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边整理碎发、围布,边对晓生说:“算了吧,我觉得还是不说了吧?”
晓生下意识地抚着刮得光溜溜的上嘴唇,恳切地说道:“老板娘,说吧;我,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这种话,”老板娘忍俊不禁了,“你自然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我就照直说了——”
“刚才,你说到玉医生讲梦话——”晓生提醒老板娘。
老板娘放下手里的理发用品,缓缓说道:“当时,玉医生还在梦中,她的脸有点红;我听到她说,‘嗯,嗯,好舒服;晓生,抱,抱紧一点——’话是断断续续的,但很清楚——”
晓生在老板娘的转述中涨红着脸,不过,他还是不忘这一句“后来呢——”
等到“后来呢——”之后,老板娘接着往下说:“晓生,看来,玉医生是很想你的,连做梦都在念叨着你的名字!我,我可不想听那么多肉麻的话,再说,她翻来复去,就那么几句!我想了想,将手伸到她的腋窝,咯吱她。这一招,很奏效:才几下,她就放开我,惊醒过来了。她醒过来之后,揉了揉眼睛,看清是我,而我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眨了几下眼睛,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就对我说,‘老板娘,刚才,刚才,刚才没什么吧?’我听了她的这句话,淡淡的对她说,‘也没什么,就是,刚才把我搂得紧紧的,还说着一个人的名字——’‘真的?会有这种事?’玉医生这样说,看来她还以为我在逗她玩。‘那,’我微笑着对她说,‘那,我就重复一下。嗯,嗯,好舒服;晓生——’刚说到这里,玉医生就羞红了脸,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央求道,‘老板娘,求求你,别说了——’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拿下来,这才说道,‘玉医生,不用那么紧张,你捂着我的嘴,就算我想说,也说不出口啊——’她想了想,随后点点头。我贴到她耳边,对她说,‘玉医生,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放心吧——’听了我的话,她的神态自然起来了。我就对她说,‘玉医生,也算好姐妹了,有什么话,就跟我直说吧?’玉医生低了一下头,这才说道,‘其实,其实也没什么,这么久不见他了——’‘不见他,也没必要抱着我,说那种话啊!’我打趣她。‘是有点想他,不过,这么久了,都不见他过来——’‘想他,想他,就要想点办法——’‘什么办法?’我指着她的胸部,对她说,‘你这么挺,这么大的,还怕没有办法?!’玉医生望着一起一伏的胸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都老太婆了,还说这个——’我微微一笑,‘老太婆?我要是男的,现在怕也要动心了!’‘老板娘,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开玩笑?不信,我看看,美不美——’这样说着,我把手围在她腰间,做出要把她的衣服掀起来的样子。她一把推开我的手,嗔怪道,‘老板娘,你来真的?’我盯了她一眼,笑着说,‘来真的?我又没那个,想来真的,也办不到——’玉医生听了,就来咯吱我。两个人傻笑着,滚成一团。过了好一阵子,总算停下来了。我整了整衣服,认真地对她说,‘玉医生,想清楚了吧?’玉医生睫毛扑闪了几下,这才说道,‘唉,再过一些日子,我就要走了;离开这里之前,能见一下他,也是好的——’听了她的这句话,一时间,我也想不起要说些什么——”
说到这里时,老板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望着晓生。
晓生低了一会头,缓缓说道:“算了吧,玉医生也走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哦,老板娘,我还有点事——”
“有什么事?”
“真的有事,”晓生边付钱边说,“以后,有空再聊吧?”
“那,你好走,有空过来玩——”老板娘倒是个善解人意之人。
离开发廊,走出好几米之后,晓生回过头来,向那发廊望去,好像玉姐要从那里面走出来一样..“就这样,”晓生点上一支烟,喃喃自语道,“就这样结束了——”
说这句话时,他已来到学校围墙南端;要再往前走,就是转个弯,折向西了;当然,围墙的南侧是小路,小路的南侧是一大片土岭:路,还是很多的。
晓生也不急着要往哪里去,他只是默默地狠狠的吸了几口烟,然后,看着烟雾,缓缓的从自己的嘴里出来,再袅袅升腾着,在午后的阳光下淡淡散去,就像太阳出来后缭绕在山头的雾气要散去一样。墙角,一小片杂草,尽管背着阳光,长势还是挺不错的。那一片绿意,似乎要渗出来,流到人的心里去。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此时此刻,晓生蹲下身来,在围墙边,打量起这不起眼的杂草来。“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的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这时,围墙那边传来这样的歌声,正在看杂草的晓生,觉得这唱词挺有意思的,就凝神静听着,“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人的一生中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这样的歌声,也不算有多悦耳、多动听,然而,对于此时此刻的晓生来说,却是“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玉姐刚离开不久,自己除了一份怀念,还能再有什么呢?就像歌中所唱的“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晓生也知道,这首歌叫《萍聚》。“萍聚”?意思跟“萍水相逢”差不多吧?晓生一时浮想联翩:这声音,好像挺熟悉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熟人。可是,在自己所认识的人中,谁会在这样的午后唱这样的歌呢?那么,是自己听错了吗?是不是这几天自己有些失意,因此下意识地往熟人那方面想?不,不会听错的!这点听力,这点辨识声音的能力,自己还是有的。相信自己,不会是幻听,不会听错的..
这样想着,晓生从围墙根站起身来,走出几步后,折向西。
刚一踏上向西的小路,他就吃了一惊。
原来,刚才唱这首《萍聚》的,的确是一个熟人。
那人见了他,叫了声“晓生,你怎么会在这里?”,然后快步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