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茵用手背抹抹嘴,又从程思缈端着的塑料碗里狠扎了一块臭豆腐,随便嚼嚼便咽了下去,然后冲着程思缈长长地“哈”了口气。
程思缈对臭豆腐之流一向避之不及,被这口气熏得险些晕厥,脑回路堵得和晚六点的下班高峰一样,且不说已经任劳任怨地做了两个小时跟班兼钱包,为买一碗奶酪,排队能排到三条街开外,除了陪吃陪逛陪晒太阳,骆茵对他的态度比遛条狗还差三级。
看着眼前的这位千金大小姐吃卤煮吃得如痴如醉,程思缈甚至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说说吧,怎么找到我的?”骆茵把最后一口消灭,终于问出了心声。
“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还没当面说过话,就能堵到家门口,巧合你妹!”
“确实不是巧合。”骆茵见程思缈如此积极招供,便耐下性子准备听个解释。
“是缘分。”
“滚,赶紧着。”
“你看啊,我邻居是你闺蜜,上次你深更半夜给我惊鸿一瞥,这次我死皮赖脸陪你胡同一游,咱们两不相欠,而且我喜欢你的性格,想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
“是,那天晚上我认出你了,见面的时候更惊喜,和电话里一样……与众不同,率真可爱,反正我对你总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今天不是故意跟踪你,真的是因为天气好想去博物馆逛逛,就要到大门口了,你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想交朋友,也完全可以让木头介绍。”
“的确有过这个想法,上次和她逛完超市,就想开口要你的联系方式,但林木似乎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接触,我怕这么唐突她会反感,再说她男朋友这几天一直在,引起什么误会就更不好了,但我真的真的很想,再见到你。”
骆茵的神经大条不属于智商低下,三言两语原是打发不了的,但见程思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完全不像是胡乱调侃,这一本正经的神色与自己印象中的小流氓相去甚远,不禁暗暗纳闷。
两个人相互瞅着,猜着,计较着,盘算着,不由自主地进行了二次对视。
以骆茵的经验,对付男人或瞄或撩,或萌或骚,再不济也可以用白眼,而对视这种走心伎俩实非她所长。但骆茵也不得不承认,她和程思缈之间的这种脆弱的沉默,能随时将味蕾的辛辣和周遭的喧闹全部屏蔽。
也许是煽情过度,程思缈的一吐为快,成就了大汗淋漓。看着他脸颊的汗珠在阳光下变得晶莹剔透,骆茵终于决定要悬崖勒马。
“我要去找清清了。”
骆茵把撸剩下的空签子投进路边的垃圾桶。
“明天是木头生日,要有时间,可以一起过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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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您来这里干什么?”
“找我儿子。”
“以后不要再来了。”
“你不在这里,我就不来这里。”
“妈,您何必要再和她过不去。”
曲梅听着许久不见的儿子对自己出声责怪,对林木句句袒护,联想起这十几年的种种曲折往事,不由得怒火攻心。
“你给我记着,我没有对不起她,是她对不起我,他们全家,统统对不起我。”
“没有谁对不起谁。妈,您冷静点!”陆彦哲知道再多劝阻也没有效力,可留着母亲在这里胡闹也不是好办法。
“我先送您回家。”
陆彦哲打开房门,对一直守在客厅里手足无措的林木勉强笑笑。
“不要乱跑,我马上回来。”
林木机械地点点头,目光触及到冷眼旁观的曲梅便马上缩了回来。
听到门砰地关上,林木再也忍不住,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瘫倒在沙发上不停发抖,直到意识稍微清醒一些,便双手勉强直起身子,扶着墙摸过去,颤巍巍地从布袋里翻出玻璃瓶,也不知倒进嘴里多少,仰头全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