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说你需要个母亲是怎么回事?”
他喝了口药茶,可爱地嘟着嘴皱皱眉头,“也没啥,就是寿命快到了,需要进轮回调养。像胎中,是最安全的家了。”
一阵手机响声,打断了话题,他从腰间摸出了——手机。
“喂。”他说。
静等了片刻,他说:“知道了。”
电话挂断,什么事都没,他继续刚刚的话题。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魂体寿命要到了,需要一个肉身来调养生息。
他说,我听,末了,话题完了,没话说了,就继续看书。
夜里,应该是夜,问过何闻,他看了手机,告诉我可以睡了。我也确实困了。
地上有厚重的地毯,在上面睡绝对没问题,不过,我还是睡的床,何闻平时睡地上。
他说还要看会儿书,我就先睡下了。
想着那通电话,虽然躺着,并没有睡着,感觉会有事发生,或许,逃跑的机会来了。
翻书声有条不紊地响着,衣袂不时的窸窣声,偶尔何闻轻咳一声,润润喉。一切的声响都催人入眠。
不知不觉间,等得久了,我就真的睡着了。
睡到一半,听到了轻微的石磨声,眼睁开条缝,见到了墙面开了到门,何闻打着手机手电筒进去了。
不多时,门要关起,我连滚带爬冲了进去。
低矮的甬道,我要弯着腰才能走,黑漆漆的看不见,只能摸着墙面慢慢前进。
咚——
头撞上了墙,路,就此到了头。
摸索了一阵,前面只有一堵墙而已,坚硬的墙,撞不开,踢不开,更摸不出有什么开门的机关。
我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回忆起开鬼眼的感觉,回忆起落水被救起快死时,穆丞教我的方式。我想开鬼眼,这个黑暗的状态,唯有鬼眼可以看到些什么吧。
“试着感受更深层的东西”,穆丞的话突然好似就在耳边!
我猛地睁开眼,鬼眼下,密密麻麻的红色脉路再清晰不过。
而这些脉路汇集到了一处,手指按下那处,机关凹陷。
喀嚓——
门开了!
清风徐徐,开阔,能看到星辰。
院中,这地方我来过,参观古宅的时候参观过这个院子,只是没进屋子,因为庄墨说没什么能看的,只是个空屋。
这里离大院门并不远,只是宅子的外围,出了这道小院门就可以看到大门了,
真跨过了这道坎,望着络绎不绝进门的人,我懵了。
大院中,红灯笼高挂,咻的一声,烟花窜上了天,炸了,炸出五颜六色的大朵烟花。
走到人群中,被人撞了一下,那人皱着眉头不善道:“走路不看路的啊,真是晦气。”
他嫌弃地拍着肩头,像是要拍掉脏东西。
我愣愣地。在幽静的地方呆的太久了,不适宜这样的热闹。
烟花数弹连发,照亮了半边天,声音震耳欲聋,周围一片叫好声。
张灯结彩的大院里,有舞狮,有踩高跷,有喷火各种杂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庙会,过节过年的气氛不要太浓重。
人们的脸上个个都洋溢着笑容,穿新衣,人面似桃花。
我就这么突然地闯了进来,震惊的无法适从,不可置信。
身后的那道院门里冷冷清清的,一点都看不出外面有这么繁华。
而且,鬼域不应该是凄冷、阴森的吗?这大过年的喜庆是怎么回事?
蓦然回首,背后的高山,万家灯火,一片的繁华,那里本应该是无人的山林,可此时那点点的灯光遍布,朵朵的烟火在各地开的璀璨,依稀还能听到远处的欢呼,跟这里一样的热闹。
“七月鬼节,鬼门大开,这就是你弟出去的时机哦”,何闻说过的话闪过脑海。
我抓住了一个路人,问:“请问鬼门在哪?”
鬼节,鬼门会开到月底,也是我逃出鬼域的机会。
朝着路人所指方向,我并没有急切的飞奔,人群中,我一点都不起眼,他们是我最好的掩护。
只是,前头一个院门,突然有人把守了起来,那里是去鬼门所在的必经之路。
凶煞的长相,犀利的眼神,落到每个过去人的身上。偶尔还会拦下一两人盘查。
我身上的阴气虽然重到一般鬼当我是同类,细看和鼻子比较灵的鬼还是能看出些端详。这是何闻告诉我的。
都走到了这,怎可以就这样被拦下。
我的突然停下,还是引起了守门人的注意,其中一人向我这边望来。
我背过身,朝另个方向走了。
见到了一片竹林。
不算偏僻的路,这里也挂着红灯笼,应该只是小院的绿化一角。
想绕开那些守门,想着竹林后会不会有其他的路。
于是钻进了林中小道。
小道很窄,需要猫腰避开头上的竹枝,道上满是落叶,厚厚的,踩上去软塌塌的,显示着很少有人来,也就没人来清理。
十几步路,我这一出来,就注意到周围不正常的冷清。不过是几步之遥,对面的热闹居然没有一点点传递过来。
这里寂静的令人发寒。
我返回了小道里,打算回去,这地方不正常,而且少了人群的掩护,单枪匹马太过明显。
钻出小道,一抬眼,我傻了。
孤零零的亭子,空旷的庭院,没有灯笼,没有人声,分明是刚刚那头的,我这是又回来了。
周围静的可怕,刮起一阵风,吹得叶子沙沙响,也卷了地上几片枯枝落叶翻滚了几圈。我猛地回头,那个小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黑的可怕的道口,黑洞般,之前进去没感觉,现在黑得吓人,不知道刚刚我是怎么有勇气钻进去的。
定眼一瞧,有黑色的烟雾漫了出来,当下,心就悬了起来。
一只手骤然出现,紧握住了竹竿,晃得竹子沙沙作响。
只是一只手,后面没有身体的那种感觉,惊悚古怪,不祥之感。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嗖嗖嗖——
身后一阵的响动,有东西跟上了我,一个回头,当时就觉得我不应该回头的,向前跑就好,不应该回头的。
我的身后,十几只的断手在地上靠手指头爬行,手指活动频率高的吓人,嗖嗖嗖,嗖嗖嗖,距离被不断拉近。看得人头皮发麻。
鞋子跑掉了一只,没空回头去捡,我只知道后面的响动多了!
一路上都没看到其他人,我只能通过月光朦胧地看清路上的大概。
出了一道道院门,四下没看到其他的建筑,都是空荡荡的院子,每个院子几道门,随意选择,像个迷宫。
每个院里都只有几棵树,或高或矮,在黑夜中显得如同鬼魅,不经意看到还以为站了个人。
最后一道出来就是大片的树林。我不想往林子里跑,夜里的林子很可怕,不知道里面会隐藏了什么,摇曳的树冠,深不见底的林子,本身就像个怪物,能将人吞没。
可身后的手不愿给我迟疑的时间。
我钻进了林子,树枝勾住了头发,马尾乱了,芒草割在裤子上,破了。脚下的这个草丛会有蛇吗,不清楚,这里连只虫鸣都没有!
能听到的只有我沉重的呼吸声,心脏剧烈跳动的砰砰声,划过草丛,拨开身边树枝这些声响,以及,身后那些紧追不放跟来的声音。
脚上突然被什么绊到了,踉跄了一下,还是摔了!
眼前,半截手臂在土里的手,就这么闯入了我的视线。
不仅是一只!七八只从土里钻出的手,就遍布在周围。
地上的落叶动了动,又冒出了几只手来,紧接着我又看到了更多,更多,雨后冒春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我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