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在茶山的小径上往返,唐爷爷只是为了去邮电所拿报纸。报纸要从省城通过班车运过来,如果班车晚点,报纸也就晚点。尽管这报纸并不是当天的,可是唐爷爷一样站在那等。我不明白这报纸怎会有如此魔力,让唐爷爷风雨无阻,有时甚至跑上几趟。我注意到,报纸拿到家后,唐爷爷与肖奶奶天大的事都可放下,晴天一同坐在屋外,雨天坐在屋里认真地看。偶尔,指一指报纸的某一处,两人也不多说,只是对一下眼神,又各看各的。我偶尔也凑上去,用我有限的认字能力去阅读,感觉都是早上广播新闻里播过的内容。唐爷爷看我对报纸感兴趣,便翻到副刊版,说,读一读,也许对你写作文有点用。可是,我读着读着就来瞌睡,趴在那就可以睡过去。一巴掌把我劈醒的是奶奶,这娃,没得出息,一见字,就嗜睡。接着她把弟弟往我背上一放,小脚一拐一拐地走了。
这个时候,院子里其他孩子都回来,一起游戏,跳绳、跳皮筋、打沙包,我们忙得不亦乐乎。玩这些,我是最活跃的。我背上伏着弟弟一样在翻动的草绳边一蹦一跳,在充满弹性的皮筋上花样百出。
此时,唐爷爷离我们不是很远,他像是在看远处的云阳山,又像是在看我们。很多时候,他会走过来,从我背上解下弟弟,他抱着玩一会后,把弟弟放在他家屋檐下的竹铺子上。弟弟坐在那,唐爷爷与肖奶奶会给他找来一堆替代玩具,只要是新鲜的,弟弟便会低头忙活一阵,一样东西腻烦了,他又会叽叽歪歪地闹起来。
这天唐爷爷顺手撂下自己的手表给弟弟玩,弟弟玩倒是玩得起劲,拽着手表在竹铺子上砸来砸去,人一点点,劲还蛮大,正巧被要去热水房打水的奶奶瞧见,她扔下水桶一个箭步,冲过去夺下弟弟手里的手表,呀,呀,呀了几声都没说出话来。唐老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让小孩子瞎糟蹋呀。奶奶跺着脚。她还了手表,抱起弟弟,揪住我的耳根子,气急败坏地朝我喷唾沫星子。玩死啊,弟弟都不好好带。唐爷爷显然被吓着了,他跟在后头,试图拦阻,他说,不关常念的事,是我给孩子玩的,手表玩不坏的,玩坏了也没事,一块手表多大的事啊,您这样会吓着孩子的。奶奶松了手,我与弟弟号啕大哭。奶奶停下脚步,说,一块表是孩子他爹几个月的工资呢。唐爷爷立在那,试图说服奶奶,却被没文化的奶奶说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