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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日本境内据说有四百到六百种妖怪,形形色色,构成了日本鬼怪文化丰富的内涵。究其源头与分类,是从中国道家撷劝物久成精”的概念,造就了自然界各种动物或植物妖怪。还有因魂灵附着在物体上而成妖者,称之为“付丧神”,如破碗、杯盘、油灯、纸伞等皆可祟人。这些妖怪加起来,就构成了“百鬼”。它们主要可分为山海之怪、家居建筑之怪、器具之怪、动植物之怪、人里之怪、都市传说之怪等类别。

一些比较重要的妖怪,笔者已经做了单独的章节介绍,现在,就让我们集中瞧瞧百鬼里的其他妖怪。

8、细数百鬼——女妖篇

关键词:青行灯/骨女/产女/雨女/鬼一口/溺之女/白粉婆/文车妖妃/二口女/后神/百目妖/飞縁魔/古库里婆/哭女/笑女/毛倡妓/朱盆/高女/络新妇

①青行灯

青行灯这种妖怪,本无实体,因此外貌变幻不一,通常是以年轻女子的形象出现。她手提一盏青色灯笼,幽碧的灯光照得脸上惨白一片;长发披散,神情木然,双眼突出却无神,全身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青行灯白天在冥界门口徘徊,一到夜里,就飘浮在地面上,到处寻找进行“百物语游戏”的人,用青灯吸取他们的魂魄。她手中的那盏纱制青灯,其实就是招魂灯,系以“魔界之竹”为灯柄,灯笼中散发出柔和但十分明亮的青绿色光芒。夜晚时,青光幽幽地跳动着,映得人眉目皆碧。

而所谓“百物语游戏”,就是半夜里一群朋友一律身穿青衣,齐聚在同一间暗室里,点起一百根白蜡烛,以青纸覆盖罩座灯口,大家轮流说一个诡异的故事,感受恐怖的气氛。讲完一件故事的人,就起身吹灭一根蜡烛,接着从镜中照一下自己的脸回到原位,然后换下一位讲。据说,当第一百根蜡烛熄灭时,青行灯就会出现,用青灯吸走第一百个讲故事者的魂魄。青灯在积存万人灵力后,便能转化为真正的魔灯。

所以说故事的人都会十分警惕,时刻默记着次序数字,绝不能把自己变成最后一个。因此往往在说完第九十九个怪谈后,大家都敛口不语,剩下最后一根蜡烛就让它继续点着,大家围坐在一起等待破晓。太阳出来就安全了,然后各自解散回家。“百物语游戏”其实是一种民间文艺的传播方式,许多好玩有趣的妖怪故事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口耳相传,并且被有心者用文字记录下来,成了日本妖怪文化的滥觞。

②骨女

生时被人欺辱、蹂躏、抛弃的女子,愤恨而死后,凭着那股执念驱动着自己的骨骸重新回到人世,化为厉鬼向人索命,这就是“骨女”(ほねおんな)。

顾名思义,骨女就是完全的一副骷髅模样的骨架女妖,但平时她会以人皮掩饰自己的真面目。骨女原见于小泉八云的作品里:有个叫十郎的人,因忍受不了贫穷的生活和妻子离了婚,与一位有钱有地位的小姐结婚并做了官。但新的生活越来越让十郎厌倦,他怀念起整日在家织布的贤妻。数年后,十郎在一个夜晚回到家中,妻子没有一点怪罪他的意思,反而殷勤地接待了他,这令十郎激动得热泪盈眶。但他的邻居却看到了极其惊骇的一幕,与十郎相拥的,竟是一具黑发骷髅……其实十郎的妻子早已饥寒交迫而死,但等待丈夫的意志、对爱人的眷恋,使她化为骨女,以骨骸之形继续守候着她的丈夫。

虽然躯壳死去,却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某种执念;即使肉体腐朽了,灵魂依然附着于冰冷的白骨上。因为只剩下一堆骨头,所以骨女会用人皮来伪装自己,平时的仪态是一位穿着露肩长襦袢的妖艳美女,以自身妖艳的姿色引诱男人。 必要时,她还会特意露出部分白骨惊吓恶人。

尽管骨女的杀气和怨念都很重,但她只对那些薄幸不良的男性进行报复,而不会去伤害无辜善良的人。有些骨女情深意重,甚至还会回到生前的爱人身旁。在爱情催化的作用下,骨女在爱人眼里仍旧是生前的容貌和声音,但在周围的人看来,便是一堆白骨和活人依偎在一起,相当可怖。

③产女

在古日本的很多地方,产妇因难产死去时,引婆会剖开产妇的腹部,取出婴儿,然后让产妇抱着婴儿下葬。产女(うぶめ)就是死于难产的妇人,又名姑获鸟、夜行游女、忧妇女鸟。由于尚未见到孩子便已死去,身为人母的执念历久不散,使她化作了妖怪。

这位在日本小说家京极夏彦的《姑获鸟之夏》里大出风头的女妖,一般以下半身染满鲜血的妇人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她能够吸取人的魂魄,所居住的地方充满青白色的磷火,常在夜晚出来活动,披上羽毛即变成姑获鸟,脱下羽毛就化作妇人。姑获鸟是一种类似于青鹭的鸟。

产女由于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最喜欢夺人之子为己子。据《天中记》记载:如果哪个有婴儿的家庭,夜晚忘记收回晾晒的婴儿衣服的话,一旦被产女发现,就会在上面留下两滴血作为记号,然后趁大人不备,掠走这家的婴儿。不过产女非常怕狗,如果家里有养狗,她就无法下手。

产女每掠得一个婴儿,都会抱出来夜游。她怀抱里婴儿的啼哭声,哇哇哇,化成了姑获鸟的叫声。此时,她原先秀美的脸上交织着迷茫、痛苦、悲伤、怨恨等复杂的表情。透过这些表情,人们可以看到,其实,她只不过一个想多陪陪孩子的可怜母亲罢了。

产女如在途中遇到行人,会拜托他们帮自己抱抱孩子。然而这个孩子却似岩石般沉重——不过如果能够坚持抱住的话,就能遇到幸运的事情。在《今昔物语》中,卜部季武随源赖光到美浓去,在途中便遇到了产女。产女以为季武可欺,就请他抱抱自己的孩子,季武一接过婴孩,立时觉得重如铁石,但他毕竟是赖光四天王之一,一声不吭,咬紧牙关抱着婴孩大步向前走。产女这才知道季武的厉害,哀求他归还孩子,赖光毫不理睬,带着婴孩回到驻地,细看时,襁褓之中只剩下了三片金叶子。

④雨女

中国巫山的神女有着呼风唤雨的本领,日本的“雨女”(あめおんな)也具有这种能力。由于雨是大自然的恩惠,农业时代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雨女的地位比一般妖怪高级。雨天,一个女子立在雨中,如果有男子向她微笑,殷勤示意与她共用一把伞的话,那她就会永远跟着他。此后,该男子就会一直生活在潮湿的环境中,不久即死去。因为普通人根本难以抵挡雨女带来的如此重的湿气。

⑤鬼一口

在恶鬼的头部,长长舌头的前端,长着一个美女,这就是“鬼一口”(おにひとくち)。美女其实是鬼首的诱饵,装出快要被鬼的大嘴吞噬的惨状,引诱人来救她,然后一口把人吃掉。

⑥溺之女

溺之女专门出现在温泉旅馆里,以色相勾引男人。如果你在浴池里看见一个不明来历的美女在泡澡,千万别以为有了什么艳遇,也不要贸然靠近。她一站起来,你就会骇异地发现,她浸在水里的下半身全是白骨!

⑦白粉婆

青楼女子所供奉的神祇里,有一位爱搽红粉的脂粉仙娘,白粉婆(おしろいばばあ)就是脂粉仙娘的侍女。传说她脸庞苍白、毫无血色,喜欢穿一身雪白的和服,头顶大散手拿拐杖和化妆盒,平时总以和蔼可亲的老婆婆面目出现。

当容貌姣好、没有化妆的素颜美女,在路上不巧遇见白粉婆时,白粉婆便会从化妆盒中取出自制的白粉(类似胭脂的化妆品),称此粉能让女子更加白皙漂亮,欺骗美女们涂抹。用了这种白粉的美女,整张面皮会在瞬间脱落下来,轻易地失去了美貌。而年老的白粉婆就将美少女的面皮收为己用。

⑧文车妖妃

文车妖妃(ふぐるまようき)本是一名艺伎,美艳无比、色艺双绝,十七岁时被成明亲王所宠幸。后来成明亲王即位,即村上天皇,文车也跟着水涨船高,入宫成为天皇的宠妃。

当时,村上天皇的皇后是权臣藤原师辅的女儿安子,安子借助娘家的势力,频频干预朝政,天皇也拿她无可奈何。藤原家族一直想立安子的儿子为皇太子,村上天皇也希望能早得子嗣。但天不遂人愿,不但安子的肚皮不见鼓,后宫诸多佳丽也无一人怀有皇种。因此,谁能诞下第一皇子便成为宫廷上下最为关注的事情。

备受宠爱的文车妃就在这时有了身孕,并顺利地产下了第一位皇子。天皇喜慰万分,但宫里却议论纷纷,认为艺伎之子要是成了储君,真是莫大的笑话。惊怒交集的安子更是妒忌非常,她联合娘家人,设计陷害并幽禁了文车妃,还把尚未满月的小皇子残忍地杀害,将尸身喂了狗。软弱的村上天皇面对安子的淫威,竟然不敢说半个不字。

文车妃因此而疯癫,她精神恍惚、痴痴呆呆,口中反复念叨着儿子的名字。美丽的容颜憔悴了,盛开的花朵枯萎了,三年后,文车妃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她临死前用鲜血写下恶毒的咒文,切齿诅咒卑鄙的安子。失去意识的那个短暂瞬间,她积郁的怒气喷薄而出,化作燃尽一切的火焰,灵魂就在这崩裂而绝望的红光中,渐渐湮没在一片苍茫中。

此后,村上天皇又有了一个儿子——广平亲王,但广平在幼年就夭折了。紧接着,天皇的妃子、其他皇子接二连三地死亡,同时宫内还发生了许多怪异之事,人们都说是文车妖妃在作祟。天皇请来阴阳师驱邪,暂时保住了后宫的安宁。然而文车妖妃的诅咒并没有消失,960年,皇宫突然大火,整个皇宫被烧为白地,甚至连象征天皇的神器也化为乌有。

安子后来也有了自己的儿子,她虽然苦心孤诣,将儿子立为储君,但太子却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病,即位后只做了两年天皇(即冷泉天皇,967-969年在位),就不得不退位。他一辈子疯疯癫癫,受尽宫廷小人的白眼。据说这也是受文车妖妃诅咒之故。

⑨二口女

二口女(ふたくちおんな),是被饥饿而死的婴儿所附身的女性。她的特征是在后颈出现了一张嘴巴,这张嘴比脸部的嘴巴大许多,而且很会吃东西,一口就能吞下一个人一天吃的份量。平时这张嘴被头发遮盖住,当没有人面前又有食物的时候,二口女就把头发变成蛇一样的触手,拿起食物,张开后颈的嘴巴,大口大口地吞食。

传说,千叶县有个男子,中年丧偶,续娶了一个心地很坏的女人。这个后母只疼爱自己亲生的孩子,对前妻留下的孩子百般刻薄虐待,连饭也不给吃,可怜的孩子衣食无着,被凄惨地活活饿死。

这个孩子死后的第四十九天,他的父亲砍柴回来,手里的斧头不小心划伤了后妻的后颈,他们慌忙请医师包扎,奇怪的是这个伤口怎么也无法愈合,慢慢地,竟然变成了一张嘴的模样。更令人吃惊的是,嘴里连舌头和牙齿都有。只要把食物放进去,伤口就会变得丝毫不疼,可一旦停止吃食,伤口又会创痛不已。后妻没办法,只有不停地吃啊吃,边吃还边对着空气不自觉地喊着“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切变故,都是因为她被饿死的前妻之子附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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