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佐觉得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他在车上补了票之后,就一节一节车厢的找也茶。时值初冬,车外仍旧霓虹闪烁。时佐额头上的汗水和身上的汗水都让他觉得不舒服,可是他已经忘却了。
很多人都是这样吧,一心想要做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时佐忘记的,还有自己的身体状况。
跌跌撞撞的找到第六节车厢的时候,时佐开始感到一阵阵的闷痛。他捂着腹部,走进旁边的洗手间。
镜子里的他突然变得有点陌生,一点也不相以前那个有点傻气但仍旧一派阳光的男孩。时佐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头发有点凌乱了,右边还有一小撮头发不听话的翘起来,时佐记得当时自己做头发的时候还是拉着也茶一点去的。
那个时候也茶一边给他做军师,一边夸赞桑伦。时佐仍旧记得也茶那时候的脸庞,在说起桑伦这个名字的时候,有少女独有的娇羞。时佐明明知道那种带着害羞的表情不是给自己的,却仍然被迷住了。
也是在很早以前,时佐的心就被一个女生霸占了。尽管那个女生并不知道。
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埋没了时佐微微的叹息。他才发现自己真是个很孤单的小孩,在需要一个人在身边的时候,她不在。
如果什么都得不到的吧,那不如就离开吧,离开去远方……
时佐被自己的念头给吓到了。就这样离开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软弱了呢。他想起自己临走之前母亲一个劲的拉着他,让他注意身体。还有医生给他的药。
药……时佐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有吃药了。大概是因为那段时间身体不错,所以就忘记了。
他一直是那么粗心的孩子,高中的时候就连要交什么作用都是也茶不停的叮嘱他,可是现在……原来一些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以至于什么都失去了重心了。
时佐能感觉自己渐渐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了,腹部像是有一把刀在狠狠的剜着,一阵接一阵的疼痛,让他额头上的汗珠更加茂密起来。
他不能就这样放弃呵,至少在找到也茶之前,自己不能放弃。
这样想着,时佐撑着身子,走出洗手间,继续找寻。
你在哪,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当我想看到你的脸。
不可以这样突然就消失的,从不曾这样的恐慌,是害怕什么,还是,真的没有机会把隐藏在内心的爱恋说出口。
我的世界很快就会被收回了,再不能够回到以往单纯美好的年代了,时佐终于忍不住了,他在众多旅客诧异的眼神里流下了大颗的泪珠。
这个最傻的男孩,他永远也得不到,谁都不知道他曾经有那么多美丽的梦想。只是梦想而已,所以没有机会去实现,真的,只是梦想而已……
靠在桑伦肩头的也茶突然心里恨恨的疼了一下,她坐直身子捂着胸口。桑伦看着她,怎么了?
也茶摇摇头,不知道,大概是太想念小白的缘故吧……
第十节车厢,第五排。两个人。
时佐笑了,这个世界可以很大,自然也可以很小,只要一心想着自己要找的人,只要心里一直出现这个名字,那么,她的脸庞,一定可以出现在你的眼前的。
时佐擦了把脸上的汗水,隐忍的挤出一个笑容。殊不知,这样看去,这个已经趋于疲倦的大男孩,有一股让人着迷的魅力。
努力摆正走姿,时佐一屁股坐在了女生的对面。果不其然的得到四道十分惊异的眼神。
哈,时佐扭曲的笑着,我来找你们了。真是的,也不打个招呼就跑回家,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也茶,你的世界可以少了我的吧,可是我还是想在有生之前,走在你的身旁,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也茶无语的托着腮帮子,我说徒弟,你知道我们回去做什么吗?
时佐也学着也茶的样子,拖着腮帮子对着她,回去做什么呢,莫不是要私奔?
一旁的桑伦吹了吹遮住眼睛的刘海,没有说话。
也茶严肃起来,徒弟,你有多久没有和小白联系了?
时佐感觉到了也茶口气的声音,他挠挠头,呀,还真是好久了呢。真不是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你回去就知道了!也茶突然吼了起来。
时佐吓了一跳,他看着也茶突然生气的脸,有点惊慌。
也茶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也对,这关时佐什么事呢,自己不也还是一样么,一直没有和小白联系,现在小白出事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冲时佐吼呢。
顿了顿,也茶声音降到最低,抱歉的看了时佐一眼,有气无力的说,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吼。
时佐就是再笨,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他抓起也茶的手急问,是不是小白生病了,还是别的什么?
桑伦瞥见时佐握着也茶的手,眼神若有若无的带着些不满。
是……小白她,出了很大的事情呢。也茶喃喃的说着,只觉得自己又一阵酸楚。
时佐不再追问,反正现在也已经在火车上了,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看到小白了,到时候再徐也不迟的。
更何况,时佐也真的是没有力气再询问什么了。疼痛还在继续,加上疲惫,他终于安静的趴在小桌子上睡了起来。
这个觉睡的真是深沉啊,他似乎听到也茶在和桑伦说着什么,然后桑伦拥着也茶,两个人相视一笑的时候,是很美好的画面。
你真是个胆小鬼,时佐骂自己。
再然后,他就看到一个人走到桑伦身边,他拍了拍桑伦的肩膀,轻松的说,我师傅就让你照顾了噢,你一定要对她才行啊。
时佐惊悚的发现,那个人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不是的不是的,他不是要和桑伦说这些。
他明明是想说,桑伦,我喜欢也茶,我喜欢也茶。这才是他要说的话啊。
也茶看着时佐睡的好深,脸上还不时抽搐一下,有点担心的问桑伦,我徒弟是不是不舒服呀?好像感冒了一样。
桑伦睁开眼睛,从他那个方向只能看到时佐闪烁的睫毛,是在做梦吧。
这个小子,一直暗暗和自己较劲,从认识也茶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喜欢也茶的,却只有当事人自己不知道。
从内心来讲,桑伦是真的蛮欣赏时佐的。他是个不错的男孩子,性格好,对谁都是很正直,而且,对也茶,也很好……
只是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让的啊,就算他知道时佐喜欢也茶也不能够对他说“好吧,那也茶交给你吧”这样的话,更何况也茶也不是一件商品。
还好还好,也茶还是喜欢自己的。想到这里,桑伦对时佐滋生出很多的同情。
得不到和已失去,永远是最让人痛心的两件事。桑伦何其深刻的知道这个,因为只有自己亲身体验过的人才会知道,然后,才会懂得珍惜一些。
早上,光线变得明亮。
也茶一刻也呆不住了,她一个晚上没有合眼了,只是想着小白的状况。
火车即将到站的时候,也茶就率先站了起来,她真是忍受不了这个速度。桑伦拉了她好几次终于无奈的放弃了。只有时佐还未从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
桑伦同样对时佐无奈。
火车终于靠站了,也茶跳起来就走,桑伦紧跟在她身后。走了好几步才发现时佐还一直趴在那里。桑伦十分无奈了,他让也茶先下去等她,然后穿过了几个人又走回原来的位置,他推了推时佐,没有反应,再推,时佐还是没有,桑伦狠心了,他往时佐的手臂上大力掐了一把。
啊!时佐惊叫,他一晚上都没有真正睡好,只是一直忍耐着身子的痛楚,这会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又被桑伦给毒害了一把。
你这家伙真是够狠的,敢情你不是肉做的么!时佐揉着胳膊,五官都拧巴到了一起。
桑伦坏笑,没办法噢,谁叫你睡的那么死。
说完,就自顾走了,时佐在后面骂骂咧咧的跟了上去。
也茶刚刚看到两个人下车就迫不及待了。三个人打了车就往白沫舒所在的医院赶。
彼时,白沫舒的心情还可以,她甚至都打趣余谨少了,你是要住在医院了么,还不回去。
余谨少给她削水果,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对啊对啊,只要你在这里,我住着这里也可以的。
白沫舒的心突然就暖了起来,自己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时候,却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一直在陪着自己。她看余谨少的眼神突然柔和了起来,不自觉的就说出,喂,小白脸,我们一起隐居去吧。
说完了之后,白沫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余谨少继续削着水果,很自然的答道,好的呀。
好的呀。白沫舒听到之后就轻轻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