都觉得我像木村拓哉，师兄，你这差的也太多了吧。”
“……笑起来好看的人，都差不多。”
因为骆芃的一句话，无论何时何地，文霏的笑容似乎从未真正结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