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感觉身子似飘浮一般没有重心。耳边那些如风呼啸而过的车鸣声，正载着曾经美好的回忆图片远去。模糊了，朦胧了，淡了，随风消散了。
临近零点的午夜，城市进入了休眠状态。楼下的路灯发着黯然而忧伤的光，风摇曳着那两排高大的榕树，沙沙其声，清晰的贯穿耳膜。
戚铭坤站在窗口，时不时回头看看挂在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得很慢，时间却快得让人不易发觉。转身走到沙发边，想打开电视看看午夜剧场消磨时间，刚拿起桌几上的遥控器，就听到门外传来稀碎之声。
有人用钥匙在开门，戚铭坤放下遥控器，大步走向玄关，透过猫眼，可以见到是戚敏回来了。他拉开门，有些不高兴的盯着戚敏。
欧阳明浩显然吓了一跳，他开门开到一半竟有人从里打开，待见到那人是戚铭坤时，更是惊慌了瞬间。但他很快恢复了笑容，平静的说：“戚伯伯还没休息呀？”
戚敏虽然有些醉，可她的意识还算清醒，她显然比欧阳明浩更意外戚铭坤此时的存在。
戚铭坤微微的笑道：“小敏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戚敏喝多了，我有些担心就把她送上来了。”
欧阳明浩无论是语气和表情，都让戚铭坤找不到任何破绽。其实今晚他觉得留下来，只是担心年轻人太高兴了，喝多酒会做错事。晚饭后，他跟欧阳明浩说早些送戚敏回来，说老实话，欧阳明浩会不会送她回来他心里还真是没底。然而此时看来，他倒算是个君子。
进了屋，戚敏一眼就见到客厅的桌几上摆放着两个茶杯，随意的问了句，“童叔叔上来坐过了吗？”
戚铭坤微怔，顺着戚敏的目光看去，心中叹息道：“是啊，走了一会儿了，我没收拾。”
“戚敏，你早点儿休息，戚伯伯，那我先回去了。”欧阳明浩笑着和戚铭坤打招呼，他的心却有些失落，比起回家，他更想今晚陪在戚敏身边。
戚铭坤应着，送欧阳明浩出门了。转身回头时，戚敏已进了卧室出来，准备去浴室洗澡了。他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凝重。
哗哗——的水声，从头淋下，雾朦朦的蒸气染得空气都添尽了湿意。吹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发现餐台上放着一杯参茶，偏过头看向客房，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
淡淡的笑笑，墙上的挂钟已经步向一点了。喝尽参茶，戚敏从沙发上拿起穿着礼物的纸袋子走向书房。
开了射灯，立时满屋柔光。将姜媛的礼物拆开放在书架空位上，又把蔡杰的礼物搁到书桌上，欧阳明浩的项链放在了卧室，现在手中只是个空盒子。最后，是那本徐志摩的诗集。
打开，那片青青的银杏树叶子纹理清楚，复杂如经络。戚敏毫无表情的看着，目光越来越涩，越来越柔和，泪意也越来越明显。趴在桌子上，脸紧贴着那书页，一滴泪无声滑落，让几个字瞬间放大起来，浸了，透了。
眼帘好沉，昏昏的意识逐渐袭来，她仿佛听到那远自亘古的笑声溢荡在眼边，紧接着，她看到程子晰抱着她在那棵银杏树下旋转，她转得晕了，求起饶来，程子晰放下她，吻着她，问她还晕不晕了？
戚敏红着脸，嗔怒的捶打他的胸口，说：“我现在真希望晕了，你占我便宜我不知道就不会生气了。”
“那不行，如果我吻你时你晕着，怎么能记得住我何时爱过你？”
戚敏无语，只得叹息两字，“贫嘴。”
贫嘴，每次她总说贫嘴，他曾不止一次笑她要改改台词，可到那时，她能说的，还是只有贫嘴。
戚铭坤睡了一会儿起来喝水，发现书房的门半掩，射灯开着。轻轻的推开门，见到戚敏趴在书桌上，嘴边挂着甜蜜无比的笑容，那笑容是戚铭坤从没见过的，她在做什么梦呢？又是什么样的梦让她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表情。
当看到那书页上的内容时，戚铭坤好像得到了答案。戚敏指尖那片青青的银杏树叶子，已开始泛起了黄边。伸手轻轻的推着戚敏。
戚敏缓缓的睁开眼，干涩的眼睛迷成一条缝，模糊过后，见到戚铭坤站在书桌前，“爸——。”
戚铭坤说：“回房去睡。”
戚敏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点点头，起身走向卧室。
“戚敏。”在那么一瞬间，戚铭坤开口叫住她，脑海里浮现客厅里的两杯茶，有一杯并不是童易的，而是——。
戚敏没有应声，却回过头来，看着戚铭坤的些许矛盾神色，这才问：“怎么了？”
戚铭坤一声长叹，说：“在你回来之前，子晰来过了，我们在客厅里聊了很久。”
戚敏干涩的眼帘微睁，忘记了心跳的频率，满腔的酸楚直冲鼻中，不稍几秒，便让泪水模糊的眼睛。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那片青青的银杏树叶还搁在台面上，戚铭坤拿在指尖看了看，直觉着那经络好复杂，随即夹在诗集里，转身走向门口，关了灯，漆黑后，又关了门。
周五，戚敏的工作状态简直糟糕到极点，胃也难受了一整天，几次三番的恶心，估计是浅表性的胃炎又犯了。好在公司没什么大事，否则非出乱子不可。除了自己因睡眠不足，脑子不清楚外，肖婷婷好像没来上班。她在想昨夜才喝了多少点儿酒？她就醉得今天要旷工吗？想打电话去关心关心，又怕人家真是酒量不行，打扰到她消息。
周六，为准备明天去欧阳家见家长，戚敏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准备。只好拉来姜媛做参考，因为她自称很有经验。也是，婚结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跟她相比，戚敏只是一只菜鸟，自惭形秽的份，哪还敢大谈经验？
不停的电话欧阳明浩寻问他妈妈喜欢什么礼物，那礼物的款式要如何？又问他爸爸喜欢什么？哥哥嫂嫂喜欢什么？妹妹又喜欢什么？
欧阳明浩今天在单位加班，戚敏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弄得他在开会都要接听电话，惹了不少人的注目，不过，他开心。
在各大商场疯了一天，戚敏累得四肢无力，耳鸣目旋，终于把见面礼给搞定了。
“姐姐，你见家长怎么乱得跟打仗似的。”回到戚敏家，姜媛毫无形象的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说。
戚敏倒了杯水递到她手里，不忘消遣，“你不是说你很有经验吗，怎么把你累成这样了？”
“拜托，我当初见老公家长的时候，那有这么麻烦，不过想想也是，欧阳家什么没有，你送礼注意一下也是对的，今天辛苦一下两条腿，以后就是幸福和美了。”姜媛说完，半起身仰起头把水喝了个杯见底。
戚敏只笑不语，看着姜媛继续说：“对了，他们家六个人，加上小朋友才七个，你怎么买了八份礼物呀，还有一份是给谁的？”
戚敏接过姜媛的杯子，转身从新给她倒了杯水搁到桌几上，目光看向阳台外，一脸的平静说：“那天我见到静秀阿姨了，多出来那份是给准备给她的，可是买了是买了，却不知道要怎么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