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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日本历史上流传着不少名刀的传说,像春雨、长船、菊一文字、鬼切、天之丛云等等,它们各具特色、各擅胜场,但若论邪气与锋锐,当首推妖刀村正!

日本刀按照刀刃的长度,分为超长刀、长刀、小太刀和短刀。其中,超长刀因为太长,不便于携带和战斗,现在已经不常见。流传下来的几乎都是长刀和小太刀。长刀是武士的主战兵器,而小太刀亦称“胁差”,用于剖腹、巷战和暗杀。

村正,长刀,刃长七十三点三二公分,斩切能力出类拔萃,是全日本最锋利的刀,也是最有名的刀!它的来历极具传奇色彩。

相传镰仓末期,名刀匠冈崎正宗为选择接班人,指令座下三大弟子村正、正近、贞宗,在二十一日内各自锻造一把宝刀,谁的刀最锋利,就由谁来继承衣钵。三大高足日夜不停,将自身水准发挥到极限,铸出了三把寒光凛冽、锐气满天的宝刀,表面上看起来不分轩轾。

冈崎正宗逐一审视、细细观察完三把刀,一言不发,指定贞宗继位。性格偏激的村正见师父如此快速地指定了继承者,心中不服,便要求开刃试刀。正宗于是带着三位弟子来到河边,将铸成的刀插在流动的水里,刀刃面向上流。上流不断地有树叶、稻草漂下,流过刀身。如果刀刃足够锋利,叶子、稻草就会被顺势划切而开。

当树叶稻草流经正近的刀时,虽被划断,却藕断丝连,并不利索;流至贞宗的刀时,只轻轻一下,就被一切为二,随波而去。可是,触及村正的刀时,虽然也被极快地一分为二,但这把刀似乎具有生命般,将叶片稻草紧紧吸住,令它们无法漂走,而是围着刀身团团打转,如同被妖法缠住一样!

冈崎正宗指着水中的刀,对三个徒弟说:“刀匠理想中的名刀,目的并非只在锋利。短刃护身、长刀护国,这才是刀剑真正的使命。正近的刀,拖泥带水,护身尚且不能,怎能保国?村正的刀充满妖气且失去美感,一刀既出,不沾鲜血誓不回。不但不能保国,恐怕反而祸国,只能称之为妖刀;唯有贞宗的刀,磊落干脆,必要时抽刀断水,连水势都可断流,方可视为名刀。”

就这样,村正刀在一代铸剑大师的不祥评语下诞生了。它出世后,不但杀人无数,还有噬主的特性,据说武士只要手持村正便会入魔,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如果持刀人本身的正气不足以震慑住村正刀,就会反受其害,轻则断指、重则死于非命!不过一旦制服了村正,持之即可所向披靡。到了战国时代,此刀辗转流传到松平(德川)家,更令德川家饱受噩梦缠绕,被视为“在德川家作祟的不吉象征”而名动后世。种种遭际,果真应验了“妖刀”之论。

当德川家还用着三河地区的“松平”姓氏时,德川家康的祖父松平清康在天文四年(1535),与尾张之虎织田信秀(织田信长之父)作战。松平家的家臣阿部弥七郎临阵背叛,用村正刀将松平清康斩死——从右肩一直劈到左腹,肚破肠流、死状极惨。可想而知村正的锋利程度。

接着遭遇村正惨祸的,是家康的父亲松平广忠。松平广忠在父亲清康死后,努力收拾残局,为了维持飘摇的政权,不得不投靠当时强大的今川氏,在其羽翼庇佑下继续对抗织田氏。天文十八年(1549),织田氏买通了松平家臣岩松八弥,用村正刀暗杀了松平广忠。广忠死时才24岁,是个短命英杰。

而村正刀与德川家族纠葛的第三起命案,则是德川家康一生最大的痛楚,因为被害人是他最为至爱的长子德川信康。

这事起因于两个女人间的战争,她们一个是德川家康的正室筑山殿,另一个是信康的老婆德姬。事情说白了无非就是婆媳不和,要是放在普通人家,顶多也就是拌拌嘴,可由于德姬是霸王织田信长之女,来头很大,才酿成了血案。

筑山殿是家康在今川氏作人质时,被迫迎娶的。此女年长家康十岁,生性傲慢,仗着娘家今川氏的势力,不把家康放在眼里,所以两人感情基础薄弱,一直不和。长男信康是筑山殿所生,从小武勇过人,仪表不凡,深得家康疼爱。织田信长为了巩固与德川家的联盟,将自己的女儿德姬许配给信康,婚后两人感情融洽。不料筑山殿因为织田信长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桶狭间之战,今川氏亡于信长),遂百般设计,挑拨离间小俩口的感情,甚至还强迫信康迎娶武田家的女儿为侧室。信康受了蛊惑,慢慢地对德姬疏远起来。

德姬气恼不过,就一状告到了父亲信长那儿,还洋洋洒洒地列了信康母子十大罪状,其中最要命的,说信康母子俩与武田家密谋对信长不利。其他罪名先不说,光这一条通敌之罪,就足以置人于死地。织田信长立即下达了处死信康母子的命令,德川家康虽然百般解释,仍无济于事,最后迫于信长强权,不得不违心接受了这一命令。

天正七年(1579),德川信康在二俣城剖腹。剖腹是日本武士存其忠节的死法,需要极大的勇气。剖腹后不会立即死亡,会看到自己的血液和内脏流出体外。所以旁边要有人帮忙快速斩头,刀挥头断,使剖腹者立毙,不用忍受极大的痛楚。此人称为“介错”。

给信康担任介错的是服部半蔵,检视官是天方通纲。当信康握刀刺入腹中时,在旁的服部半蔵早已泣不成声,他勉强出手,却因手腕颤抖,误砍了信康的肩膀,本就十分痛苦的信康,又加上肩膀上这一刀,痛得呼天抢地。通纲见半藏无法下手,只好拔刀相助,结束了信康的性命。

事后,两人向家康哭报信康剖腹的情形。泪流不止的家康突然询问通纲介错时用的是什么刀,通纲答说村正刀。家康闻言如晴天霹雳,脸色立变。祖父、父亲、儿子,恶梦般的一幕幕血腥惨剧,竟然全都与村正有关!

泛着深冷寒光的嗜血妖刀,在漆黑的夜里幽咽悲鸣,锋利地噬啮诅咒着德川家,令家族饱尝血光之灾。这一切让家康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痛恨。他回想起自己在幼年时,也曾被村正刀割伤过小指,不由得心有余悸,深怕自身也死于村正刀下。此时,家康已动了禁毁村正的念头,无奈当时他还只是个小诸侯,没有能力做到,只好暂且将此事搁下。

时光流逝,到了庆长五年(1600),德川家康已经是天下头号实权人物。这一年,他发动了关原合战,战阵中,织田长孝误伤了家康的小指,此指正是当年被村正割伤的那一指,更巧的是,织田长孝所持的,恰恰也是村正刀!

种种挥之不去的惨痛阴影和血光之灾,令不信天命不敬鬼神的家康,也不由不认定村正刀是破坏德川家的不祥之物!当时,制造村正刀的技艺,已经由居住在伊势桑名的锻刀工房继承,他们锻造出的长刀、短刃,一律刻上“村正”的刀铭,跟现代的商标一样。并且按照出产年代,分为第一代到第三代,所以世上流传的村正刀很多。家康对此颁布严令,通告全国销毁所有刻有“村正”刀铭的刀,违者将视为藐视幕府、对德川家有异心,以大不敬罪满门抄斩。

家康禁刀后,村正就成了德川政权的一大禁忌,妖刀的说法也随之广泛化。从此村正刀步入了黑暗的命运,若不是被当场销毁,就是被改凿刀铭。只有极少数的村正刀,靠着少数武士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才得以保存下来。不过,与德川家有仇的人依然爱用村正刀,心存反意的福岛正则、真田幸村、岛津义弘等人,都在秘密藏村正。到了江户末期,不少倒幕派人士故意把自己的配刀刻上“村正”的刀铭,以示坚决倒幕,希望能亲手用村正斩了幕府将军。只可惜村正并没有因此而取回一代名刀应得的地位,幕末的混乱局面,让它不断被当成暗杀的工具,依然血债满身。因此,妖刀村正的印象直到今天还根深蒂固地存在于种种离奇的传说中!

现存的真品村正极为稀少,以第三代的“妙法村正”最为有名。此刀刀身刻龙,剑刃部分刻有“妙法莲华经”的文字,与日莲宗有着很深的渊源,是藏家眼中的珍品。

刀工村正

村正作为刀工的姓名正式登场是在室町中期,而且作为刀铭也使用了约一百年左右。显然可以看出村正并不是某一个刀工的名字,这个也可以通过现存的村正刀的外形和刀铭上分辨出来。就现在得到的资料而言,至少有三个(三代)伊势的刀工的通名叫村正。据考证,初代称左卫门尉,是伊势桑名人,现存由他制作的村正刀最早的一把是文龟元年(1501年)打制的,而且这把现在最古的村正刀上还有“势州桑名住右卫门尉藤原村正”的长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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