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晓生心里响起了这首歌。歌声里的故事，似乎在隐喻着什么。
这个秋夜，晓生与阿英所在的这个地方，背靠大山，离阿军和雪燕至少有二三十米远；因此，他们说话的声音，除了脚下的草地、环绕在四周的灌木，没有第三个人听到。这一次，晓生是和阿英肩并肩坐在一处的。离得很近，甚至，连阿英呼吸的声音，都像清泉流向山涧一样清晰。就在晓生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东南方向汽笛声“呜——”的一声长鸣，紧接着，一束耀眼的强光，从东南方向照射过来。由于这是一个转弯处，再加上他们坐在离铁路十多米远的灌木丛中，这火车头的强光，并不能照在他们身上；不过，借着那余光，晓生倒可以仔细打量一下身边的阿英。打着辫子，前额坠下几缕飘絮般的盖发，粉雕玉啄般的圆脸，如果不是长得矮了一些，倒是与阿菊有得一比！此时此刻，她的一双膝盖并在一起，双手环绕着。那么，她在想些什么呢？
当火车隆隆驶去、车头远在百米之外时，晓生想起来了：由于地处黔桂、枝柳两条铁路线的交汇处，故乡的姑娘，大多有一个向往繁华富贵处的心灵。想到这里，他对阿英说：“想不到，这个深夜，能和你坐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阿英说话了：“想不到的事情，是很多的。”
“你猜猜，”晓生故作神秘地说，“此时此刻，阿军和雪燕正在做什么？”
“嗯，大概是说一些悄悄话吧？”
“有道理，要不要过去偷听一下？”
“嗯，这个——”阿英身子动了一下，却没有站起来。
思忖片刻后，晓生慢慢弓起身子，做出要站起来的样子；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衣角被拉了一下：显然，阿英并不希望他离开！果然，只听阿英说：“晓生，算了吧；你坐下来，我们说一下话。”
晓生顺势坐下，此时，他与阿英的距离，比先前更近了一些；两个人的外衣，已挨在一起了。
阿英的身子向外侧挪了一下，着地之处却没变；片刻之后，大概是觉得身子悬在外侧不舒服，就坐端正了。
“阿英，你觉得，今天晚上是一个奇迹吗？”晓生问道。
“晓生，你会真心待我吗？”阿英这样回答。
晓生琢磨道：阿英的回答，似乎比自己所预想的还要进了一步。这样想着，他回答道：“只要你愿意，我就会真心——”
“表姐跟我说，你为人很好的；我只怕——”阿英一时说不下去了。
晓生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还有人为自己做了这么好的“广告”！从目前的情况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比自己先前所料想的，要小得多。想到这里，晓生沉住气，默默地望着前面的铁路；片刻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一看，只剩下一支烟了：从小街出来的时候，时间已太晚，商店大多已关门；更何况，当时，连买一包烟以备不时之需的念头都没有！晓生点上烟，静静地吸着。火星在黑暗中一亮一黑，有如天上的星星在眨眼。
将烟头熄灭后，晓生觉得喉头有点发干、发涩，那呼吸也有些粗重，就像刚跑完一千米一样！奇怪的是，这时，他这样想，如果阿军就在身边，他还是想再抽上一支：那缭绕的烟雾，似乎能给他以某种神秘的力量，其间有依恋、慰藉、支撑、思绪、动力、决心..当然，此时此刻，自己是不可能再去找阿军的；再说，阿军身上，也不一定还留有香烟！心里空空荡荡的，思绪像被抽走了似的，就像一只不断吐出丝来、呼吸越发艰难的春蚕；与此同时，灵魂深处，又有一种焦灼的呐喊，就像一个行走在大漠深处口干舌燥的旅人，渴望着眼前出现一汪清泉！一阵风吹来，脊背上掠过一阵凉意；很快，那凉意就直往肌肤里钻..就在晓生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时，他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晓生，你累了吗？”
晓生一激灵：这个瞬间，终于到来了！于是，他这样说道：“我不累！阿英，你冷吗？”
阿英身子瑟缩了一下，说道：“我，我不冷——”
晓生脱下外套，就要往阿英身上披。阿英拦住他的手，说道：“我披你的外套，你怎么办？”
晓生回答道：“我这件是长袖秋衣，没事的——”
将外套披在阿英身上时，有意无意中，与阿英的手碰了一下；那手，先是一阵颤抖，紧接着，又有一丝潮湿..晓生屏住呼吸，就势握住那只手。那只手抖了一下，看看没能将晓生的手抖开，也就任由晓生握着了。握着这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晓生顺势揉搓起来。片刻之后，自己的手掌心就是一片湿意。随着啊的一声，阿英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阿英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嘴角蠕动着，却没说出什么：晓生知道，此时此刻，她在呼唤、渴望着什么。晓生张开双手，将阿英揽入怀中，隔着两层外套，默默地轻抚着眼前酥软的身体。当一切就像沐浴在一片春风中的时候，晓生用身体支撑着，用左手轻揽着那酥软而又有弹性的腰肢。瞬间之后，右手伸了出去，搭在那时起时伏的峰谷上。那件夹克的拉链，轻轻向下滑落数寸，晓生的右手，来到了云雾缭绕的两座小山丘前。这时候，阿英哼了一下，握住了晓生的手。一阵颤抖之后，阿英的手，引着晓生的手，往自己颈脖下的那一片开阔地进发。云雾散去了，来到了高耸的双峰前；隔着一层薄纱，晓生先是一阵微风轻拂；不一会儿，那莲花苞的颤动，犹如弦乐。弦乐声中，脊背后的暗扣解开了，顺藤摸瓜之后，晓生的手，环绕在沟谷深处的两座大山之上..当这如饮琼浆玉液的一切，都一一荡漾心间后，阿英握住了那只还待前行的手，轻声说道：“晓生，结婚以后吧？”
晓生一惊，缩回手去，说道：“好吧。”
狂潮渐渐退去后，晓生对阿英说：“阿英，刚才你怪我吗？”
阿英用食指点了一下晓生的鼻子，微笑着说：“傻瓜，我怎么会怪你？”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巴掌——”
“好，给你一巴掌。”
说着，阿英的手轻轻扇来。
晓生握住那只手，说道：“阿英，这个夜晚——”
“刚才，”阿英打断他的话，“我好喜欢，从来没有——”
晓生接过她的话，说道：“我想，我想继续往下时，你，你为什么——”
阿英幽幽叹道：“再往下，我怕，我怕管不住自己——”
晓生轻轻嘘了一口气，一时沉默起来。
过了一阵子，阿英轻轻拿起他的手，说道：“晓生，你不高兴？”
说着，就要拿着那只手，往自己的胸前靠，同时说道：“除了下面，今天晚上，随便你——”
晓生轻轻挣了一下，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该考虑一下未来了——”
“哦，未来，是要考虑一下的。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阿英这样说道。
晓生接过她的话，说：“终身大事，也不急在一时。”
停了一会儿，阿英说：“是啊，一两年之后，底子厚一点了，我们，我们再——”
晓生自然明白，“我们再”之后，是哪两个字。不知为什么，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往下接，于是，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过了一阵子，阿英说：“晓生，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晓生一听，瞬时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心事？我，我没有什么心事。”
心事，就真的没有什么心事吗？晓生暗暗问自己：这个夜晚，如果身边的人，换作是阿菊，又将如何呢？自己跟阿菊交往三年多，连正正经经、大大方方地牵一次手的记录，都没有！而这个晚上，不过是初次见面，就有如此亲昵的举动！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自己还会想起阿菊来？是不是就像那句话所说的，越得不到的东西，人就越去想！怎么解释这一现象呢？就自己来说，大概是因为，阿菊是自己步入社会后所遇到的第一个心仪的对象；另外，那雪梨西施的美誉，早就深入了自己的骨髓，于是，自己常常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来。
心中一时思绪如乱麻，晓生做了一个深呼吸，默默地握住身旁阿英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