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站起身来,杜方身上竟然散发出了微微金光,神情肃穆,眼神坚定,立于血海之上,手持书卷,血海腥风吹在他的身上,衣衫猎猎飞舞,他却巍然不动,小小的身躯,便似一座高山也似。诸妖魔见状都恐惧之极的退到了一边,围成一圈看着他。血光世界霎时间安静了许多,然而很快的,便有妖魔大叫起来:“什么儒子之心,能让我等退散?”
“我等不生不死,不灭不散,你有何能,敢教我等退散?”
“我们上去抓了这小子,让他永远呆在这里供我们耍乐……”
“唉……”
杜方叹了口气,众妖魔立时又安静了下来,古怪看着他,眼神中隐含恐惧。
“我知道你们不生不死,不灭不散,也知道你们与我共生共长,永不舍弃……”杜方淡淡的声音飘在血海之上:“因为你们根本就是我心中的恐惧之念所化,你们就是我情绪的一部分,自然不可能轻易退去,我也无法杀掉你们……”
“哈哈,知道了我们乃是你情绪所化又怎么样?你永远不能舍弃我们,永远不能杀掉我们……”
“是人都有恐惧,除非是死人……”
众妖魔都大叫了起来。
然而杜方摇了摇头,道:“我不必杀了你们,也不会驱散你们,我要吞噬了你们……我要借你们的磨炼,成就一颗儒心,不动不摇,信念坚定,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只要我儒心不动,便是你们,也要为我所用……”
杜方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响彻了这片血色世界,骤然间,他一手指天,一道狂风平地刮起,诸般妖魔都大声哭喊着被风刮了起来,而杜方则抬步便行,向着那血色世界的极地走去,诸般妖魔感受到了杜方身上的不动儒心,一个个面带不甘的拜伏在了他身侧,杜方每经过一只妖魔身边,那妖魔便化作金光飞入了他的身体。
而每走一步,杜方都感觉自己的心念更坚定了一分。
在血光之海中修炼自己的儒子之心。
人心,历来是最复杂的存在,每个人,哪里是最平凡的农人,也有着复杂的内心。
人心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色、声、香、味、触、法六欲,屡屡控制着人的心神灵识,难以自持。
可杜方现在,就是要控制七情六欲,练就儒子之心。
儒子之心,并不是排除七情六欲,在浮屠大陆,也曾有西域邪教来中州传教,让人断发入空门,忘却一切凡尘,修成一个无情无欲的活死人,但这教理太过邪妄,后来被中州儒学与道门联手撵出去了。
儒子之心与邪教不同,他首先教人承认自己内心的七情六欲,却又将七情六欲控制在一个不逾矩的标准上。比如说人性本有爱恨欲望,蠢蠢欲动,可是儒子却要“发乎情,止乎礼”,坐怀不乱,这就等于是降伏了自身的****。
人心也有恐惧,恐惧是人对强大未知事物的本性,无法改变,可儒子之心却讲究“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即便面对着强大的敌人,但只要我知道自己所在的是对的,那便一往无前,绝不畏缩。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自己吞噬了多少恐惧之念,杜方终于走到了一个白色大门前,叹了口气,回望了一眼血色世界,杜方迈入了大门。
一霎间血光全消,萧睁开眼来,却见自己仍处在偏殿内的床上,世界依旧,却又似变化了,体内元气汹涌澎湃,精神健旺,他忍不住开口长啸,声彻孤仞峰,一道真气吐出,竟然如白龙翻浪,久久不散。
就在隔壁的房间中,闭目打盹的老头子忽然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语道:“竟然真的突破第一重了,看样子这小子果然有些门道,这《冥河心诀》本就是我玄天道至高法诀,后来在道门大战时受损,丢失了克制心魔的那一部分,才从此变成了残缺心诀,修炼起来心魔丛生,堂堂道门宝典,倒变成了邪道一样只求修炼速度,却不顾忌心魔的一部邪典,但若是能克制心魔,也未免不能借这心诀修成神通……”
“小子,你竟然突破了凡人练气境第一重?这也太快了吧?”
在他心底巫妖难以置信的声音响了起来,普通人初时接触练气法诀,至少也要几个月,甚至是一年多的时间,才能突破第一重,可是它却没想到,杜方仅仅用了十天便完成了。
杜方点了点头,心下也颇为高兴,道:“我借道门心魔,炼儒子之心的做法,果然是正确的,刚才在心魔之境中,我坚守本心不动,吞噬了恐惧心魔,坚固了儒心,而练气第一重,也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突破了,看样子,儒子之心对我的修行之路大有助益!”
“不可能……”
巫妖叫道:“世间老儒多的是,但也没见哪个能一跃而成为道术高手,你参研儒经,能够壮大神念也就罢了,怎么能够让你在修炼之途上一帆风顺?这里一定另有玄妙!”
杜方笑了笑,却没回他,心中暗想:“玄妙自然是有的,父亲亲笔抄写的这本《儒经》,绝不只是壮大神念那么简单,就凭他在我幻想出来的血色世界中镇退心魔,便足可见其神异,而且我借这书中的道理,修成儒子之心,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你来……”
就在杜方心中微感激动的时候,忽然门口出现了一个佝楼的身影,仔细一看,却是平日里总是在喝酒打盹的老头子。他向杜方招了招手,便转身向外走去。杜方不知道他叫自己所为何事,但多半是自己修行的时候惊扰了他,急忙将玉简拿在手里,跟老头子走了出去。
来到了老头子所住的玄武殿中,他坐在腾椅上,示意杜方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细细打量了杜方几眼,点了点头。
“把你的手给我!”
杜方虽觉奇怪,还是将手递了过去,老头子捏住他的手腕,很快杜方便感觉一道温和元气渡入了自己体内,似乎在探查什么。
过了半晌,老头子放下了杜方的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六重道体,虽然不算很好,但也算中等资质了……”
杜方不知道老头子想跟自己说什么,只好静静的等着。
老头子想了一会,看着杜方道:“你能看到《冥河心诀》的内容?”
杜方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回答道:“是,不过只能看到一部分!”
老头子笑了笑,道:“能看到一部分已经很不错了,这冥河心诀曾经被掌门师兄封印过,必须达到两个条件才能看到,一是足够的元气,二是强大的神念,简单来说,没有一定修为,根本无法修炼于它,你能看到上面的内容,也是你的机缘,你不要怕,我不会阻止你修炼这冥河心诀的,相反的,你既然有此悟性,我还会多多指点于你,只不过,在你修炼之前,有一些事情我要跟你讲清楚……你可知道,这部冥河心诀为什么会被封印么?”
杜方一怔,忙回道:“弟子不知!”
之前他也曾经有过疑问,须知玄天道内,一些重要的典藉都是保存在玄天道“藏经阁”中的,设下了无数阵法守护,只有一些道门长老才有资格翻阅,即使是门内弟子,也多半是由门中长老口授法诀。而能够在门中传阅的,则通常都是一些并不重要的武技道术图谱,或是最基本的练气口诀之类。
而这部《冥河心诀》记载在玉简之上,又加了如此神秘的封印,想来该是玄天道内比较重要的心诀,但为何它又偏偏垃圾一般扔在书房中?
如果不是记载在了玉简之上,只怕这部心诀已经被松友师兄当作磨牙棒了。
老头子笑了笑,道:“其实很简单,它之所以被封印,便是因为这功诀已经残缺不全了,普通人看到它,别说修成神通,不毁了自己就算好的,之所以封印它,就是怕修为不够的弟子看到了里面的玄奥法诀,忍不住去修炼,反而会误了自己的道基……”