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阁楼林立的大堂中,一名身着灰袍的老者半眯着眼老神在在地坐在最上边的位置上,聆听着大堂内一名华服男子的话语,此男子长着一张威严的脸,看年纪正处中年,可鬓角的深纹与半边的华发,却是让其看起来极为憔悴沧桑,显得有些苍老。
此时他正对着老者恭敬地诉说着事情,虽然看起来其态度恭谨无比,但话语里却是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愤怒之意,但此怒,却不是对老者而发。
而老者看起来却只是平淡地听着,脸上不显丝毫神色,一语不发,似在养神,又仿若沉思。其下边还坐着一对年轻男女,此时同样听着华服男子的话语,一如老者般沉默不语,并不是他们不想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在老者面前,他们不敢随意造次。
待中年男子诉说完毕后,便退到一旁,没有询问、没有多说,只是静默而立,丝毫大气不敢出,像是在等待着老者决判一样,只是那充满血丝的眼中却是透露着一股执着,一股即使遭受到千万人否定,即使选择是错的,也要埋头往前冲的执着。
许久,老者默默地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被悲愤的负面情绪所吞噬的中年男子,好半晌,才摇头叹息道:“华儿,逝者已去,你这又何苦呢?”
听到老者此言,中年男子像是无法压抑住自己那多日来的愤怒之情,红着眼说道:“庞叔!风儿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他被杀了,你叫我如何能够轻易放下,如何能够放过那个杀我儿的凶手啊!庞叔,你可要帮我主持公道,算是华儿求您了!”
说着中年男子急急地向着老者跪拜下来,态度诚恳异常,像是怕老者不答应他请求般。
中年男子那咬牙切齿的话语落入老者的耳中,只化为老者一声无奈的叹息,看着中年男子那无比憔悴的容貌,又回忆起当年还在膝边牙牙学语的孩童模样,老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许久后才缓缓说道:“好吧,既然这样,那庞叔就再帮你一次,只可惜我们楚家与天机子并无交集,否则求问天机子的话,很快就会有答案了。等一下我会派人去请天机子的高足出手推算,看是谁害了楚风的命!怎么说楚风都是我们楚家的人,我要让别人知道,楚家的威严,是不容冒犯的!”
一语毕,老者眼中精光一闪,无边威严从其脸上浮现,一股强悍的修为气息扩散开来,令得此大堂掀起一阵动荡。
此堂中的四人,赫然是五大家族的楚家之人,而听其对话,中年男子更是被周则所杀的楚风的父亲楚云华!
“庞叔!你的大恩大德华儿永世不忘,今生若无法报答,只盼来生继续相报!”楚云华听到老者的话后,跪倒的身子再次深深一拜,感激涕零地说道。
“好了,你我之间也不需要那么客气,快起来吧,别在小辈面前给笑话了,这段时间你就先跟在我身边吧,再过一段日子就是萧家现今家主萧万云的寿辰,天儿作为家主,要处理楚府之事,不便上门祝贺,便由我带着这两个小娃子代替天儿前去贺寿,到时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没什么事的话,你们都退下吧。”
老者摆摆手,示意一众人退下后,便又继续闭目养神了。
那对年轻男女最先起身告辞,而后楚云华也是一脸激动下也告辞离开了大堂,只余留老者一个人坐在大堂中,顿时大堂一下子静谧了下来。
而那对年轻男女离开大堂后便来到了一个小亭中,看着树花飘落,清风拂面,片刻后,那女的便忍不住对着男的说道:“二哥,你说庞爷爷是不是太照顾华叔一家了,居然为了一个楚风而去请动天机子的高足,谁都知道,要请动天机子的高足推算一件事,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很高的,更不用说此事也没有经过爹的首肯。”
“小妹,你这就不知道了,二哥我听别人说在爹他们还小的时候,庞爷爷就很宠华叔,后来还为了华叔帮楚风争取了一个进入本家修行的机会,只可惜那废物太短命了,居然在半路被别人杀了,不过这样也好,像他那种自大狂傲又无才能的人,本来就不配进入本家的。”年轻男子一脸嗤之以鼻地说道。
“不过以后我们讨论的时候,可不能太肆意,毕竟现在楚风死了,若是让华叔听到我们如此评论他那宝贝儿子,即使我们是爹的儿女,怕他也是不会顾虑什么亲情,直接对我们出手的。”
“是,二哥。”
······
“那是?”光阵外,周则呆呆地望着那白色身影,一股来自心神的熟悉感突兀浮现,尽管因为距离与空间扭曲的波动而无法看清,可周则却是无法将眼睛从那身影上移开,甚至连身体也无法挪动一步。
就是因为在后退时那无意间的一眼,让周则再也挪不动脚步了,眼睛只死死地盯着那白色身影,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极其微妙的熟悉感便愈加强烈,到最后却是在周则心中衍生起了一股冲动,一股强烈到让周则即使面临危险、遭受毁灭也要前行,向着光阵走去的冲动,但这股冲动并不是无意识的,周则对此很清楚,更尽力地试图制止自己那疯狂的行为,可惜依旧无能为力。
既然无法止住自己,周则便强力运转修为,只希望能稍稍抵挡一下临近的威压,并同时运转破妄之眼,试图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让自己如此动作。
随着周则渐渐前行,周围的威压越发强悍,可尽管如此,也无法与此时周则内心的滔天风暴一比。大约五息过后,周则已经距离那光阵只有千丈之远。
阵阵难以形容地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这已经不再是一丝丝隐隐约约地飘来,而是十分浓烈,触目所见,竟是血流成河之景!
无尽血液湿湿漉漉地行走在荒凉的大地上,将这片惨灰色泽的荒地染化成赤红之色,那是悲戚的猩红之意!红得耀眼,红得渗人,闻之欲呕!这血,周则不知从何而来,只知道其以一种有规律地轨迹行走着,最后流入到,那巨大的法阵中。
看着这一幕,周则一阵头皮发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之前是撞到了一个小女孩,然后想扶起她的时候看到一道白光,就置身此地了···”
虽然周则没办法停下脚步,但是其内心却是费尽心神地思量着眼前的情况以及如何摆脱此种情形,双眼更是不敢有所懈怠,破妄之眼竭力运转,顿时眼中精光闪耀,犹若黑夜中两颗星辰般!
时间再次过去十息,随着周则渐渐靠近,四周威压越盛,从刚开始的眉头紧皱,到现在的冷汗直泌,尽管周则腿脚颤抖不已,却依旧无法制止自己那失控的身体。
当体外威压达至周则此刻能承受的最大极限时,周则距离那光阵只有九百丈左右,可身体却没有被挤压得不像人形,反而在那诡异的威压波动中,却是表皮逐渐鼓起,仿若此威压到了某种程度后,不会从外对内进行作用,而是会从体内对外进行压迫!
看着体表皮肤涨得通红一片,周则双眼高高鼓起,他看不到青筋乱跳,分不清掌指明细,只感到肢体有些膨胀扭曲,脚步依旧不稳,那种来自心神的危机感愈加剧烈。
而像是在回应周则内心的感受般,终于在再次前行百丈后,周则仰天发出一声嘶吼,躯体犹若气球般膨胀至极,在难以言喻、难以道出一句话语的情况下,竟一下,爆碎开来!
紧接着其魂却是以一种比声音还快的速度向着光阵而去,这并非是周则有意为之,而是被法阵所引!
可是那法阵的威势不仅可以作用在肉体上,连魂也依旧受其影响,在疾驰中的周则之魂,其神智不断地被威压波动所削灭,在临近那光阵近五百多丈时,周则终于把破妄之眼运转到极致,看到了一丝之前没有看到的光景,只是在看到后,却是心神一震,在无法想象的神色中,失去了神智,其魂被一种更为快速的吸引下,被拉向光阵,最终融进了光阵中,成为光阵内一丝微小的能量来源。
如之前嗖嗖落入那流动血河中的血肉骨皮,没有溅起一丝声响,但在那漾动的纹络中,悄然消逝,仿若没有出现在此世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