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安子辰终还是拗不过含笑,去膳福坊吃了顿川穹白芷炖鱼头。
一边吃,他一边承认错误:的确应该回去吃医院的小厨房
含笑乐不可支,又盛了碗鱼头汤强迫他喝下,嘴里说着“活该”的话,手下麻利地裹了张片皮鸭递到他手上。
安子辰一口咬下去,皱眉:“大葱呢?”
“味太冲,我不喜欢吃,没要。”
他较真:“问题是我喜欢吃。”扬手作势要服务员上一碟。
含笑情急:“你要真敢吃那东东瞧我今晚上还碰不碰你!”
呃,这话说得!安子辰想拍桌狂笑。感觉女子似无察觉般温煦如旧,又担心提示性的讥笑会引来报复性反击,算了,眼睛看不见,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合眼忍笑。
回到医院,阿雅出乎安子辰意料地在病房里等着他俩。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一会回,阿雅在这看护你。”含笑尽量把话说得自然。
原来如此。安子辰沉气,川穹白芷鱼头汤的稠白自胃里泅染上脸。不用看,他也想象得到她定然是抹下疲累,一副了然而又周全的表情鼓励阿雅,同时,雀跃的心扑闪着翅膀赶往下一站。
下一站,才是她所有感情的起点,和终点;是力量的源泉;是心灵的归宿……;是她的灵魂、精神、生命!
含笑佯装不见安子辰阴沉的面容。自从他出事后,奔忙操劳,一直没时间和精力见秦锐。医生说后天失明患者容易对外界陌生环境产生恐惧,对安子辰而言,她做得到把镇定和从容传递给他,尽已所能地帮助他,全身心地维护他,但是,她做不到爱他!她只爱秦锐。以前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骚扰他的正常生活,现在,他高高帅帅一如当年地站在面前,说爱她,为了她甘冒大不韪与周琴悔婚……,想到这,含笑摇头,其实,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她也会象个大麻吸食者般忘乎所以地扑向自己心目中的蛊惑。
感情的事,只能随心走,无法做到克制或强求。
所以,再累再倦,她还是来到了秦锐的住处楼下。
事先没约好,见到他家窗户里的漆黑时,含笑只得苦笑。她看看表,刚过九点,可以说夜生活也就才拉开序幕,秦锐有的是理由和资本玩到深夜、甚至通宵。
他不会那样放纵自己,含笑在心里低低说。放低车座椅,打开CD,在轻吟浅唱的音乐里掰开回忆的花瓣打发随夜色静淌的时间。不时有困意袭来,她闭闭眼,又赶紧睁开,举头望那扇窗户。
十一点,含笑就着微亮的车内灯第N+1次看表,心叹:秦锐,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只有走了。
车窗传来轻微的敲击声,含笑的眼睛赫然闪光,不及侧头认清就打开车门跳出来,差点撞到秦锐低俯下的脸。
“你什么时候回的,我怎么没看见你的车?”
本该他发问的,竟让她抢了先。秦锐微叹口气,牵了她的手,“地下停车场,”他简单解释一句,问:“来多久了?怎么不打我电话?”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只是淡淡的哟,自米色V领休闲衫中散发出来,竟让她有难以自持的沉醉。为什么别人喝酒叫醉鬼,他喝酒叫魅力?
含笑傻傻笑,“刚来,不到五分钟,正准备打电话。”
穿过她令人无比疼惜的笑,秦锐叹气,无法抑制地揽她入怀,将脸埋在那股干净、清淡的发香里,仿似要把话植入她的大脑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站在楼道口看你已经看了半个小时了。含笑,世事不尽如人意,命而已,我从来就没怪过你,你也不要以为这一生就欠定我了。”
还敢说她没欠定他?
暖烘烘的湿意有漫出眼底的趋势,含笑赶紧深吸口气,将唯他独有的气息与自己的感动一起,奢侈地埋入心际,来年,生根发芽,是她如期奉献给他的最美丽和唯一。
拥抱很短暂,也就是两块手表校时时的那么一瞬,跟着,各自运转在各自的表盘。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看你在不在。”含笑盯着自己的皮鞋尖,脚趾头在里面有些紧张地来回搓鞋底。
秦锐笑,忍将不住举手搓她的头,“有个客户打新股老是不中,寻思着想把帐上的100万划走,晚上我陪他吃饭,把当前的形势和行情分析给他听,劝他不要离场。含笑,也就两个老男人,吃个饭,一人喝了瓶啤酒,别的什么都没做。”
含笑羞得一张净白的脸变红得比夜色还暗,她虚唾一口,作势要捶他。秦锐的大手包握住她的拳头,放在自己胸口。两人都没再说话,隔了很久,秦锐出声,唤得很轻,轻得来能听出颤音:“含笑。”
再等等。
她的拳头慢慢张开,贴紧他的心脏,他的心沉沉跃动在她手心。
转回医院已有近十二点。病房里漆黑一团,有浓重的烟草味,含笑摸索着触开夜灯,见安子辰睡在床上,阿雅不知去向。她困倦得没有心思去想阿雅怎么会没等着自己回来就离开,无声地大打个呵欠,正准备洗漱,只听“啪!”一声脆响,被吓出个哆嗦。
“现在时刻,晚上十一点五十六分。”安子辰一拍床头电子钟,清脆女音大声报时。
“安太太,这么晚是去哪里了?”安子辰撑起身,阴阳怪气地问。
含笑未答,她不愿刺激他,也不想撒谎,更不认为撒谎就不会刺激到他。
安子辰跃下床,光脚在地板上来回搜寻毛绒拖鞋。
“这里。”含笑走近,埋身想帮他把鞋拎到脚下,不防身子一轻,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抱入床。他压在她身上。
“干什么?放开我!”她大惊,下意识地反抗,偏偏被他箍着双手,挣脱不出。
“安太太,需要我提醒吗,你现在可是我老婆。”安子辰语气狠恶。几个小时间酝酿出的怒火在她的缄默中发酵成醉狂,他的忍耐已经到了崩溃的极点。
含笑的毛衫被连解带扯地脱下,有浓郁的烟味夹在男子的粗鲁中在她颈下、胸口游走。她又怒又怕,挣扎着正要高声呼救,他已摸索到她的脸,捏着下巴,不由分说地用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那不是吻,是宣示占有。
“唔……。”含笑甩头,拼命想把他的舌从嘴里吐出来,可是,他太强悍,太狂野了,相比之下,自己单薄得连噬咬的力度都形不成威胁。
也许……,就只有……。她突然有种与四年前一样认命的无奈,放弃抵抗,象死人般躺床上一动不动。趁他扬头呼吸之际,孱弱地说:“你要,就拿去吧,以后我和你,两清了。”
安子辰身子一僵,似有盆凉水倾头淋下,他停止攻掠,这才觉到贴着自己那颗砰呯乱跳的心的心,几乎感受不到跳动。
他一跃而起,光着脚跌跌撞撞地窜入盥洗间。含笑听到水笼头哗哗哗的流水声。热水器没发出点火的声响,他用的是冷水?想到这,含笑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记着他用热水或冷水?
她慢慢起身,抓起已被扯成溜的毛衫,回到外间自己的床中,惊惧疲累,将她直接推入与他一样黑暗的世界。临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里外房之间锁不住的,他若又来‘侵犯’自己,是不是真由着他?
安子辰没有如她所愿又来‘侵犯’,冲凉水澡的后果是第二天他直接发起了39度的高烧。对着他那张烧得白里透红的脸,含笑虚做几个左右开弓的手势后,继续认命。
傍晚阿雅照旧与各部门经理一起来做工作陈述。安子辰烧得糊里糊涂,是含笑花了几个小时逐笔逐条清核无误后,扶了他起来签字。才签了两张,安子辰叫着说头晕,索性让阿雅拟了份委托书,授权含笑签署公司文件、凭证。这个签名一据,他长吁口气,不管不顾地睡下。
可怜含笑在一声声更为恭敬的“安太”声中,不晓得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昨晚你走的时候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避开人,含笑问阿雅。
阿雅收拾着文书、电脑,但笑不语,生受下话中的轻责。慢慢走出医院,财务部的郭经理在门口等她,“快点,阿雅,周五正是帕菲提克人多的时候,再晚就没场地了。”
一帮人每周五都喜欢约着去场馆打网球。阿雅还是走得很慢,挥挥手,她说:“你们去吧,今天我约了朋友吃饭。”
站马路边拦了辆的士,司机问她去哪里,阿雅报出的是住家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