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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猫有九命——猫妖

猫,神秘、妖异、蛊惑、柔媚、可爱,它属于高低错落的屋檐和漆黑的月夜,属于永远不羁的生活。人类与它是如此亲密接近,却又如此遥远陌生。即使你将它搂入怀中,也永远无法靠近它的心灵。而猫在日本,更是被视为最具灵气的诡异动物。

日本原来是没有猫的,奈良时代,为了避免老鼠肆虐,咬坏那些好不容易从中国传来的佛经,猫也跟随佛经被引进日本。有了猫守护典籍,老鼠才不敢猖獗。有关猫的文献记载,最早出现在《日本灵异记》,描述一只猫死后产下的胎儿竟然变成人的故事。从平安时代开始,猫被当作宠物饲养,因此在女性文学《枕草子》及《源氏物语》里都有出现猫的踪影。

当时只有少数富人和猎人才养得起狗,但养猫的人则不分贫富贵贱,几乎遍布社会的各个阶层。饲养在家中的猫,虽然似乎更贴近人的生活,与人的距离更为亲近,但是猫的瞳孔为了吸收更多光线,在白天和夜晚,会有缩孝放大的微妙变化,还有它的表情和动作,经常给人一种神秘乃至邪恶的感觉。猫也不像狗儿那么容易被驯服,不管是家猫还是流浪猫,一旦遇到危险,或是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就会受到本能的驱使,显露出残暴的野性,教人不敢掉以轻心。

此外,猫眼有一种催眠师般的诱惑,色彩斑斓、如有魂魄的钻石把阳光折射成利剑,穿透人类的身体。猫的身体光滑如绸缎,皮毛下深藏着不可捉摸的骨骼;它们的腰肢是如此柔软脆弱却又拥有诡异的力量;猫的叫声充满了疯狂、野性和蚀骨的勾魂;猫的爪子深藏在肉垫之中,悄然而至,又瞬间消失,只在人们的脖颈上留下鲜血淋漓的记忆。因此,猫逐渐被看成是充满了妖气的动物,而后又演化为不祥的先兆、恐怖的意象。猫妖也就正式跃上了灵异奇谭的大舞台。

不管什么国家,传统的观念都认为,动植物活得太久,就会“成精”,猫妖的由来也一样。据说猫有九条命,当猫活了九年后,就会长出一条尾巴;而后每九年长一条,一直会长九条。有了九条的猫再过九年,即可化成人形。这类猫精在中国叫“九命猫妖”,在日本则称为“猫又”(ねこまた)。

一般能从普通的猫进化为猫妖的,都是具有十年岁数以上的老猫,通常以老太婆的形象显现。其最明显的特征是尾巴在末端分叉成两股,所以猫妖又名“猫又”。妖力越大,分叉就越明显。猫又的身体大约是人类体型的一倍,更大只的猫又甚至可以长得像小牛一般。

越老的猫妖体魄越强壮,而长有翅膀的黑天使大猫妖,则是猫妖中的极品。它原是死神的宠物,后来私自越过三界之门逃到人间界,以吸食死人灵魂为乐。它可以随意召唤死者的灵魂为自己战斗,并且从冥界召唤魔物。在猫妖群中,是最可怖最诡秘的存在。

碰见了猫妖可不是什么好事,它是非常凶残的,会利用不逊色于猛犬的凌厉牙齿,将招惹它的生物撕裂粉碎后吃掉。另外,它还会乔装为美女或老太婆来欺骗路人,不过前提是它已经吃掉了所要变为对象的那个人。具有可怕魔力的猫妖,在吃早饭之前,会以人声说话,在将人吃掉后,变成此人的肉体伺机寻找下一个猎物。猫妖吃人的原因是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和灵力,

有很多子女不在身边的老年人,喜欢养猫作伴,但猫妖会对自己年迈的主人下毒手。所以,为了防止老猫变成猫妖,便要在它还是仔猫时把尾端切掉,只留下短短的根部,这样一来,就不怕到时候猫尾分叉,变成猫妖在家中作祟了。

猫妖既有了人的面孔、人的身形,便能感知人类内心的想法。通常猫妖只攻击它怨恨的人。但是如果遇到性情凶狠、手段残暴的猫精,只要一看到人,就会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加以伤害。传说中也有善良的猫妖,常 变成少女模样亲近人类,当然性格也是很温顺的,平日喜欢吃鱼,身体轻盈,喜欢偎依人类,但却常 被人伤害。

猫妖最恐怖的一面,应该还是尸变。不管在东方还是西方,都有被猫爬过的尸体或坟墓会发生尸变的忌讳。日本民间更是咸信一旦猫从棺材上跳过,死人就会复活。为了避免猫和死者有所接触,会在死者的枕边放一把刀。这其实是老年人为了防止儿孙不孝而编撰的。民间有为逝去的人守灵的传统,但如果遇上不孝子孙,把老人的棺材灵位丢在一边不管不问,守灵之处也无人搭理,连猫都跳到棺材上了,前人就会尸变,跳出棺材教训自己的不孝子孙。这个民间传说其实是为了警示后人而流传下来的一个善意的故事,只是在流传过程中被越传越玄乎了。

当猫妖进行尸变时,会绑着头巾,用后脚站立,一边跳着舞一边将尸体盗走,所以举行葬礼之前,日本人会把猫寄在邻居家,或者关进自家的储藏室,等到仪式结束才放出来。另外,日本人还认为走在路上,如果看见猫从路旁横越而过,会走霉运;如果不小心杀掉猫,也会招来横祸。足见东西方对于猫的恐惧心理,几乎如出一辙。

★猫骚动事件

猫是一种相当执着的动物,民间流传着无数猫妖攻击人类的传闻,尤其是镰仓时代以后,藤原定家的《名月记》与吉田兼好的《徒然草》所记载的怪猫骚动事件最有名。当然,猫幻化成人后,虽然有的猫妖会危害人类,但有的猫妖也会帮助人类。所以猫在民间故事里的角色,大致分成“猫骚动”(报仇)与“猫报恩”两大类型。

大正时代,著名剧作家鹤屋南北有一天看到他所饲养的猫蹲在一幅杀生石的锦绘旁,突然灵感乍现,一气呵成写出了著名的《冈崎猫骚动》的狂言剧本,成为怪猫物语的滥觞。

随后,猫骚动的代表故事“锅岛猫骚动”,也被濑川如皋改编为剧本《花野嵯峨猫魔稿》公开上演,轰动一时。

故事发生在江户时代,那时候各藩的藩主都要遵守德川家康留下的规矩,轮流到江户城里当值。佐贺第二代藩主锅岛光茂,很喜欢围棋。他在江户当值时,有一天,和家臣龙造寺又八郎下棋,两人因胜负问题争吵起来。光茂见下属竟然敢和自己争棋,盛怒之下拔刀砍死了又八郎,而后命令家臣半左卫门偷偷埋掉了尸海

又八郎的妻子阿政不知夫君已死,日日抱着溺爱的黑猫耐心地等待丈夫归来,但丈夫始终没有回家。阿政很悲伤,四处打听,终于得知是藩主杀死了丈夫。她悲愤万分,欲为夫报仇,无奈又是个弱女子,力所难及,只好每日以泪洗面。当眼泪哭干的那天,她一咬牙,对黑猫说:“猫啊猫,我决意以死抗争。你记住,我死后会附在你身上,你一定要替又八郎复仇。”

说完,阿政抱着黑猫,用护身刀刺进喉咙自尽,鲜血喷溅得黑猫浑身都是。全身是血的黑猫舔着主人的尸体,之后不知消失于何处。

阿政死后不久,半左卫门的母亲开始不食米饭,顿顿只吃鱼,半夜也起来偷吃鱼。而且脾气变得很古怪,以前很喜欢洗澡,现在也不爱洗了。某天深夜,半左卫门听到厨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去探看,发现母亲趴在地板上,直接用嘴巴舔鱼吃。他大吃一惊,仔细一看,发现母亲的脸竟然是一张黑猫的脸。

半左卫门拔刀踢开纸门,砍向黑猫脸的母亲。黑猫纵身一跳,对半左卫门说:“我乃龙造寺又八郎的妻子阿政生前宠爱的黑猫,阿政灵魂附在我身上,我再附在你母亲身上。你应该没忘了埋掉又八郎那事儿吧?”黑猫说毕,奔跳着从厨房后门逃走了。半左卫门吓得颤栗不已,立即向锅岛光茂报告了此事,光茂听后也是面无血色。

过了几天,锅岛光茂的封地佐贺城传来消息,说有只黑妖出现在城里,夜夜作怪。当时从江户到佐贺,至少要花半个月时间,但黑猫只花了几天便到达佐贺,实在煞人。这消息令锅岛光茂更加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熬到了驻江户期满,光茂急忙整装赶回佐贺城。

然而黑猫早已先于光茂潜入了藩主府邸,咬死了光茂最宠爱的侧室阿丰,随后变身为阿丰,又咬死了阿丰身边所有侍女,让其它猫化为众侍女。这些猫妖侍女每晚轮流到光茂房间里折磨他,光茂终于不支病倒。假阿丰趁机篡权夺位,召集一众家臣,干预起了国政。部分家臣不服,起来反叛,佐贺城随之分裂为两派,互相攻击争斗,一时间搅得城中大乱。

不过,城里一直没有人怀疑阿丰的真面目,只有半左卫门因为经历过母亲的异事,才对阿丰起了疑心。他命令长矛高手本右卫门时刻监视着阿丰的行动。

某夜,本右卫门隐身于藩主房外,听到光茂的痛苦低吟。他悄悄探头一看,发现格子纸窗映出一只巨猫的影子。 本右卫门立刻掷出手中长矛。长矛破窗而入,刺中了猫妖心脏,房内顿时传出凄厉的长声悲鸣,猫影消失不见。

第二天清晨,有人在护城河里发现了阿丰的尸海佐贺城这才恢复了平静。

“锅岛猫骚动”的怪谈在日本非常有名,是说书、狂言、歌舞伎剧的重要题材之一,后来根据此事件改编的作品多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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