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长河中,一路上绽放着一朵瑰丽的花儿,这就是爱情!有那么几年,庄晓生情海沉浮,一个个心仪的异性走马灯般纷至沓来,然而,谁才是他心中唯一的那一朵玫瑰呢?或者说,谁才能奏响他心中的高山流水。。
那是一个初春的夜晚,那一天晚上,烘托春节气氛的鞭炮声犹在耳边回荡。春天,春天到来了吗?
嘭嚓嚓,嘭嚓嚓。。现场伴奏的舞曲,正回响在这简陋的舞厅里。这个不过一百多平米的舞厅,自然不值一哂;不过,对庄晓生来说,这只是包装着珠玉的盒子而已,自己又不是那种买椟还珠之人:如果能在舞会上有所收获,就算这只是一间茅草屋,又何足挂齿呢?说到跳舞,晓生也不算在行:有时候,他常常后悔,读大专的那三年,少啃几本书多跑几次舞会就好了!没有后悔药,就从这个晚上开始,做一场红尘之梦吧。
在一旁看了一阵子之后,晓生心头青草的嫩芽萌动起来;再驻足一阵,他发现,身旁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年纪稍长于他的姑娘。迟疑片刻,他走了过去。
“晓生,来跳舞?”那姑娘微笑着对他说。
晓生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由于初中阶段,自己不在本地读书,因此,有些本地人,自己并不认识;然而,人家却认识自己!这样一来,自己常常有几分被动。。
“怎么?一个人来。。”那姑娘接着说。
晓生讪笑道:“是啊,是一个人。”
“你的女朋友呢?”
“哪来的女朋友?”晓生这样回答:这,倒也是实话;晓生步入社会、参加工作也不过半年多,一些事情尚没有眉目。。
那姑娘说道:“是不是藏在家里,没带出来?”
晓生微笑着说:“也不知哪位大婶正养着。。”
那姑娘噗嗤一笑,将目光转向舞池。
“多少脸孔,茫然随波逐流,他们在追寻什么?为了生活,人们四处奔波,却在命运中交错。。”在鼓点和伴奏声中,歌声响起。这是一曲慢四步,这一点,晓生还是很有把握的。就在他微微张开手,要做一个“请”的姿势时,那姑娘正好回过头,一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和姿势,就迎了上去。。
这个初春的夜晚,这位姑娘只穿着一件红色毛衣:那毛衣,映在那白里透红的脸上,恰似一朵迎风绽放的桃花。。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说起来很深奥;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容易体会得到的,那就是,当你和一个心仪的人跳舞时,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曲终了之时,晓生恋恋不舍地放开搭在那姑娘肩上的自己的手。
这时,本单位的一个同事过来了,那姑娘说道:“陆向东,你的同事。。”
笑着望了那同事一眼后,又扫了晓生一眼。
陆向东握住晓生的手,说道:“晓生,出来跳舞?来,介绍一下,这是你未来的嫂子。。”
本来,一见到这两人的神情,晓生已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当“嫂子”一词传到自己耳膜里的时候,晓生仍然感到一丝失落,就像小时候玩性大起时被母亲叫回去吃饭一样。。不过,晓生还是这样说道:“再过几个月,就要请我们吃喜酒了?”
陆向东冲那姑娘笑了笑,然后对晓生说:“国庆节吧,准备好大红包哦?”
晓生笑了笑,说道:“红包嘛,到时肯定会有的。。”
陆向东跟他的未婚妻跳舞去了;晓生站在一旁,看了一阵子之后,将眼光挪到一边去了:说到身材,自己比陆向东要高半个头,然而,此时此刻,寂寥失意的,却是自己。。
当又一曲慢四步响起之时,晓生环视起四周来。这时,一个姑娘进入了他的视野。他不动声色地走近前去;那姑娘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仍是默默地看着舞池里那正在翩翩起舞的一对对。。一头马尾似的长发,一汪深潭里透出淡淡的喜悦和憧憬,娥眉如黛,那长睫毛不时扑闪着;和一般人相比,她的上下嘴唇稍稍偏厚: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使她具有一种区别于别人的独特风姿;就像翁美玲的那对大虎牙一样!晓生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同时说道:“阿妹,能请你跳个舞吗?”
那姑娘还以一笑,同时说道:“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晓生说道:“我一看,就知道你会跳;随便跳一曲吧?”
那姑娘低声说:“不怕我踩脏你的鞋子吗?”
“踩一下也没什么的,”晓生淡淡一笑,“我发现,你站了好一阵子了。。”
听了这句话,那姑娘微微张开双臂;晓生会意,跨上半步,一只手搭在那肩膀上,另一只手轻揽住那纤腰,跳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渐渐到了舞池中央。这姑娘只比他矮半个头,说得上身材高挑。这个初春的夜里,她上身是一件深色的双排扣西服,里面是一件白色圆领衫:由于那西服只是随意轻拢着,不曾扣上,因此,在轻轻起舞时,晓生可以感受到她那时起时伏的青春律动。。随着那节拍,晓生的心情渐渐舒展开来,浑忘了那曾经的落寞。你有这样的感觉吗?看别人跳舞,总觉得人家跳得挺不错的,舞姿优美,进退自如,宛如两只戏水的鸳鸯。。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晓生也涌上了这样的念头;他似乎感觉到,一旁的人们,正用一种羡慕、赞许的眼光看着自己。
休息的时候,晓生问道:“阿妹,在哪里发财?”
那姑娘微笑道:“什么发财?在外面打点工——”
“打工也好,过得还不错吧?”
“也是平平过;过完年后,我打算回来了。。”
晓生心里一动,连忙说道:“在家乡做点小生意什么的,其实也是一样的。”
那姑娘似乎听出了什么,说道:“你在单位里上班?”
晓生点点头,回答道:“其实,上班也是很平常的。自己做生意的话,比较自由,也有可能赚得多一点。。”
那姑娘说:“还是上班好,日头不晒雨不淋。”
晓生没接她的话,而是这样说:“看上去,你好年轻的?”
她羞涩的点了一下头,低声说:“今年十八了——”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说得一点都不错:这样想着,他对姑娘说:“说了这么久,还不知怎样称呼你?”
“叫我阿菊吧。”
“阿菊,”晓生说道,“平时,除了干活,有空时还做点什么?”
“也没做什么,有时翻一点杂志。”
“看点书,增长一点见识,陶冶一下情操,很不错的。”
“消磨一点时间而已,”阿菊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样说道,“哪像你们读书人?哦,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说吧?”
“这些天,闲着没事做,能问你借一本杂志看看吗?”
“可以啊!”
“你有什么杂志?”
“有几本《读者文摘》(按:其时正是1993年初春,大陆版《读者文摘》尚未改称《读者》)。”
“你不怕我借了不还吗?”
“如果你有心看,还不还都可以。。”
阿菊嫣然一笑:“说句玩笑话,借书哪能不还?”
“那,舞会散场以后,你跟我走一趟,我拿书给你。”
“这么有心,我决定借了。。”
闲聊了一阵子之后,又是熟悉的慢四步舞曲响起,两人对视着,会心一笑,携手步入舞池。这个初春的夜晚,这个简陋的舞厅,这个不期而遇的姑娘。。这一切,化作一缕春风,荡漾在晓生心里。
晓生家就在这舞场西北百来米处,舞会散场后,阿菊就跟在晓生身后,一路来到那家门口。“到屋里坐一下吗?”晓生问道。
“不用了,”阿菊摇摇头,“我在外面等一下。”
拿了一本《读者文摘》出来后,阿菊微笑着说:“我什么时候还你呢?”
“随便什么时候。”
“那,就多谢你了;哦,我也要回家了,再见!”
“我送你一下吧?”
“不用了,走十多分钟就到了。”
说着,阿菊就沿着街道,往西南方向走。
晓生一时怔怔的站在远处,当他意识到该送阿菊一程时,那身影已在数十米之外!晓生三步并作两步走,最终,他只能目送着那背影消失在街道拐弯处。哒哒,哒哒。。夜风中飘来这清晰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的,就像那舒缓而悠长的慢四步舞曲,轻轻地叩击着晓生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