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一束光射进乔子昊的眼睛时,他慢慢提起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子。
阙佳芸躺在他面前,闭着眼,均匀地呼吸着。
他右手垫着脑袋,定定地看着睡在自己右侧的她。她侧着身,左手枕着头部,身上披着自己的西装外套,隐约显现出身体的曲线。发丝随着她的脸庞铺出好看的弧度,一双柳眉顺着延展,眼睫毛有序地排着,高高的鼻梁下是一双精致而润泽的双唇。
海风停下了,海面波澜不惊,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他撑了撑身体,稍稍靠前,再慢慢地靠前……
还差一厘米,他的双唇就要贴上她的双唇了……
他半闭着眼,压着心跳的躁动,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往前靠着……
忽而睫毛轻颤,阙佳芸稍稍挪动了一下,他立马速翻了身。
清晨的阳光洒在米白色的沙滩上,洒在他们身上。
阙佳芸慢慢张开双眼,见乔子昊背对着自己睡着。她撑着被压得发麻的左手,缓缓坐起来,乔子昊的外套从她身上滑落。
几只鸟儿落在海岸线上,海水微微冲刷,鸟儿又飞走了。
乔子昊紧紧地闭眼锁眉,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用拳头捂着狂跳的胸口。直到调整好心跳的速率,他才转身坐起来,看着阙佳芸。她的右手正揉着左肩,扭了扭头。乔子昊阳光而又温柔地笑着问:“醒了?”
阙佳芸对上他双眼,微笑着点点头:“嗯。”
乔子昊伸了个懒腰,呼气说:“哎呀,可惜错过了日出啊……”
他扫视了一下,青色的天空,平静如镜的大海,轻飘飘的浮云,很美,像他身旁的女子一样,很美。他再看看阙佳芸,右手搭上她的肩:“好兄弟,谢谢你陪我。”
阙佳芸先是一颤,再是一笑。
时光不语,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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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乔子昊洗去身上的尘埃后,一下子摊到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好像空气里都是糖果的味道。
乔子轩敲门进房,他马上坐了起来,叫了一声“哥”。
乔子轩捧着一个迪士尼城堡模型,放在乔子昊的床头桌,说:“下周佳芸生日时,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她,说是你送的就行。”
乔子昊瞪大了眼睛,看着哥哥亲手制作的城堡模型,不可置信地问:“迪士尼?她喜欢迪士尼?”
乔子轩不置可否,只是没有表情的脸上稍稍变得温柔。
“呵”的一声,乔子昊笑着扬起头,嘲笑说:“什么13岁,根本就是3岁,呵!”
乔子轩稍稍压了一下深褐色的双眼。
乔子昊打趣哥哥,略为调皮地问:“哥,你让我借花献佛,就不怕把火烧到我身上,殃及无辜啊?”
乔子轩认真地凝视乔子昊,乔子昊被盯着心里发麻,心虚一般,眼珠不自觉往右上方看。乔子轩冷笑了一声,便走了。
看着这块冰山走出房门,乔子昊不解地想,哥哥这么冷,佳芸以前都是怎么忍受的?
想着想着,空气的味道由甜变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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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佳芸生日当天是周末,张阳安排了和她一起去欢乐谷,宫雨因出差,遗憾地错过了。乔子昊听说后啼笑皆非,却也说要加入。
S市的欢乐谷,总是人潮涌动,幸好这天温度尚可,伴着清风,才不至于站着也大汗淋漓。
集中的时候,乔子昊见到张阳就问:“考虑得怎么样?”
张阳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估计还是先为五斗米折腰吧。”
“不是为了五斗米吧?”乔子昊笑,叹了口气,“虽然我也猜到了结果,但就是想试试。”
张阳也笑:“情圣的想法,果然不一般。”
乔子昊挑眉凝视张阳,笑着“哼”了一声,说:“她对你还真是知无不言啊!”
“怎么?羡慕嫉妒恨啊?”张阳略带嚣张地挑衅。
乔子昊转头,用不屑的语气反击:“切,够不着,我不是我哥。”
看乔子昊全无芥蒂,张阳表示欣赏,补充说明:“她是觉得自己之前误会你了,心里过意不去。”
乔子昊开心地露齿而笑,有好看的酒窝,好像得到阙佳芸的认可,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今天天气真是好!
张阳继续说:“虽然无缘成为战友,但如果有什么帮得上忙,或需要我牵线的,尽管开口。”
乔子昊爽朗地回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远处,刚达到不久的阙佳芸歪着头,看着两名一米八二的男子,身材高挑,倜傥洒脱,一个大方帅气,一个阳光开朗,都是同类型的人,就那样对笑着。
她依旧觉得他们的友谊发展得莫名其妙,但她很羡慕。
如果自己生来为男,也许她和他,会是一辈子的铁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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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人山人海的欢乐谷,张阳先跟阙佳芸说:“秋羽给你的礼物到了,在我车上,到时候你别忘了拿。”
阙佳芸兴奋地点点头,提到秋羽姐,她有种小女孩对姐姐、对妈妈的依赖。
“我说你这样子就是被她惯的,你都多大的人了,她还送公仔给你,幼稚!”
一时间阙佳芸没明白张阳是在抨击秋羽姐还是嘲笑自己,但她不服气地瞅着张阳。
乔子昊却反笑:“哈哈,那你不也带她来这3岁小孩玩的游乐园,简直就是一丘之貉嘛。”
阙佳芸皱着眉转过头,不服气地问:“你什么时候听说3岁小孩可以来欢乐谷?”
乔子昊低下身,把脸庞凑到她面前,眼角略带狡黠,嘲弄她说:“小妹妹,我说你是连三个180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幼儿园级别,不对吗?”
瞬间满脸黑线尽显,阙佳芸扁着嘴转过头,不搭理乔子昊。
乔子昊像是很意外,挑着眉笑:“诶?看来是知道啊,不错不错,晋级到小学了。”
张阳捧腹大笑,搭着阙佳芸的肩说:“哈哈,终于有人来治你了。”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两个一米八二的男子,夹着一个一米六六的女子,在游乐场内欢快地玩耍。一路上,张阳在阙佳芸身旁时,都习惯性地搭着她的肩,而乔子昊则插着裤袋,跟着他们走来走去。
他们乘过山车、坐太空船,进鬼屋,打水仗,乐此不疲。
乔子昊发现今天的阙佳芸格外开心,甚至有种孩童般的天真烂漫,他忽然明白了张阳的用意。
他不知道哥哥消失的那段时间,张阳和阙佳芸还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很佩服这个男人,换了自己,也未必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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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完4D电影离场时,人流把他们三个人挤得有点分散。
并不宽阔的通道里,阙佳芸被挤得东歪西倒,张阳正想拨开人群,靠过来拉着她,一双手从后方扶上了阙佳芸双肩,轻轻拉拢着她,再推着她前进。
阙佳芸心里轻颤,半偏着头。眼前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没有看到乔子昊。但她感觉到了乔子昊手心的热度,感到了他在自己身后的温度,还有那萦在鼻尖的薰衣草香。
张阳随着人流走动,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这一幕。
等他们三个人都从人流中挤出来,乔子昊把手放下。阙佳芸侧过身对乔子昊点了点头,就像是在羞涩地致谢,乔子昊对她抿嘴一笑。
见此情景,张阳压了压眉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搭上阙佳芸肩膀,笑着说:“走吧,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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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玩了一整天,华灯已上,他们吃了晚饭便离开欢乐谷。
张阳正要带阙佳芸上车,送她回家,乔子昊抢着说由他来送,暗暗对张阳说了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张阳瞟了一下笑容满面的乔子昊,又瞧瞧一脸无知的阙佳芸,无奈地摇摇头,把何秋羽寄来的一套迪士尼公主玩偶交给阙佳芸,就开车走了。
乔子昊带阙佳芸来到上次的海滩。原来这片海滩是影楼外景,叫幸福海岸,只有拍摄的时候才有人进入,怪不得平常不见人。乔子昊和影楼老板相熟,就拿了通行证出入。
他让阙佳芸先在车上听歌等候。阙佳芸打开手机,播放《Air》的音乐集,手里拿着秋羽姐送的六个公仔——白雪公主、灰姑娘、睡美人、小美人鱼、贝尔、茉莉,开心地笑着。音乐放出《夏影》,她随着韵律想象——仲夏之夜的兴华运动场,在举办篝火晚会,六位公主和她们的王子,成双成对,随着乐曲翩跹起舞。她在等着,等着她的王子……
怎么突然有这种想象了?她自嘲,张阳说得对,她真是幼稚!
等着等着,等到月亮完全升起的时候,乔子昊带着阙佳芸,走向海岸。
今晚无风,夜幕笼罩下的大海,一片安详宁静。99枚香薰蜡烛在沙滩上摆成生日蛋糕的形状,橙黄的烛光给漆黑的夜晚添上了一层暖暖的温度。蛋糕的不远处,三脚架立着一台单反相机。
跳跃的烛火似乎能让时间变慢,阙佳芸呆呆地站着,心跳的速率好像也减慢了,她缓缓扫视沙滩上的香薰蜡烛,烛光烘托着她意外的脸庞,就像小时候看天上的烟花,绚烂绽放一刻的那种感觉,她满心惊喜,却不懂得表达。
乔子昊柔声对她说:“你到这儿来。”然后轻轻推着她肩膀,让她站在蜡烛蛋糕的中央。回身跑到相机背后,示意阙佳芸看镜头。
阙佳芸反应迟钝地冁然而笑,等待已久的昙花在心里绽放,惊喜而激动,笑眼弯弯,梨涡浅浅,有种少女的萌动。
拍了几张之后,乔子昊让阙佳芸先原地站着,他调试了一下相机,然后跑到阙佳芸身后,打开手机的灯光,在画一些什么线条。
阙佳芸扭过身,看着乔子昊,看着他兴奋而稚气地挥动着手机,往左边伸出收回,又往右边伸出收回,心里有种道不明的感觉,像吃了加了蜜糖的盐巴,不知如何形容。
乔子昊停下手,迅速跑回相机后,示意阙佳芸做出祈祷的姿势。
阙佳芸像是断了某根弦,反应再次迟钝,好一会儿那根弦才接上。她按照乔子昊的指示,闭上眼,双手合十,放于胸前,感动地微笑。
“可以了。”几秒之后,乔子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对阙佳芸喊道。
阙佳芸睁开双眼,从蛋糕中走出,走到相机后。
“生日快乐!”乔子昊祝福她,把相机轻轻转过去给阙佳芸看。
阙佳芸看到照片的瞬间惊喜地轻“哇”了一声。
刚刚拍下的那张照片,阙佳芸站在如珍珠般的明月之下,脚下被橘黄色的光点围绕着,身后长出一双洁白的翅膀,发着光,她双手合十,就像天使刚降落在凡间,为世人祈福。
微亮的烛光前,阙佳芸喜出外望地对着照片目不转睛,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乔子昊,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笑容,温柔而幸福地笑了。
片刻后,阙佳芸站直了身子,转向乔子昊,抬头对上乔子昊满眼的柔情。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她又低下眼,感动地,有些羞涩地,笑着说:“谢谢你!我……很感动,也很喜欢……谢谢你的礼物!”
乔子昊依旧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眨了眨眼,点了点头,被一片橘黄色的火光温暖了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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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阙佳芸楼下,乔子昊在她下车前,说:“还有一件。”随后从后座拿出一个方盒递给阙佳芸。
阙佳芸有点迷茫,打开包装纸,脸上僵了一阵。她呆呆地盯着迪士尼城堡模型,无言静默了数秒,才缓缓问:“这……是你……自己做的?”
乔子昊抿着嘴摇摇头,说:“不是,现成的。”他注意看着阙佳芸脸上的变化。
阙佳芸把城堡模型往脸上凑,小心翼翼地转动着,她把每一块零件都仔仔细细地看了遍。当看到一片细小的零件上有个模糊的小标志,她轻蹙了一下眉,盯着这块安装反了的零件,看了很久很久。也许有那么一刻钟,她的思绪飘远了。渐渐的,心里有股温泉缓缓淌过,有种苦涩的幸福,她不经意地改变了嘴角的弧度。
她脸上的神情,被乔子昊全收入眼底。
她转头对乔子昊轻轻地说:“谢谢你,也帮我……谢谢这个……”阙佳芸的头向手中的城堡侧了侧,发丝顺着搁在透明方盒上,含着泪光,微笑着。
乔子昊低眉,眨了眨眼,笑着点头。
下车前,阙佳芸再转头,笑着对乔子昊说:“这是我24年来最感动的一个生日,谢谢你们!”
车窗外繁星满天,乔子昊看着阙佳芸离去的背影,有一种酸涩的甜蜜,溢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