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王十字车站出发，一路蜿蜒向北，一百六十英里的路程，慢吞吞的电力机车要走四个钟头，难怪有人会带扑克牌上车，这可是赌运气和赚外快的好机会，输了的话大不了就当是路上被风吹跑了。
八月底的中英格兰已经进入了秋天，有些身体不太好的人已经戴上了羊毛帽子，或者穿上了里面衬了绒毛的厚裤子。姑娘们有说有笑地坐在一扇车窗前，偷偷地往经过的田野里扔一些恶作剧的魔法。刚刚有头笨牛不小心中招了，可能是天底下第一头因为干活的时候打盹摔成四蹄朝天的笨牛。
“快点放几个治愈魔法，牛可从来没有肚子朝天过，它会把自己的背压弯的。”隔着过道坐着的辛尼斯塔教授连忙吩咐道。
“好吧，我先帮它翻过来。”叶卡捷琳娜点点头，把魔杖藏在袖子里，“轻如鸿毛！”
“我的神啊，你对一头牛用漂浮咒？你不知道牛都有恐高症么，你会吓死它的。”海瑟薇惊叫道。
“那怎么办？”叶卡捷琳娜心里担心，要是让她一个人吃掉这么头牛，还是有点困难的，至于姐妹们，她们都是吃素的。
“先把它吓晕，这样就不会害怕了。”艾瑞莎很肯定地出主意道。
在生命受到直接威胁的情况下，那头牛奋力挣扎了起来，居然挣脱了叶卡捷琳娜的咒语，成功地把自己肚子着地甩了过来。大概是用力太大了，好多刚吃下去的嫩草被他呕了出来，还好，牛这种动物对自己吐出来的食物是甘之如饴的。
“好了，收起魔杖。不然又要闯祸。”辛尼斯塔教授严肃地说。
“哦。”女孩们答应着。有的把魔杖变成发簪，挽了个高高的发髻，把卷边的帽子顶起来；有的把魔杖缩成耳环挂在耳朵上，海瑟薇是变了个项圈，她还是小花仙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艾瑞莎把魔杖变成了支油画笔，放进了画架中。
“你从哪弄的这么个大家伙？”伙伴们对艾瑞莎背着的比她人还大的画架表示好奇。
“还记得法国修铁路的那个德维尔潘先生吗？”艾瑞莎的问题伙伴们表示毫无头绪，“好吧，这是塞尚先生送的。”
“哦，我记起来了，一个秃脑门，一个秃后脑勺，是前面光的那个送的还是后面光的那个送的？”弗朗西斯卡很形象地描述着，不过海瑟薇还是摇头，她不记得有这么古怪的人。
“你没去，应该不知道。我记得好像给了他们两把不错的枪。”叶卡捷琳娜记住的东西都是女孩子不应该感兴趣的东西。
“辛妮阿姨，这次你也是我们的教授么？”艾瑞莎回头卖萌地问。
“不是，在新的学校，你们要叫我安娜医生。”辛尼斯塔教授以后要叫安娜·辛尼斯塔医生了。
“这样啊。能不能直接叫辛妮阿姨呢？变来变去好麻烦的。”艾瑞莎的意见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当然可以啦，反正就是个名字而已。”辛尼斯塔医生笑着答应了，“其实我也是搭了你们的便车，不然有几个魔法师能够学到这么多麻瓜的东西啊。”
“是吗？我们要学些什么？”好学的孩子立刻趴了过来。
“坐好，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尤其是你们几个还都有公主的头衔。”辛尼斯塔医生一个一个地香喷喷的小脑袋按回去。“数学和语言什么的，你们应该好对付了。我比较感兴趣的是驾驶麻瓜有动力船和飞机，肯定比骑扫帚带劲。”
“听起来应该是丽姬教授更感兴趣才对。”海瑟薇兴趣缺缺地说。
“驾驶麻瓜道具吗？”叶卡捷琳娜表现出完全相反的情绪，“太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不对吧，辛妮阿姨，我们连骑摩托车的年龄都没有到，你确信可以开飞机？”就算是已经呼吸了三十多年空气的弗朗西斯卡，在公开的资料中也是一个十一岁的小毛孩子，只不过是个性早熟的大胸萝莉。
“只要加入了这个海事民主党人和少女航空队就可以，招募书上写着年满十岁，父母或者监护人同意就可以了，你们的监护人——我早就同意了。”艾瑞莎小声吐槽了一句，又是个拿孩子当门票的无良大人。
既然老师都安排好了，那么乖乖地去做就行了。女孩们又转回了窗口，看着火车在细雨霏霏中不紧不慢地前行，还真有点雍容华贵的感觉。不过呢……“嘿，你们谁带了吃的？我饿了。”叶卡捷琳娜眼巴巴地望着大家。
“想吃水果的话找西卡姐姐，小黑那应该有些昨天玩剩下的蛋糕和曲奇，我这没有了，只有些不列颠炸鱼和土豆条，刚上车的时候买的。”艾瑞莎一边说一边从手袋里面拿出缩小了的纸包，“这里的本地人说，不列颠炸鱼和土豆条是最英国味的食物了。”
艾瑞莎所说的本地人是安妮公主，说实在的，英国王室必须催眠自己最好吃的食物是不列颠炸鱼和土豆条，真的很为难他们。来自欧洲大陆的女孩们尖着涂了漂亮指甲油的手指尝了两口，连肚子饿了的叶卡捷琳娜都饱了。
“还是吃点水果吧，橘子还是橙？”弗朗西斯卡用拉丁文问，因为少见识的英语里面这两个东西名字一样。
“我觉得，我们应该首先学习一下，或者说改良一下伙食，然后再考虑是开船还是开飞机。”管它是橘子还是橙，叶卡捷琳娜先抓了一个用尖利的手指划开皮，灵巧地剥了一瓣出来放在嘴里。
“有道理。”辛尼斯塔医生也拿了一个富含果糖和维生素的水果，“海事训练里面专门有航海烹饪的课程，因为在海上缺少淡水，而且维生素补充比较少，一不小心就会得败血症。再加上船只上面防火要求很高，大量的烹饪都用电炉和微波炉，没有火焰。同时，在总是晃来晃去的船舱里做饭都是很需要技巧的。”
“那么我们先学这个吧。”既然这么重要，勇敢的女孩们是不会畏缩不前的，不就是做饭吗？难道还有比炸鱼更糟糕的吗？
在慧灵堡小站下车后，孩子们爬上了来接她们的马车，这种两轮马车其实是来拖土豆和面粉的，只不过回去的时候顺路捎上她们。不过这缘分让她们更加确信，一定要先开始学习航海烹饪。
“欢迎你们来到慧灵学院，年轻的女士们，嗯，还真是够年轻的。”院长是位看上去很慈祥的老太太，“我是米尔顿夫人，戴安娜王妃的姑妈，在这里你们会得到最好的教育和照顾，并且成长为贤淑的上流贵妇。”
“说的好像新娘学院？”弗朗西斯卡吐槽道。
“不过，据我所知，戴安娜王妃在上流贵妇的圈子里似乎不是很开心。”这八卦的事连叶卡捷琳娜都知道了。
“夫人，我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四位公主殿下接来了。”辛尼斯塔医生很职业化地汇报道，“殿下们的制服是新定做的，和普通的联合少年队的制服不一样，更加接近皇家海军的制服。”
“哦，好的，这没什么，就这样也可以。”米尔顿夫人在弄清楚这个费用已经由家长和监护人支付了之后大度地说。
“另外，根据部分监护人的意见，希望公主们首先进行烹饪和步操的训练，然后开始学习驾驶船只和飞机。”辛尼斯塔医生把伪造的大公信件递了过去，当然，这其实是经过周怡培本人授权的。
“这个么……是要把荣誉教育和军乐放到后面去吗？嗯，毕竟是外国人，那么好吧，我这就去和皇家海军军需和秘书学校联系。”米尔顿夫人翻开一个备忘录查了一下，“嗯，皇家海军的军需和秘书学校提供五种训练：厨师、糕点师、裁缝、餐厅服务员和理发师，公主殿下们么，就请厨师和糕点师来就可以了。”
“您的安排很周到，夫人。”辛尼斯塔医生恭维地点头，这样会省不少钱，当然，其他几个也没什么必要，裁缝什么的布斯巴顿教的更适合魔法师。
“不过，步操的训练必须马上开始。詹姆斯连长是我们最好的教官，你们跟他去吧……哦，对了，伊瑞芙馆是今年刚刚建成的新宿舍，希望你们住的舒适。”米尔顿夫人把女孩们交给一个胡子像煎荷包蛋一样焦黄的大个子。
“晚上好，姑娘们，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们。从下一分钟起，我讲叫你们水手或者水兵，而你们必须称呼我长官，不要给我机会训斥你们，那会让你们的姓氏和你们未来的姓氏蒙羞的。”大胡子喋喋不休地嘀咕着，带着拖着箱子的女孩们走向被梧桐树挡住的一栋小洋楼。
“我没听明白，什么叫未来的姓氏？”海瑟薇有意落在后面，轻轻地问艾瑞莎。
“他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被他骂了，我们未来的丈夫会瞧不起我们，因为他们的姓氏就是我们未来的姓氏。”艾瑞莎向花仙解释道。
“那就找同样姓氏的不就行了么？再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姓什么呢。”海瑟薇表示无所谓。
“艾瑞莎水兵！海瑟薇水兵！我很高兴找到了今天晚上刷马桶的人。”大胡子教官突然停下来，不怀好意地笑着。
“哦？是吗？那么，祝贺你。能告诉我是谁吗？”海瑟薇很纯真地说。
“当然是你们了，艾瑞莎水兵，海瑟薇水兵。”笑话落空了，大胡子教官很扫兴。“不过，由于是新宿舍楼第一次使用，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打扫。”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是18点55分，餐厅将在35分钟后停止供应晚餐，你们必须在这之前把整栋楼打扫干净，不然不许吃饭！”
“如果是炸鱼和土豆条的话，我宁愿不吃饭。”海瑟薇很坚决地说。
“哦，不，不可以不吃饭。吃饭是水兵必须完成的任务，如果没有完成任务的话，就必须受到相应的惩罚。有剩饭的话就要追加体能锻炼，女孩子们是一分钟仰卧起坐，男孩子是一分钟伏地挺身。”大胡子教官强调道，“对于你们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允许你们化妆，戴首饰，穿高跟鞋，哼，要是操练的时候做错了，这些可都是要吃苦头的。”
“是说高跟鞋和耳环吗？”弗朗西斯卡幸灾乐祸地问。
“嗯，弗朗西斯卡水兵做得很好，那么我现在指定她作为你们的水兵长，现在，放下行李，开始打扫！”说完，大胡子教官就走出去了。
“现在，放下行李，开始打扫。”叶卡捷琳娜学着大胡子的强调。
“他走了？好了，我们来布置一下吧。”当上水兵长的弗朗西斯卡招呼着。
“这有什么好布置的？各就各位！”艾瑞莎双手一摆，四个人的箱子砰砰地弹开来，各种制服和个人装备都按照规定的位置飞到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打扫清洁么，稍微麻烦一点。”艾瑞莎拍拍手，“霉菌们，你们在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拢过来，“您好，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把屋子打扫干净了，然后躲到下水管道去。”艾瑞莎命令道，“哦，对了，以后你们就叫舞美了。”
“舞美遵从您的意志。”窸窸窣窣的声音又退开了。
“这不是新房子么，怎么也有这么多霉菌？”弗朗西斯卡奇怪地问。
“只要是湿润温暖的地方就会有霉菌，区别仅仅在于是不是会引起疾病。”艾瑞莎和霉菌比较熟悉，不过她也不是很清楚是只有一种霉菌还是很多种，因为疾病显然不是一种两种。
“我想那个大胡子现在一定很郁闷，还没有走出大楼呢，你这就全部打扫完了。”叶卡捷琳娜嘲讽地笑了笑，“我们还是布置一下吧，出去早了反倒惹人厌。”
房间就只有一个，地板是深邃的蓝色，从墙角开始颜色逐渐变浅，天花板已经是很淡很温馨的蓝。窗户对面的墙上钉着四张床，稍微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四张床叠在一起，大概是在模拟船舱中狭小的空间吧。两侧的四张兼写字桌的梳妆台倒和布斯巴顿的风格比较接近，不知道是不是辛尼斯塔医生安排的。
“要不要把床单换一下，这个颜色和墙太接近了，不注意的话可能会摔到的。”海瑟薇提议。
“大概他们要的就是这种容易产生错觉的效果吧，这叫什么来着，迷彩？”叶卡捷琳娜摆着手，“反正我们应该不会摔到，就不要自作主张了吧。”
“那好吧，姑娘们，打扮一下，我们去餐厅。”弗朗西斯卡拿出了一只粉盒装模作样地化起妆来。
“啊，不能让她这么好过，小黑，放风，小狼姐姐上啊。”艾瑞莎大喊一声，铺了上去，海瑟薇从床上抓了一个枕头递给叶卡捷琳娜，小狼狰狞地笑着，抡起枕头就扑了上去。
孩子们闹了一会，重新梳了梳头，把拉歪了的领结的衣襟扶正，在高跟鞋里垫上摩金夫人的缓冲垫，在弗朗西斯卡的带领下排成一条纵队走了下来。“待会吃饭的时候小心点，要是给我们配很多的菜，会被抓住做仰卧起坐的。”
“我们还是快点去吧，去晚了他们会把完全没有动过的饭菜都当做我们剩饭来罚我们的。”弗朗西斯卡很坏地推测道，带着大家走得更快了。“报告长官，高矮黑瘦水兵准备好了去吃饭，请带路。”
“高矮黑瘦？这是什么名字，重新想一个！”大胡子教官这话倒也不是无理取闹。
“报告长官，布斯巴顿水兵肚子饿了，要求吃饭！”叶卡捷琳娜大声喊道。
“布斯巴顿？嗯，这个名字凑活，好吧，你们的餐厅就在你们楼下，因为你们的饭菜和普通学员的饭菜是分开的，以后就由水兵长自己带领了。”大胡子教官指了指一楼的大厅。“记住：两人走的时候并排，三人或者以上成纵队；转弯要转直角，或者45度角；队伍步伐要整齐，但是也要注意不要引起不必要的共振。”
“是，记住了，长官。”弗朗西斯卡回答道。
“吃饭去吧。”詹姆斯教官从跨立的姿势恢复，向后转身退了出去。
“这个宿舍应该全是女孩子吧，那么以后他是不是不能进来？”教官一走，高矮黑瘦的队形立刻成了圆形。
“管他的，走，去看看，如果是炸鱼的话，我们还得自己做饭。”弗朗西斯卡很担心自己乌鸦嘴了。不过情况还好，晚餐是土豆饼，只不过掺了鱼子酱的土豆饼吃起来有点苦，姑娘们又不能喝酒，一个一个的都用力皱着眉头，好像要把苦味从眉头挤出来一样。
吃完饭，辛尼斯塔医生就来了，“你们安排好床的顺序没？艾瑞莎最小，在最下面，其他的哪个轻哪个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